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阳春-第4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美人榻上翻看。看到快晌午时,眼皮渐渐滞涩,又过片刻,手中书本掉在胸前,竟是盹了过去。只是他身子半躺着,便不如在床上睡得踏实,迷迷蒙蒙中听见门口有人唤,「阴公子,阴公子!」
听起来似是伺候他的绿云。
怀风睡得魇住了,虽听得见却出不了声答应,偏那竹榻与门口间又隔了两只书架,将他身形掩住了,绿云看他不见,叫了两声不见人应,以为没人,便同另一人说道:「阴公子不在这里,咱们往别处寻去。」
另一个道:「往常都在这里头的,今儿个却是去哪儿了?不如叫庄总管知会了各院管事派人帮咱们去寻吧,咱两个找的话得找到什么时辰去。饭菜都已摆下,少主正等着呢,一时半会儿若寻不到人,可不得让少主等得不耐烦嘛,到时生起气来,少不得有咱们排头吃。」
这个声音却是绮虹的了。
却听绿云道:「少主等别个或有不耐烦的时候,等这位阴公子却是再耐心不过,断不会着急生气的,你怕什么。」
怀风听了这话便有不解,那绮虹也是纳罕,问她,「这话可怎么说?」
绿云嘻嘻一笑,压低声儿道:「你没见咱们少主看阴公子的眼神,又是小心又是欢喜,好似看心上人般,便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再说了,咱们苑子里这许多要紧地方,一向都是不准人进去的,就拿这藏书楼说,平日里除了扫撒的僮儿,你见让谁进去过,偏这规矩对阴公子不管用,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想看书便看了,便是少主的心腹也没这个体面。咱们少主是巴不得把人拴在这苑子里才好,宠人宠到这份儿上,那份心思可还有什么不明白。」
说完,一片寂静。
绮虹好似让她吓傻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你胡说什么,那阴公子,他……他可是个男的。」
绿云轻轻一哼,「男的又怎么了,这世上好男风的多的是,阴公子相貌又是一等一的,寻常女子也及不上,叫咱们少主看上了又有什么稀奇,也就你这实心眼儿的才看不出来。」
她两人声音虽低,怀风却仍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禁大怒,暗道义兄待自己不过出于兄弟之情,怎的便叫下人曲解成这个样子,待会儿醒了,需叫义兄好生管教一番。
这念头转瞬即逝,便在这当儿,绿云绮虹已离了这里往别处去了。
杂声一没,怀风仍旧酣睡,又眯瞪了有小半个时辰,忽觉有人进来,脚步极轻,几近无声,接着便听见一声轻笑,「原来是睡在这里,怪道四处找不着人。」
怀风睡意正浓,朦胧中听清是义兄,也懒得起身招呼,仍旧大模大样儿躺着。过得一会儿,只觉有什么物事盖在自己身上,身子顿时一暖,紧接着,忽觉阴寒生靠近自己,温热的鼻息喷在脸上,心中登时莫名慌乱起来。如此静待片刻,突觉一根手指伸到自己唇上,轻轻摩挲着唇瓣流连不去,于是越发惊惧,只是睡得迷了,一颗心虽突突跳个不停,却兀自睁不开眼。
良久,那指头才松了开去,随后便听脚步声去得远了。
怀风经这一吓,睡意渐渐消了,过得盏茶功夫,睁开眼来,见身上一件织锦外袍,正是今早见阴寒生穿的那件,晓得方才不是做梦,登时浑身冰凉。
第五十一章
怀风错过了午饭却不觉饿,在藏书楼里呆坐半天,天快黑时见丫头来找,方才回了桂轩。
轩中早早就摆出饭来,阴寒生含笑看他,「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却不见得有那等美酒佳肴,兄弟看那白纸黑字便能看饱肚子不成。」
「大哥说笑了!」
怀风挤出一抹笑,坐下用饭,只是他心中藏着事,这饭菜便咽不下去,好歹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道:「大哥,我在此住了有好一段日子,如今已是入冬,夷陵城中病患应是多了起来,我挂念家中铺子,想明日便回家去。」
阴寒生一怔,「可是为兄哪里招待不周,让兄弟住得不顺心了,这才急着启程?」
怀风连连摆手,「大哥说哪里话,承蒙大哥盛情,小弟在此住得甚是安适,险些乐不思蜀,只是确是挂念家中营生罢了。」
阴寒生眸色微暗,沉吟不语。
怀风委实怕了这男子间情 爱之事,既知他对自己有意,那是说什么也不愿再留在此处徒生事端,只是他毕竟对这位义兄颇有好感,却也不愿因此坏了两人情谊从此交恶,便只得婉言求去,避得越远越好,此时见阴寒生面色不豫,心中甚为忐忑,斟酌片刻,轻轻道:「大哥,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小弟有家有业,总不成留在这里便不走了,不过好在夷陵离此甚近,日后得空,小弟再来拜望大哥就是,若是大哥来夷陵小住,小弟也自当扫榻以待。」
他去意甚决,阴寒生如何看不出来,知强留不住,勉强笑道:「兄弟既如此挂念家中,为兄也不好再留你,只是日前有一事相求于兄弟,还请兄弟能再盘桓两日才去。」
「哦,何事让大哥作难?小弟若力所能及,自当不吝援手。」
「不瞒兄弟,家叔练功早有内力反噬之虞,只是因早些年得遇良医,针药得当,倒还压制得住,不过最近一些时日反噬之祸愈来愈重,吃的药已不大管用,家叔为此苦痛不堪。兄弟得姜神医亲传,为兄想请兄弟为家叔诊治,去此病痛,不知兄弟可能答应?」
怀风自明了阴寒生暗藏心意,再听这番话,不免疑惑他是否借此拖住自己,但见他双眸中隐含焦虑,这一点疑惑转瞬即逝,当即点头,「大哥的尊长便是我的尊长,理当效劳,小弟自当全力施为。」
阴寒生面色稍霁,一把握住他手,「如此多谢兄弟。」
「兄弟之间如何还说一个谢字,大哥也忒见外了。」
怀风浑身一僵,一面说,一面不动声色将手向外抽,怎奈阴寒生握得死紧,抽之不动,又不好太过用力着了痕迹,直急得背后冷汗直冒。
「家叔已在来此的路上,估摸明日上午便到,便是耽搁兄弟归家,想来也不过两三日功夫,当不致令兄弟为难。」
阴寒生握着这一只手,万般舍不得松开,只恨不得就此表露一番心意,谁知一抬头,却见怀风双颊涨红,一副又急又窘的神态,心中霍然一惊,暗忖这位义弟定是觉察了自己这一番情意,故此方才着急离了这尴尬之地,登时满心冰凉。
他初识怀风便满心赞赏,及至后来摸清了这义弟宅心仁厚,更是渐渐倾心,虽同为男子存了人伦大妨,却仍是起了求凰逐凤的心思,借兄弟之名想慢慢使那水磨功夫套住人去,孰料不知哪里出了纰漏,竟给怀风识破,以至委婉拒却,不由心中难过异常,然而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压住了一腔悲怅松开手。
他才一松开,怀风那手便忙不迭收了回去,阴寒生看了心中又是一痛,却仍旧云淡风轻般笑道:「兄弟看了一天书,眼睛想是也累得慌,我不搅你,早些睡吧。」
言罢起身去了。
翌日上午,怀风哪儿也未去,只在轩中看书,待到巳时,庄总管过来请他,「阴公子,我家主人请公子相见。」
领着怀风到了苑子深处的一座院落。
这院落在苑子正北偏西,说是院子,却是以山石树木抄手游廊将一幢两层的阁楼围在其中,阁楼四角屋檐坠了紫铜风铃,风一吹过叮当作响,清脆悦耳之极。
怀风一见那铜铃,蓦地忆起母亲生前也极喜爱将风铃坠于风口处听那铃动之声,霎时起了亲切之感,暗赞此处主人当真是个风雅之人。
待进得楼内一看,只见装陈雅致,一器一物俱是十分精洁,只是某些东西秀致得过了头,倒有些似女子闺房。
「兄弟来了!」
屋中站着一人,正是阴寒生,见怀风进来,笑了一笑,挥退庄如辛,道:「家叔便在楼上,兄弟随我来。」
楼上十分清静,一个侍从也无,触目所及,只见一人身着墨色织锦,正凭窗远眺,光看背影,已是说不尽的风流清逸。
「二叔。」
阴寒生轻唤一声,男子回过头,露出张长眉入鬓凤目含霜的面孔来,见了两人,眸光一闪,宛若霜雪初融的春江,自冰寒中透出股温暖。
怀风一见这面孔,脑中忽地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人怎能生的如此好看。」
他自小出入宫闱,颇见了些绝色,及至这一刻,竟忽觉这一生见过的美人加在一起也及不上这人一根指头,目眩神迷中,竟忘了施礼,及至阴寒生道「二叔,这位便是姜神医的传人,侄儿的义弟阴怀风」,方才回过神来,觉察自己失态,脸上不禁一红。
「晚辈见过尊长。」
行过礼,怀风仍旧忍不住去看那张脸,暗自揣度:这人年纪少说也在四十开外,怎的脸上一丝皱纹也无?
看得久了,越发生出抹怪异之感,总觉这人似在哪里见过,说不出的熟悉亲切,然这样一张华美近仙的面孔,自当见过一面再不能忘,如何却想不起来。
他这样呆愣愣直视半晌,几近无礼,然因目光中纯是赞叹欣赏,澄澈一如水晶,反显坦荡,男子便不生气,反觉怀风纯真率性,不由微微一笑,「姜神医的传人,医术定然是好的,能与寒儿结为兄弟,那是寒儿的福气。」
嗓音醇美宛如钟磬,怀风又是一怔,暗道:这人不光长的好看,声音竟也如此好听。
他痴呆呆地出神,连话也不晓得回,阴寒生叔侄俩着实看得好笑,末了还是阴寒生看不下去,忍着笑扯一扯怀风衣袖,「兄弟,兄弟!」
如此叫了两声,方才叫回神来。
「家叔病痛在身,还请兄弟费心诊治一番。」
怀风回了魂,一时窘得满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语无伦次道:「是,是,诊治一番自然是要费心的,晚辈自会尽力。」
他神思一转到治病上,立时再无旁骛,展开药箱取出脉枕请男子坐下。
怀风行医日久,诊脉之能远胜往昔,三根手指一搭上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