十一年-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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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如今就多了这许多忧愁呢。
“不是这个问题。”夙涯别过脸。
“不然呢?始终觉得配不上我的身份?阿夙,那些才都不是问题。”易谦道,“阿夙,我只怕当年那些药,在不知什么时候就忽然起了作用,这一走,就是不回头的呀……”
“我……”视线里有易谦温和如旧的笑容,只是再不若当初那样简单纯粹了。
“柳太医当年配置的药,大哥却用你去试,柳太医没有子嗣,就只这样一个过继的侄子,可是事情居然无意中败露让我母嫔知道了……”说话间,易谦又将那少年抱住,轻轻按着夙涯靠在自己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教他觉得安心,才能教他继续说下去,“有些说辞说久了就被当为成真的,父皇对大哥当真仁至义尽了,但是阿夙,我怕……”
“九哥哥……”
“阿夙,要用多长的时间,才不用我这样来说?”易谦一声叹息,低沉悠长。
“庄大人过来,还有别的事吗?”夙涯问道。
“你觉得还有什么事?”易谦听见一边传来的脚步声,回头时,见阿碧就站在不远处——少见这小辣椒如此沉静安定的神色,当真是长大了。易谦松开搂着夙涯的手,朝阿碧道:“阿碧,天晚了,我让阿夙送你回去。”
那双眼还有些发红,阿碧扯了扯衣角,脸上挂起比以往都要温驯的笑意,朝那两人走去,道:“又不是不认得路,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阿碧。”易谦忽然叫住转身要离开的红裙女子,却不见她回头,就那样背着自己立着,不敢面对他似的,“谢谢。”
那身影站了半晌没动静,最后却是直接提步就走了,越来越快,跨出那道木栅栏的时候直接就跑开了。
夙涯望着阿碧最后留在视线里的那一个小小的红点,转头与易谦道:“阿碧她知道什么?”
“她想多了。”易谦劝解道,“她看见庄淮来了就忍不住担心你,当初庄淮把你带走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看见的。”
夙涯的眼光明显还带着猜测。
“真没事了。”易谦笑道,“阿夙,等父皇的事了了,我们……离开忘川吧?”
“好。”夙涯点头,即使内心还存着困惑,但只要是易谦说的,他便答应了吧,就算曾被亲生父母遗弃,就算过去为人利用,总还有这个人在,真正不顾身份尊卑地跟他在一起。
“九殿下……”庄淮又从屋里出来,道,“太上皇醒了。”
易祯醒了,忽然就变得神采奕奕起来,与易谦说话,同夙涯聊天,还听庄淮转达易琨的问候,这样看着,就跟没病的时候一样,甚至,还要精神一些。
晚膳之后,那三个人一齐在房间里与那只腮鼠玩。
小腮鼠圆滚滚的身子伴随着快速的动作一动一动的,竹笼子发出轻微的吱嘎声,两颗跟黑豆似的眼珠子圆圆地盯着满脸褶子的易祯,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
易祯伸着手指去逗腮鼠,小家伙跟着指尖不停地摆着头,越是逃不出来,就越努力往外奔,爪子得得更用力,竹笼子转得也就越快。
“再这样跑下去,这只笼子今晚就要报废了。”易谦笑道。
“坏了的话,就让九哥哥再给做一个。”夙涯亦伸出手指去逗那只腮鼠。
“要是笼子坏了,今晚就要阿夙你照看着这只小东西了。”紫衣在烛光中染着淡淡的黄色,看来柔和了不少,那一双眼看着正笑逐颜开的易祯,纵使笑得弯起,也总有逃不过的悲戚。
“坏不了。”易祯睨了一眼像是准备拉开架势斗嘴的两人笑意更甚,继续道,“这笼子结实得很。”
夙涯耸了耸肩,又伏在桌面上去看那只还在笼子里跑着的腮鼠。
“庄淮呢?”易祯问易谦道。
“在外头候着呢,父皇有事?”易谦问道。
“外头夜里凉,让他进来吧,这些年,谁都不容易。”易祯说着就要站起身。
夙涯闻言便去外面叫庄淮进来,易谦则扶着易祯坐去床上。
庄淮进来时,昔日的帝王已坐在床边,就跟当年还在金銮殿上的时候那样坐着,纵然垂垂老矣,却是少不得半分当年睥睨天下的气度的。
见那袭靛色衣衫入内,易祯便与易谦道:“你跟阿夙回去歇息吧,我和庄淮说话就可以。”
两人便就此退出。
翌日晨曦初露,忘川城外的渡口上,阿碧问身边的庄淮道:“庄大人,他们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行船已从视线里消失,再望不见船上的人了,也不知今生是不是还能再见。
“走了,最好别再回来。”庄淮感叹道。
“小哥哥真的会没事吗?”阿碧追问着,回头看向庄淮。
“且看阿夙自己的造化了。”庄淮迎上阿碧带着愁色的目光,问道,“你在他身边这些年,看出他有什么异样吗?”
阿碧摇头,继续望着江水流去的方向,道:“好好的,什么都没有,我给皇上的字条里,一直都是这样说的。”
越来越小的声音里,离别后的伤感却比方才挥别时更加重了:“希望以后他也好好的,跟九哥哥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回来了。”
在易谦跟夙涯身边观察了这么多年,早就从最开始的任务变成了习惯。人谁无情呢?那两个人待自己这样好,她怎么会不感动、不感谢呢?
“九殿下要是再回来,那就是阿夙要他回来的,没有牵挂在身边了,也就无所谓去哪了。”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握紧,想着当初与易谦几乎决裂,到头来还是放不下多年情谊,与易琨请命要亲自过来忘川看看,也转达那当今圣上的话——走了就别回来,别把那个威胁带着,否则,照旧是不会留情面的。
“庄大人……”
“阿碧,以后,你也自由了。”庄淮看着身旁红裙的女子,露出少有的微笑,在晨光中宁淡安详,道,“谁都自由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阿碧望着东方渐起的天光,那光亮一点一点地增多,照在江面上,点点跃金,闪烁着很好看呢。
“回去吧,连宝还在等着我们呢。”说罢,庄淮便转身而去。
是啊,易祯这会儿还没醒来,也不知那睡去的老人还会不会再醒,谁都知道,昨晚那忽然好转的情况,其实该是最终结果的预示了。
易谦原本是要将易祯的事统统处理妥当再走的,然而庄淮说“你且走吧,不用回头,只交给我就是”。
事情交给庄淮,他总是放心的,当年如是,现今亦如是——亲眼看见结果徒惹悲伤,这样走了,兴许他还能想着易祯是当真病好了,然后跟着庄淮回帝都,有易琨照料着,未尝不是件好事。
转身时,阿碧忍不住又望了一眼那载着易谦与夙涯的客船远去的方向。听夙涯说,他跟易谦要先去一趟迎城,走一回当年走过的路,然后再去丰台,去夙涯的家乡,离帝都远远的,看边境黄沙,听边城风月——至于能看到什么时候,听到何年何月,就像庄淮讲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天光大亮的时候,渡头上又来来往往地经过好些身影,有重聚,有离别,却都是在这一刻,把握了应该把握的,将来的事,悲欢离合,就留着等到将来再去评说斟酌吧。
流光里停驻的你我(二)
其实阿碧那样说是不对的,因为易谦还跟过去一样在书院里做教书先生,整天跟一班少年孩子一起,说说书文聊聊天,就是以前的迎家小妹如今成了农家的媳妇,连宝也不来书院了,直接跟着农大叔学做生意去了。
迎先生的故事有好多,课间休息的时候,一帮人就围着先生打转,说是昨天那故事没说完,后面究竟怎么样了。
后来不知谁叫了一声,说是那只养在书院里的腮鼠不见了。
那只腮鼠是当初齐贤买来玩的,顺道就带来了书院,结果书院里一班学生对这只个头小小的小东西都很喜欢,齐贤又嫌带来带去的麻烦,便直接养在看管书院的老伯那,平时休息的时候,就有好一群人过去跟那只腮鼠玩。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很含蓄地只是隔着笼子拍拍,或者伸手指进去逗腮鼠玩,后来就有人直接将小家伙从笼子里抓出来放在手心里,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在手掌里动来动去,看着很是可爱。
夙涯去围观过几回,其实一班少年那样围在一起,要说有多小心也不见得,甚至玩到高兴了,他们直接就将那只腮鼠抓着到处走,看得夙涯怪不忍心的。
这会儿书院里乱作了一团,都在找那只小腮鼠,尤其是齐贤,一个人闷头在草丛里寻了好几遍了。
夙涯正在一排书架后头矮着身子看,没注意前头就撞了人,正要道歉的时候他才看清楚是易谦,那人手里托着一只木盒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九哥哥?”夙涯一眼就盯上了易谦手里那只木盒子。
易谦将盒子递到少年眼前,夙涯看了,果真瞧见那只腮鼠正卧在铺了木屑的盒子里睡觉呢,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看着就跟个毛球似的。
“你在哪找到他的?”夙涯双手抱着木盒子欣喜道。
“哪安静就在哪找到的。”易谦看着夙涯那一双眼睛就落在盒子角落里那只小腮鼠身上,便知了他的心意,笑问道,“阿夙是不是舍不得将这小家伙交出去?”
夙涯只低着头,须臾之后才颔首道:“腮鼠是晚上才出来活动的,大白天的被他们拿来玩,跟他们说了也无济于事……”
“看来是做过功课的。”易谦笑道。
因为夙涯觉得这小腮鼠看着挺可爱,就也想养一只,只是一直没跟易谦说,那人平日不是在书院里教书就是在家里照顾易祯,空闲的时间也多是陪着他或者去看望阿碧,要说忙也不忙,说清闲,也不见得有多闲。
“九哥哥看来也是此道中人。”夙涯抱着木盒子就朝外头走。
易谦当即跟了上去,道:“阿夙喜欢的东西我自然不能不闻不问。”
夙涯却忽然停下来,将木盒子交给易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