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觞作者:苏亓-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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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不必担心,看到如今的苏家,其实这样已经很好。”
月娘轻叹了口气,“今宵人月团圆,大哥思念亡人,却仍要强颜欢笑,爹娘怎会不知。”
我点了点头道:“只有今日罢了。以前青儿最喜中秋,做出的月饼亦美味绝伦,刚才看到,所以感伤。”
月娘笑了笑道:“大哥是明白人,无需月娘多嘴了。夜深露重,大哥早些安歇。”
我点头应允,看她离去。
在园中设下香案,拈一支香点燃,对月遥祝。亡魂若有所知,必如梦来与我重聚话别后凄凉。
回到屋中,将袖中信笺放入屉格。
不知今日宫中如何欢聚赏月?大概是子女环膝而绕,满园欢声笑语。
突然觉得安心。方才的戚悲心绪似也被入窗而过的秋风吹散。
他过得好,真好。
又想起了那个吻。
在药房睡熟,却被唇间的柔软惊扰。
他轻轻的呢喃,唤我的名字,如羽毛搔动心底最柔软的所在。
刻意忍着才没有睁眼。知道他看了很久,走时我已满手热汗,心跳不止。
这不知名的陌生情愫令人恐慌。我也知自己狠心,才没有拾起那个曲水流觞的心意。
我知道我爱青儿,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不知道对一个男子会有同样的感情。
只是有一瞬间的错觉,也许失忆前的我确实说过深情的话,将爱意表达。
那是现在的我不可想象的事。
月娘其实很勇敢,放下心结,重新开始。
我不如她,这么多年过去,仍旧纠结在混沌与迷茫里,不知何去何从。
我想我是怯懦的,离开,避走,总有很好的借口。
只是有时想起,也会莫名心痛。
知道那感觉,叫做思念。
302苏允 – 噩耗
最后一封信只有一句话,后来便断了消息,我回信再无回音。
那是珃钦九年,京中又报来喜讯,三王子,四王子与五公主出世。
便也放下心来,大概国事繁重,抑或儿女情长,再无时间与泸城飞鸿交往,难道不正是我所期望?
珃钦九年十月的一天,苏府的门被粗暴的敲响。
忠叔来不及通传,来人冲入后院,我正披衣坐起。
这是那京使第一次亮出官衔,是金吾卫的副统领,带着一队侍卫如暴风一般闯入我的卧房。
见到我时齐齐双膝跪倒,只有那副统领站着宣旨道:“苏大人,君上急召,请立即随我等入都。”
没来得及与父母话别,我几乎被挟持着上了马车。
“苏大人,多有得罪。”
那副统领在车上亦跪下赔礼,“戚总管下了死令,明日清晨必须带苏大人入京,因此才如此鲁莽。”
我并不介意,若我不愿与他们走便不会任由他们架着出门,将衣带慢慢系好,心头愈来愈紧。
那副统领沉声道:“君上弥留,想要见苏大人最后一面。”
心头“咯”的一声脆响,是什么裂了开来。
我仍很沉着,声音也稳定如故:“京中并无君上病危传言。我会跟你们走,你不必骗我。”
那副统领并不争辩,伏在地上表情哀伤道:“君上身子一向很好,详情我等也不知晓。”
我不再多问,让他选了最好的马,弃车上马,疾驰赶路。
入都城时,城头有白幡悬挂,城中处处哀声,宫中已传出消息,国主在夜半薨逝。
其时,天方蒙蒙亮,三天的路程,我在一夜间赶回,日出之前入宫,却只闻四处恸哭之声,噩耗如晴天霹雳,令刚刚启明的天地重新陷入暗沉。
宫中一片忙乱,那京使领我在寝宫外的廊房等待,殿内殿外,人来人往,白色笼罩宫阙,哀声此起彼伏。
我耐心等候,戚玉臣一身素衣,在中庭看见我,赤红双眼中并无泪光,他冷冷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继续忙碌。
我看见冯乙从寝殿退出,跪在庭中也已还了孝衣。我走过去跪在他的身侧,满地白衣,我的青衫十分碍人眼目。
但并无宫人过来问询或制止,我问冯乙道:“君上患了什么病,为何去得如此突然。”
冯乙抽噎为止,嘶哑的嗓子道:“也说不上是病,因此无药可医。我遍寻医典,只有一本古书上有类似记载,症状便是嗜睡昏沉,饮食渐稀,乃心脏衰竭,呼吸日短之病。若简言之,便是心竭而亡。”
“心竭而亡?”
我不懂医理,但也知道刚过双十年华之人,正是青春丰茂,只有老人有尽灯枯,才会心竭而亡。
冯乙又被唤了进去,太后哀痛过度,哭得昏厥。
我跪在殿门前,不知日影西斜,时光流逝。
眼前渐渐暗沉,似乎又已入夜。
有人走到近前,我抬起头来,戚玉臣看着我竟然一笑。
“是我让你入京,他并无旨意。”
我茫然点头,却不知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跟我来。”戚玉臣转身,我踉跄着站起,跟过去却并非是入寝殿,而是穿过御苑,来到上书房中。
戚玉臣将一只锦盒放在案上,我打开,见是许多娟纸,叠放整齐。
取过一封看了,认出那是亓珃的笔迹。
我读了信,放在手边,又拿起一封,读完,折好,又取一封。
戚玉臣冷冷看着我。
我看完最后一封信,抬起头来,眼前有些眩晕,我扶住几案,稳住声音问道:“他究竟因何而死?”
戚玉臣料到我会有此一问,或者,他就在等待我的这一问。
他不再看我,目光投向窗外。
上书房的院中栽了几株枫树,冬来枫叶凋零,枯黄的叶子让人再也辨不出原来火样焚山的颜色。
“花草没有阳光雨露,便会凋零。枯萎的过程非常缓慢,并不需要疾病摧毁。苏允,你懂了么?”
我想我懂了。
那一封封,是不曾送出的信。
每一封都在书写同样的心情。
相思,相思,相思……
满纸相思,不敢寄。只道天凉好个秋。
我说希望他过得好,他便过得好。
假装很幸福,一切都如常。
于是所有人安心,包括我。
但那一切如常的背后,心在慢慢枯萎。
等待没有结果,思念变成毒药。
是的,他从没有停止思念,没有回应的思念,如没有阳光雨露的红叶,渐渐枯萎凋零,看不出迹象的衰老。
是的,在漫长的等待中,他苦苦支撑的心终于跳不动了。于是,止住呼吸,安然长眠。
我想起了他寄出的最后一封信,也明白那时候的他已知大限将至,那是给我的遗言。
他说:若君安好,便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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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结局说明
原定两卷,前世卷《债》,今生卷《缘》。
债的结局是be,缘才是he。
但是写着写着,发现第一卷写得太长了,且很多亲都要求he的结局。
于是便写了两个。
一个be,是跟着原先的设计,跟缘呼应,算是缘的开头和缘起。
另一个he,可以看作是这一卷的最终结果,就不需要第二卷了。
想怎么看,亲们自己决定。
我都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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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HE结局,看be的亲可以略过
HE303 苏允 – 话别
“我可以去见他最后一见面么?”我问。
戚玉臣的声音若寒渊冰谷:“你有这个资格么?”
我没有,我知道。
我跪在众臣之中,看灵柩自寝殿中抬出。
我走在送葬的队伍里,来到王陵,三跪九叩,为国主守孝。
三日三夜,我滴水未进,晕倒在庙堂。
醒来时,看到戚玉臣冰冷的眸光。我问道:“可否容我见他最后一面?”
“棺柩已经钉死,墓门今夜关阖,你想要如何见?”他冷冷问。
我勉力坐起,看着他,尽量平静。
“我若想进去,无人可拦。你可以带我入陵寝,抑或我自己闯进去。”
“闯进去?”他失笑,“亵渎王陵是灭门死罪,苏允,你何时如此冲动,连累家人获罪?”
我摇了摇头,复他一笑。
“你若带我去,便无需获罪。你真的确定,他临去之时不想见我?”
戚玉臣愣了一愣,狠狠皱眉。
他转身,我踉跄起身跟上。
陵寝中,长明灯摇曳,时未过午夜,棺木却已钉死,违了祖制。
我不知是谁授意如此,想要撬开却也不敢打扰亡者安歇。失去所有力气,我伏在暗沉棺盖之上,眼中干涩,并没有泪。
隔着一道木板,我与他说话。
我说,亓珃,我想起来了,想起曾经说过的话。
在玉泉之畔,我说过我爱你,不要用逝去来惩罚我的隐瞒,你明知道我会受不了。
是的,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曾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换他的平安,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他躺在里面,我在外面心痛如绞。
心痛如绞,就如同他曾感受到的一样。
亓珃,你是要用这种方法让我追悔莫及。
我扣住心脏,口中泌出鲜血,昏厥之前听见有人惊呼。
洛焰的声音惶恐埋怨。
“玉臣,这样也就够了,若苏大人有个好歹,君上也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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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304山谷
洛焰扶住苏允,只见他面若金纸,双唇惨白,已是去了半条命了。
戚玉臣哼了一声,道:“就这么饶过他也太过容易。”
洛焰急道:“玉臣,君上那边也不知如何,早些送苏大人过去,定是与病体有益。你不看苏大人的面,也看在君上的面上,就这么算了吧。”
戚玉臣也知苏允已到了极限,再不说明真相,只怕他会真的心绞而亡,便皱眉挥手,“你送他去吧,别再让我看到他。”
洛焰总算松了口气,忙扶着苏允出了陵寝,将早已备好的车马唤来,人扶上在车上坐稳,便让快马加鞭,赶往玉泉谷去。
苏允苏醒时,人已在玉泉谷。
昏迷三天三夜,若不是天白老人施救,只怕病势沉重真要追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