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长安-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鱼之乐呆愣愣跟在身后,连龙椅之上龙袍加身的皇帝陛下说的祝酒词都未听见半句。他闻着他身上清淡淡花木香,胯下一瞬间就胀痛无比。
那男子见他跟在身后眼神诡异,心中更是不喜,他持身自重向不与朝中官员论争朋党。他见他张口欲言连忙坐定,心道待他走过身旁便不用承受那诡谲视线。他打定主意不开口。
岂料鱼之乐,他一屁股坐下了在他身侧。
殿前侯官拜三等伯,他的座位恰恰应在李道枢之下。这般公然示威,是给谁看?
刑部左侍郎殷商与国舅胡不归寒暄了几句,回头便看见鱼之乐端坐案边眼神炽热,放浪形骸无所顾忌,直勾勾盯着刑部尚书崔灵襄崔大人。
吏部可忍,户部可忍,刑部不可忍!
他还未张嘴皇帝开了金口,他声音迟缓语气含笑:“鱼之乐是愿意坐在崔灵襄旁边吗?那便给左侍郎加个位子。”
鱼之乐即刻起身谢恩,他抱拳作揖声音激动:“多谢陛下!”
诸官员听到刚才李道枢讥讽鱼之乐,以为鱼之乐借机报复。心道此人不好惹——视线彼此交错,交换了几十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李道枢气得面皮发紫,这般当场给人过不去,是存心要在百官面前,让本官下不来台!小子敢尔!他气到内伤偏偏还要附和着皇帝的龙心大悦,嘴角都笑到抽疼。
夜光杯盛来玉琥珀。雕梁长桌陈列羊殁忽、金齑玉脍、熊白啖、炙鹅鸭、镂金龙凤蟹、辋川小样等名贵菜肴,山珍海味珍馐佳肴也填满不了鱼之乐心头的饥渴啊。
那屋梁上悬鹿肠,早有宫人注酒于肠中,结其一端,名为“洞天圣酒将军”。欲饮则解开,注之杯中。
鱼之乐何曾见过这阵仗,这等贵族情趣。
那些酸腐诗人,一抿赞一句好酒,一盅拍一句马屁。他们其乐融融可闷杀了粗通文墨的殿前侯。
他品着小酒盅好难过瘾,他手指向外轻挥将那鹿肠削断,松缪酒水哗然流下,溅湿了他衣衫。引得身后侍女一片惊呼。
众人停住欢声笑语,顿时侧目。
皇帝正与李元雍俯身说着什么,见状笑道:“殿前侯可是喝的不过瘾?”
鱼之乐起身回答:“陛下。臣长于北方,平日与众位同袍喝酒,惯用的是海碗。这般好酒我也是第一次喝。若陛下不怪罪,还请御赐一只大碗。”
皇帝呵呵笑。他挥手吩咐赵弗高:“去取朕的钧窑降魔吉祥碗来。”
李南瑾适时笑言:“陛下,侯爷乃是大英雄,英雄向来海量。不如让南瑾取青铜紫爵觞来可好。”
皇帝心知李南瑾促狭计谋,他微笑颔首未有异议。
李南瑾心中花朵噌噌噌连连开放。早有伶俐宫人会意,顷刻送上广口瓶大小,狭深度量的青铜觞。
鱼之乐丝毫不为意。他见李元雍脸色阴沉存了挑衅之心。他朝着李元雍眨了眨眼。
后者立刻扭转了脸。
鱼之乐笑道:“多谢李大人抬爱。我有兄弟候在殿外,今日本侯可否借花献佛,与我那兄弟痛饮此杯?”
李南瑾心中诧异,但他更迫不及待要看鱼之乐当场出丑,点头回答:“如此亦可。”
鞠成安身着神策军三等侍卫服缓步入殿。他跪下向皇帝谢恩。他从鱼之乐手中接过青铜觞,那人趁机送了一张小纸条在他手中。
又拧了他手腕一把。
旁人犹可,唯独崔灵襄位置视线无有遮挡,将这*看的一清二楚。
鞠成安深嗅一口酒气,喃喃道:“葡萄酒。”
他站立殿中手捧巨觞一饮而尽。他喝的不疾不徐,没有丝毫酒滴泄露。
那一觞少说有三斤酒。他这般轻松喝完令李南瑾也目瞪口呆:这是个酒桶么?
鞠成安并起食中二指缓缓擦拭嘴唇。他伸出舌尖轻轻扫过长指,他斜眼看着鱼之乐眼中风情无限。
崔灵襄仍是看的一清二楚。他谨守礼教沉默垂眸,非礼勿视。
鱼之乐笑问:“鞠将军,此酒如何?”
鞠成安抱拳肃穆回答:“回侯爷,酒是好酒,只不过酒味淡了些。”
皇帝哈哈大笑。他令宫人赏赐鞠成安。
鱼之乐施施然坐下。他向李南瑾举起酒杯示意。李南瑾面色沉郁举杯一饮而尽,手抄象牙筷,将面前一条鱼一筷插成两半。
鱼之乐伸手取过几枚红艳艳水果,扔进嘴中。立刻被那干涩粗粒硬皮噎得直翻白眼。他不敢咳嗽也不能下咽。他捶了捶自己胸口,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挂在面颊,衬着茫然痛楚不知所措眼神,十分可笑。
李道枢笑得幸灾乐祸。李元雍远远看了也是无奈扶额。
崔灵襄看在眼中,迟疑半晌,终于伸手,倒了一杯酒给他。
他将那水果接过,一点一点剥了,晶莹剔透馥郁喷香的娇嫩果肉衬着他嫩白掌心。刑部尚书崔灵襄温声说道:“你长于北方苦寒之地,不识得荔枝是平常。这个却是剥开皮才能吃的。”
鱼之乐将酒喝了,顺了顺胸膛。
他摊开手接过荔枝,大喇喇吃了,微微笑道:“谢谢你。等我回北疆,我猎狐裘给你。”
他歪着头笑意盎然,脸上犹有两行泪滴将坠未坠。
崔灵襄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宫廷中热闹歌舞不再答话。
第九章 侍读
鞠成安步出殿外,遥望巍峨大明宫下,长安满城的辉煌灯火,他恍然若失自嘲一笑。
他手中一张字条,沾染些许酒气,笔迹豪放,写着子时偏殿耳房相见。
也只有鱼之乐敢如此明目张胆私相授受,当着文武官员的面与他调。情。
他与轮值神策军交接职戍,仍穿着侍卫衣饰,穿过甘露殿,于上阳宫后簌簌竹林中,静静坐在黑暗抄手游廊中等着鱼之乐大驾光临。
鱼之乐满心满肠都是少年偏将临去时唇角一丝微笑,那笑意令他抓耳挠腮心神不宁,连一脸阴霾的温王都抛之脑后,只觑着空便从殿上溜将出去,要去私会他的小情郎。
秦无庸领着一位蓝袍官员站在那火焰山下,手捧着厚厚的画册,笑眯眯的将半途逃窜的殿前侯正正逮了个正着。
秦无庸袖手道:“侯爷,这位是韩萱韩待诏。王爷命我请韩待诏来,在此等候侯爷,有些微小事,还要麻烦侯爷与咱家走一趟。”
鱼之乐笑道:“秦公公这是跟我客气。我有些事情要忙,半个时辰……不,一个时辰之后再去崇文馆商谈可好。”
秦无庸仍旧袖着手,笑眯眯回答:“侯爷见谅,咱去的不是崇文馆,乃是掖庭局。王爷严词嘱托要殿下学习礼仪,韩待诏与宫教博士等候良久,侯爷这便跟着咱家移步吧。”
鱼之乐也笑眯眯回答:“那若是我不去呢?”
秦无庸这才伸出手来,一根满是倒刺黑漆漆凶悍无比的牛皮长鞭展露凶光,秦无庸笑道:“那也不如何。到底如何,全看殿前侯意下如何。”
鱼之乐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生生的做了个揖,说道:“那便请秦公公和韩大人前方带路,本将……本侯这就恭聆指教了!”
掖庭画院屋宇宽广墨香缭绕,四周画架高悬玄元庙《五圣千官图》、《照夜白》、《牧马图》等名家画作,煌煌灯火之下,数十名宫教博士正凝神精笔工绘堪舆图,卷轴展开数十丈,铺满大厅。
鱼之乐啧啧感叹半晌,问道:“王爷是要让我来学习堪舆图,好回去跟大将军讨论北疆风水的吗?”
秦无庸命韩待诏展开画册,见一本本山水画、花鸟画、蔬果草木画中,各色花草树木、鸟兽山石跃然纸上,颇得精妙。
秦无庸笑道:“却不是,王爷令殿前侯来掖庭局,是要侯爷学习南北自然景象,文物鸟兽。就从这本菜蔬辑录先开始吧。王爷有令,若侯爷有半点懈怠敷衍,奴婢便代陛下、王爷、宗正寺加以惩戒。侯爷——侯爷您在想什么?咱这便开始吧?”
殿前侯如五雷轰顶被轰成齑粉。他手捧着菜蔬检录一页页看那惟妙惟肖的葵、藿、韭、菘、荠,耳听得韩待诏轻声细语在一旁解释那禾、稷、菽、黍、稻、麦的物候时令,喜恶偏好,简直按捺不住要持刀闯入崇文馆,将心胸狭窄徇私报复的温王在胸膛上搠七八个血窟窿才能吐出一口恶气。
李元雍!本将是武官驻守边疆,是折冲府大都尉大将军麾下中郎将!士可杀不可辱!
殿前侯于是反反复复在心里念着士可杀不可辱,颠三倒四做出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与韩萱虚与委蛇,直到半夜子时才被困倦不已的韩待诏释放归宫。
鱼之乐失魂落魄躺倒在冰冷长阶之上,只要一闭眼便看见鱼蟹虾螺在眼前挥舞,或者是那柑橘杨梅等水果蔬菜轮番出现,竟然睡不着,只好靠住寝宫大门独自运气。
彼时宫殿中窸窣而动,有宫人捧着盥洗之物来回穿梭,片刻侍寝嫔妾(男宠)头顶纱帽身披大氅匆匆入殿。
温王甫居崇文馆行事低调,来回侍寝之人俱是夜半而来,夜半再走。既是忌惮言官言论,也有意在皇帝面前表示清心寡欲不为万物萦怀的气度。侍寝过后他常常读书至深夜,五更起身再学习政论。端的是一位有潜力肯上进的好王爷。
唯独苦了殿前侯,他终于想起自己约了鞠成安,偏偏被秦无庸软硬兼施哄去掖庭局,早就错过了与鞠成安私会的时间。
这半夜难眠,他听床角自然听得光明正大。李元雍与何人上床他比宗正寺李南槿还要清楚。时间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