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无雅(一)-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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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怎么这副贵气逼人的模样,直直地像是要折了人的阳寿去,原来是小世子,小王爷,我就怎么这么地笨,十足十的贵气,我竟没想到是小王爷。”
这话,沐亦寒压根就没听到耳朵里去,目光四下流转着。而云筝听了,却觉得不像是在恭维却像骂人,
那老鸨只掩面笑,蹭到沐亦寒身边,低声道,“王爷,您家有悍妻管着忘了我这楼中的绝色,难不成您家小世子也有悍妻管着?”
沐亦寒斜了他一眼道,“你只当世人都跟我这花花王爷一样千金买一笑?”又着手一飞扇敲在云筝脑门正当,笑言,“你决计不是我儿子。到了楼中来,连姑娘小倌都不会哄。”
话是说云筝的,目光却飘到了楼上站着的一个女子,那女子以为有意,下来要迎,沐亦寒回身对老鸨说,“今儿我点了春荷的牌,不留夜。”
老鸨忙应下了……亲自引了沐亦寒上楼来,沐云筝在其后跟着,依旧板着张脸,生生玷污了他那风流体致,天生媚妍。
依样的偏阁小窗,女子站在阁前,一启唇一福身便是十分颜色。见沐云筝绷着张脸,十分的不悦,也不主动去招惹,只偎在沐亦寒的身边,一曲又一曲的轻罗曼舞。
沐云筝像是同沐亦寒堵着气,只顾喝酒,什么也不理。沐亦寒只顾寻欢作乐,不曾理他。又是一曲毕,那舞娘盈身坐在了沐亦寒塌前,青丝滑落到沐亦寒的膝头,横波飞转,嗔笑说,“累死了,您还让我跳?”
“不让了,”沐亦寒勾起他的下巴,指尖摩挲着她飞扬的眉梢,“如此美丽,别人可曾看过?青雅可曾看过?”
“您,您可是吃公子的醋?”女子娇笑道。
沐亦寒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我不过想起了另一个舞姿曼妙的人,是个小倌。”
“谁?说不定我认识呢。”
“也是你们楼里的,叫,”
沐亦寒移了目光,扫着身侧的云筝,半举着酒杯,眉尖蹙的老高,笑道,“叫寞愁,你可认得?”
云筝那杯酒终究没饮尽,悉数又全吐了出来,一边拼命的咳嗽一边望着他一脸得意的老爹,
沐亦寒冲他扬了扬眉,低头看着像是思索的女子,女子先是摇了摇头,又说,
“他?我倒真是不知道太多。只知道……原先是楼中的头牌,后来……不知怎么就死了……之后好像大家忌讳什么,就很少提了。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是还没有我呢。”
“哦,”沐亦寒叹了口气,扶起女子,余光盯住沐云筝便道,
“那你可想知,他是为何死了的?”
女子点了点头,沐亦寒吻了吻她的脸颊,揽着她走至门前,迎开了门,俯身在她耳边说,“殉了情了。”
声音不大不小,只屋内的人都能听见。
他指尖摩挲着她的唇畔,像是触摸稀世古的美玉,轻柔地笑道,
“爱上谁,都别爱上青雅。他呀,天煞孤星的命,那小倌就是死在了他身边。”
说罢,笑着出门了。留下惶恐的女子不知所措。
云筝艰难的咽下了口中的美酒,甘甜,滋润。
“青雅公子,您可以不爱我,可以不要我,可我爱你呀。我只想要你清醒的时候,好好的,好好的,看我一眼呐。”“亦……”“青雅,我不是亦寒,我是寞愁,寞愁。你要怎样才能记住寞愁。也许,死了罢,死了,你的目光中就会有寞愁了罢……”
“你同亦寒说了?”名扬搁在小院子里,一脸严肃的望着对面的沐云筝。
云筝抚着茶碗,漫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看的名扬痛心疾首,悔不该当初伙同这小子,教他去追青雅。虽然当初她也是没安什么好心,为了报青雅负了她之仇的,不过现在看来,按着势头,她早晚得被他拖累死,不死也半残。
“你,之后要怎么办?等着?”
云筝微眯起双眼,躺在藤椅上,看着葡萄架下那一线窄窄的天空,有一只飞鸟掠过,而后却不见了。
“等着,”云筝轻声道,
“能等多久便是多久,他总不能这样躲我一辈子。”
“倔强。你们俩还真像。”名扬道,看了看他那不恭不敬的样子,耸起的眉头却是和年少的青雅一模一样。
云筝无谓的松了耸肩,望着名扬一副无辜的表情说,“不是你说的,青雅最好哄了,给他温暖就够了。”
“……”
“我就不信,他明明动了情,他能撑多久。王妃娘娘您说青雅为什么几十年如一日是住在这个小院里?”
名扬摇了摇头,云筝笑开了,
“好了,您就别担心爹会同你算账了,他如今没这功夫。”名扬不解,疑惑的看着他,沐云筝扬起了他那小狐狸的笑,目光中露出一丝狭促,坏笑道,“他如今自身难保。”……
“笑笑,你听我说。夫人看门让我进去吧!外面好冷。”被小狐狸卖了的某人,站在瑟瑟的西风之中努力的拍着门,装可怜,高喊。无奈门内的人动了真气,撅着嘴,拿棉花塞住了耳朵,任凭外面天崩地裂,她也充耳不闻。十月的北风那个吹呀,落叶那个飘啊,可怜的沐亦寒被踹出了房门还在喊啊……“笑笑你听我说,我绝对没在四季楼干任何有违夫道的事,天地良心,小倌姑娘我连看都没看,闭着眼就去的。笑笑,你开开门让我进去罢,外面冷,好冷……阿嚏……”
“日后,叫你寞愁可好?永远都没有忧愁。”
“好,青雅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寞愁皆知道。”
“寞愁。”
“青雅公子,寞愁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什么心愿?”
“寞愁想有一天,有一个自己的四合小院。种上花种上草,围墙边栽上梅树槐树榆树,庭前搭上葡萄架,架下摆一把藤椅,寞愁就可以躺在那,看看头顶的一丝天空。旁边放一个小几,小几上摆着一把壶,两只竹根雕的小杯。一只是给寞愁自己的。”
“另一只呢?”
“另一只,还是给寞愁自己的。”……
七
、谁欠了谁的都不重要,只要你还在
转眼之间,北神送走了祝融,深秋的残破晚景被一场淡薄的小雪收拾地干干净净。
沐云筝裹着锦帽貂裘,蹲在小院里,用小铲戳着那冻僵的泥土,将两株冻死的菊花连根刨了出来,仍在一边。他还是赶回来晚了,终究冻死了青雅的花。
他将其他的土移回原位,拍平了,又打扫了庭院,看起来同原来没什么区别。就是冷了些,他不能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
不过;他笑了。
谁说他什么事都干不好的?想起青雅紧张兮兮地抱着他的花的样子,他就可乐。青雅那个傻瓜,他不过,是装样子给他看罢了,为的不过是他的一点同情,傻瓜。
可青雅这个傻瓜,什么也不知道。
云筝转身回了青雅的书房,没有生炭,屋内又阴又冷,云筝伸手拂了拂桌上摊开的书,那一页泛黄的纸似乎快被他摸烂了,静静地躺在那里,青雅走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云筝从架上信手抽出一本书,半躺在榻上。
渐进年关,云筝反倒清闲了下来,沐家的其他几个儿子挨了一顿教训后,最近也都不怎么动作,连最喜欢和他叫板的沐云汐也突然转了性,消停了。朝堂上太子正是偃旗息鼓的状态,沐云筝也乐得清闲,他可以在青雅的世界呆上一下午而没人打搅。看他的书,看他书上,用细细地蝇头小楷写下的笔记,一条一句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愁,有人悠闲自得就必定有人焦头烂额。
年关渐近,沐亦寒掰着指头数日子,焦躁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左左右右,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催青雅回来的信一封接着一封,由三天一封到一天一封到最后一个时辰一封,而多数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只有青雅被他逼的急了,才会寄回寥寥数语,也不过四个字,“甚好,勿念。”
沐亦寒顿时感到一丝挫败,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
“东西递出去了没?”夜寂风淡淡地站在他身后;不去瞧他,只看着宫门一直延伸,伸到红漆金瓦的围墙,紫禁城没有尽头。
“递了。”
“那干脆让李卿去一趟。”
夜寂风挥手斥退了正欲上前的小太监,众人都下去了,偌大的宫殿前,只剩一袭明黄一袭雪白的他们,就像是时光的逆逝,又回到了从前并排罚跪的日子,只是沐亦寒的身后少了沉默着坚定的林青雅。沐亦寒抬起头,撑开身子,仰躺在汉白玉砌的丹陛之上,冷白冷玉混为一样,幽兰如墨的双眸如镶嵌的水天倩影,眨一下眼,他便叹了口气。
“去了又如何?他不会看病更不会吃药。都是那小兔崽子惹的祸,寂风,你再帮我在笑笑那扯个谎,我去一趟。”
“为什么一定是小白惹的祸,为何他不是对的?”夜寂风直盯盯的目光射入他的心坎,沐亦寒一笑,道,
“他为何是对的?他欺负了青雅,吓的青雅落荒而逃,难道是对的?”
“你就非要反对他俩吗?”
“不,”沐亦寒正了色,严肃地对着空气自说自话,“我没有任何权利去反对他俩。是青雅反对,他不乐意不高兴,他央我去让云筝死心。无论他是为了什么理由,身份也好,年龄也罢,他只是不想要,那么,我只知道,他不乐意不高兴。”
夜寂风久久地望着沐亦寒那无欲无求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辨不明是非,就像是那丑陋的昆仑奴面具,用模子铸下了,也就只那么一种不能明辨的表情,夜寂风说,“我一点也不可怜你。”
沐亦寒点了点头,道,“你凭什么可怜我。青雅之前是一个人,之后还是一个人。除非没有我沐亦寒。”
不过,夜寂风的谎还没有扯好,沐亦寒还在奋力写信之际,青雅回来了。
阖府上下通告着,青雅回来了。
沐亦寒手中的笔落在宣纸上,沁出好大一片饱满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