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作者:柳洛城-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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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趋鞭长驰总算没有白费。到达天山之时离祭天尚有一日。
侍从为我整顿好房间,便有侍卫传厥殇的话来,要我速速去天字厢房见他。
天字厢房是祠堂后院中最大的一间房间。隔着白色的纱帘,厥殇如往日一般端坐在桌前。屋内燃着檀香,白色的烟在空中迷漫。
我掀开帘子,在厥殇身旁坐下。这才注意到厥殇居然没有穿黑衣,而是与我和凌霄一般着着一件白色的长袍。袖口出用金线镶着几朵梨花,煞是好看。
我见厥殇只是定定地看我,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道:“不知陛下找我有何事吩咐?”
说完这话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无端地多了份客气。大概是因为凌霄的叙述,我看着眼前的厥殇,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来。再加上几日行程未与他相见,总觉得有点陌生。
厥殇淡然道:“只是多日不见,想你了。”
从未听厥殇如此直白地表露感情,我一呆,随即笑道:“能被陛下思念,不知是福是祸。”
“什么意思?”
我望着厥殇,没有开口。
但凡帝王,心思总是难以捉摸的吧。喜怒无常形容的不也是他们么。
厥殇依旧看着我,即使不与他对视也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温柔。
可这份温柔究竟从何而来,从认识厥殇到现在,我都没有明白。
由于明日一早就要进行祭典仪式,我告别厥殇早早回房。
出门往左一转却有一个孩子往我怀里一撞,眼角闪过一抹冰蓝。我心头一惊。
正想去扶他,那孩子却自己站了起来,抬头看我一眼,就消失在转角处。
我回了房,倒下没多久就昏昏地睡着了。
睡到半夜却听到门外传来微小的动静,摸索起来一看,却是一个小小的身影躺在月色下的雪地中,身子紧紧地蜷着,蓝色的发在夜色中泛出一股鬼魅的光芒。
这个孩子,正是适才与我相撞,并且那日在南古风遇到的蓝发少年!
不知道他的房间在哪里,我只能暂且将他扶到我的厢房,取来热水棉布,替他将冷汗擦干,又裹上棉被。可这个孩子依旧一个劲地发抖,连牙关都敲得咯咯直响,我只能将他搂进怀里,收紧手臂。
许久,怀里的孩子像是睡着了一般,睫毛轻轻颤抖,身子却不再发抖了。
忙了大半夜,等我躺下之时已近四更天。恍恍惚惚间睡去,醒来时被子好好地盖在我身上,蓝发少年不见了踪影。
醒了没多久,侍从便进门为我打点好一切,出门时刚巧碰上同样准备去陪祭的凌霄。
打了声招呼,我便好奇问道:“你认识一个蓝发少年吗?”
凌霄点头:“我知道你失忆了,不过我劝你离这个人远点。你过去和他结怨不浅。”
我心头微疑:“此人是谁?”
凌霄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武林盟主,镜芒。”
任何一场仪式准备起来都繁琐无比,待真正进行时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
鸣炮就位后,我与凌霄二人随厥殇上香叩拜献上祭品,厥殇念了一大段祭文,待我立得膝盖发麻才听到第二声鸣炮。
于是,这个筹划颇多的祭天仪式便匆忙收场。
厥殇从祭坛上走下的那一刻,通往天山的唯一一条道路上出现一点黑影,迅速向前移动。等黑影再近些,才发现是一匹俊伟的黑马。一名士兵身着铠甲,来不及喘一口气便从马上跃下,单膝跪地,年轻的面孔满是激动与亢奋。
双手向上递起。
厥殇接过书函,草草一扫,将书函紧紧地捏进手中。他扬起头,黑色的眉眼在雪中显得那么深邃。长风扬起他的刘海,我隐隐瞟到厥殇额角处一抹形若翔龙的记号。
刘海下的那双眸子望着下面静止不动的人群,面纱下的嘴唇微启。
——“我军攻克匈奴,大获全胜!现在大军正全速返都……”
四下是一片爆发前的沉默。
大风扬起白纱,厥殇的笑容在白色的背景下美得刺目。
——“战争结束了!”
那一刹那,所有人欢腾起来,高呼万岁,声音浩瀚如海,巨浪滔天。
……》
第十四章 真相
祭祀结束后,队伍匆匆赶回西都。
凌霄与往日一般,倒未因为大获全胜而有多一些的欢喜。而我,则窝在角落,因为某人连续两次未能履行承诺而愤愤不平。
谁叫我当时说自己“说不上太多期待”,只是“有一点点好奇的”呢!不知道是该怪自己咎由自取还是怪那人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凌霄终于醒了过来,见我愁容满面,疑道:“小洛洛,你该不是匈奴的奸细吧,我们打了胜仗你还闷闷不乐?”
几日下来,我对他特殊的嘲讽方式早已见怪不怪,连瞪眼的兴趣也没有,直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凌霄皱眉,“莫非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望向他。
他却兀自说道:“这匈奴与我军相抗那么久,居然就被武林大军出其不意一击,就彻底败了。怎么看都有蹊跷。而且听闻……我军抓了匈奴战神耶贺为俘虏。此人战无不克,攻无不破,又岂是随意能被俘住的?”
我眉头一纠,心中苦道,我与你想的东西完完全全不一样。
凌霄的目光向我射来:“你说匈奴究竟埋的什么药?”
我叹气:“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你不是在担心这件事?”
我摇头,忍了半晌,终于破功凑上头问道:“你可有见过厥殇的真面目?”
凌霄鄙夷地看我一眼:“还以为你为了什么愁眉不展,弄来弄去还是为了些儿儿私情。”
我脸一红,一时忘了反驳。
凌霄兀自闭眼又睡去了。
等他再醒来,我不好意思再问他关于厥殇的事情,一时想起蓝发少年,虽然事后问过凌霄才知道原来镜芒便是几锐,而几锐便是前朝六皇子,不过如此年纪便能登此高位,着实令人生疑。当时还想再问祭典却已开始,于是这个疑问便藏到现在。
凌霄听到我的问题,到没有惊讶,反而将背舒舒服服地靠在身后的毡子上,眯眼道:“看来我还得跟你讲个故事。”
对于凌霄讲故事的本领我实在不敢恭维,但为了不伤害他不惑之年脆弱的自尊,我只能牺牲自己的耳朵。
“很早以前有个叛逆的皇子,他自小备受宠爱,却独独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问不出究竟来,一赌气他便离宫而去。小皇子没了踪影,外头立刻风声鹊起,说他傻了,死了的大有人在。
其实小皇子未死未残,不过进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组织,学了一种几乎要绝传的武功。那种功夫学起来可使内力倍增,却有一个极大地弊端。”
凌霄的眼睛一凌,又微微眯起,看着我道:“每年有两次,他会变回自己最初练功的模样……并且会伴随着噬骨的严寒折磨……”
我想到镜芒在雪地上蜷缩的身体,心头的阴霾渐渐散去:“所以……我看到的是镜芒小时候的样子?”
凌霄点头。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武功!”我托着下巴,摇头道,“最奇怪的是还有人去练!”
凌霄笑道:“若是世界上有二人不能说这武功奇怪,那其中一人便是你!”
我抬头刚想问他另一人是谁,却见他又闭眼打起盹来。
回了宫,一切如故。
厥殇却似乎比匈奴来袭时更加的忙碌,终日不见踪影。于是,那两个未曾实现的承诺便迟迟地搁置了下来。既然许诺之人无心,我又何必如此在意。
这样想着,又自嘲道,我对于厥殇而言不过区区一个护法,说是护法却不如除雷沉稳,不如凌霄智慧,不如清术手握实权,更没有由火的高超医术,即使最后叛教的镜芒,好歹也是个武林盟主。就只有我,除了会一些腿脚功夫,简直一无是处。
这样的我,会时不时被厥殇晾在一旁也不奇怪。
由火倒是常常来看我。
偶尔谈到清术之时,眉头深锁。我在一旁干叹气。
正如由火无法帮助现在的我。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必须自己去解决,去面对。外人除了作为倾诉的对象,什么忙都帮不上。
那日夜晚正准备更衣入眠,门外却传来婢女的呼声。推开门,却见原雪姮一脸笑容地站在我的门口。
月色下,他的头发居然是黑色,再望向那对眸子,也不知是不是光线太暗的缘故,也不如往日的绛紫。
我呆呆地立着,这才想到请他进门。心中却想着,厥殇的第一个承诺算是履行了。
烛光闪烁。
我皱眉望着眼前的原雪姮,咬着嘴唇好久没有开口。
他静默地与我相对而立,扑腾的烛火照在白净的脸上,泛出微微暖意。
“你的头发……还有眼睛。”心跳如雷,一个强烈的念头从我脑海中闪过,却被我生生地压制住。
原雪姮露出一如既往温柔的笑。我犹豫了好久,才颤抖着伸出手,拨开他长长的黑色刘海。
一个冰蓝色的翔龙胎记跃了出来。
手如同触电一般闪开,却被原雪姮用力握住。
张开口,嘴唇却一个劲地颤抖,巨大的震撼使我无法吐出一个完整的字节。
“我答应你要摘下面纱给你看。”原雪姮微笑道:“希望这个承诺兑现的不算太晚。”
我根本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究竟是原雪姮还是厥殇,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凌霄曾给我讲的那个故事——
从前有个痴情的种子喜欢上另一个痴情的种子……痴情种子二为了医治他的病,不息将毕生功力倾囊相赠,终于救活了少年,可他自己也撂下一堆顽疾。然而少年偏偏失忆了,根本不记得自己……
痴情种子二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少年在自己眼前一派漠然冷傲的模样,却没有一点办法。有一次,当他穿着另一套衣服出来的时候,少年却没有认出他,还满目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