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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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泽拉着云洛坐到正屋的堂屋里皱着眉想事情,云洛也不打扰他,只是手挣了挣想要给两人倒杯茶,把一直拉着他的手的钱泽从沉思中唤醒。
钱泽对着云洛笑了一下放开他的手,没有半分的不自然,只是在看到云洛拿着茶壶想要泡壶热茶的时候拉住他皱眉道:“你身边没有别的伺候的人么?”
其实之前云洛虽然身边有红杏伺候,但是还是跟没有一样,只是进来随着钱泽每日就算不会宿下也会每日喝自己一起吃饭说说话才好些。云洛笑一笑,脸上一派自然:“其实有红杏姑娘一个就够了,我又没有断手断脚的。”
钱泽脸上的阴霾稍散,失笑道:“断手断脚?是说我么?”
云洛这才反应过来把钱泽也归进去了,他身边有南珍北珍和院子里统共婢女十五六人,这还算不上洒扫的婆子,按自己的话说钱泽可不就是断手断脚的么?这么一想,云洛丝毫没有怕钱泽生气,反而笑出了声,这平平常常的一笑竟让人觉得这堂屋平白亮堂了不少。
看到云洛笑了,钱泽也笑起来,把他拉回来做到自己身边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指:“你想为你那个婢女求情?”
云洛顿了一下,摇摇头,却也没有解释。若是在今天之前钱泽问自己同样的问题,自己或许会迟疑该怎么回答,若是为她求情是在不是自己心中所愿,这种互相倾轧的事情云洛见的多了并不会觉得自己就该以德报怨,他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有人对自己好也会尽量还回去,但是像红杏这样的,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他说情;但是红杏名义上又是自己贴身婢女,若是自己不求情显的太冷酷惹的钱泽不喜?
但那时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今天在亭榭里钱泽引导自己多说话,也或许是因为他那样兴奋的像个少年般的想要给自己看他小时候的东西,这些好像在慢慢的融化自己的心底的一个角落,他就大着胆子摇了摇头。
钱泽还记得云洛刚来时云洛都冻的狠了还没有人理会,他能猜到是谁主导的,而那个婢女虽然不一定一起欺负云洛但是袖手旁观是肯定的。当时自己还不觉得如何,心中也只是对自己府中下人捧高踩底而不悦,但是如今回想起来却是心中却涌上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意。
想来云洛被怠慢的定不是一星半点,这从云洛一个主子还叫自己贴身婢女“姑娘”便可窥见一二了。钱泽对云洛泛起一阵怜惜,又对于云洛没有和自己假客套虚与委蛇而欣喜。
看来对于一些人,自己是不该再容忍下去了,把玩着云洛的莹润修长的手指,心中渐渐有了思量。
须臾,南珍手里拿着一个香巾,后面两个仆妇扶着已经包扎好的红杏回来了。南珍走到云洛跟前吧手上的香巾打开,里面赫然是两个十两的银锭。
钱泽原来还以为会搜到些她顺手牵羊顺走的东西,却没有想到是这么多钱,他看了一眼那两个银锭,似笑非笑的挑眉道:“哦,我倒是不知道我府里的待遇这般好,一个小小的婢女都能拿出二十两银子了。”
云洛掩饰不住脸上的讶异,他想起了自己在葫芦巷珍而重之的攒了有两年的十七两银子,自己还以为已经不算少了,却不知跟个钱府的婢女相比都是不够看的,虽然他能猜到这钱必定是来路不正,但是仍然有些灰心,为自己五年后的生活担忧起来。
红杏这是已经镇定下来了,脸色也不像之前一样惨白,见到那二十两银子脸色一变之后就平静下来了,放开了扶着自己的量和丫头踮脚向前走了几步就跪了下来,还没有等钱泽问话就磕头道:“奴婢认错了,求老爷责罚。”
钱泽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红杏这么快就认错,他从红杏之前的举动就看出了她并不是没有脑子的,这下来了兴致想看她如何为自己辩解,挑眉道:“哦,认错了,认的什么错?”
红杏抬起头状似怯怯的不引人注意的看了云洛一眼,然后很快就低下头啜泣起来,口中只是叫着:“奴婢知错了,求来由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钱泽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这么说你认罪了?”
红杏在听到了钱泽让南珍搜她的屋子时就知道要糟,暗悔为何在前两天自己轮休时没有把银子带回家反而因为想过几日去买首饰而放在身边。
红杏现在是万分后悔,明知钱府里最是容不得手脚不干净的下人,自己还是鬼迷心窍的同意了那个人帮他拿回他的东西。那个人保证过就算自己把他要的东西拿出来后自己不会有事,因为那本来就是云洛偷来的,所以就算丢了他也必定不敢宣扬。她刚开始也不愿意,但是想想自己如今在府里孤立无援人见人嫌的处境,也就咬咬牙同意了。
她这几天殷勤的伺候云洛就是在暗中找那人说的东西,那人要自己偷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也没有说的很清楚,只是说是最近多出来的纸张一类的物事,而且云洛会珍而重之的藏起来。她知道云洛只有一本书,但是他那本《群侠除魔记》却是随意放的,所以应该不是,所以就来书房碰碰运气看他是不是放在这里,却不想好巧不巧被钱泽撞见了,还被他当场抓住自己说谎。
红杏从钱泽让人搜自己的屋子就明白钱泽是猜到自己偷东西了,但是她只因没有人赃并获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而且自己也绝对不会认的,认下了自己就会被从钱府里卖出去,曾经让所有庄子里的姑娘羡慕的差事月钱待遇都不会有,她可是宁死都不愿再回到庄子里,像庄子里乡下丫头一样嫁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汉子的。
好在她并不十分愚笨,焦急之下还想到了一个对策,只要按自己的想法做,以钱泽温和宽厚的性子没有实证也不会拿自己如何,最多被罚去浣衣房一段时间,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但是不知为何,现在听着钱泽远没有在小书房是严厉,反而柔和多了的声音,红杏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个另自己后悔的决定,但是她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迟疑了一瞬才咬唇道:“……是。”
看着自己被放开骤失温暖的手,云洛抿下了唇垂头,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钱泽拿着那两个银锭在手中自己看着,等看到银锭低下时眼神一闪,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今日在书房做什么?”
红杏见钱泽不再问银锭的事情,以为他信了自己的说辞,虽然心中却对于自己如此简单的脱困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松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哽咽道:“奴婢认得几个字,想要拿几本书来看,又怕公子不允,只好偷偷的来拿一本,想着看完就放回去,见老爷在那里立时慌了手脚才会托言为公子取书……”说着脸上一片羞愧之色。
听着自己被说成是个不近人情的容不下一个苦心上进才貌双全的婢女的主子,云洛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等着看钱泽的反应。
钱泽想到自己刚刚在银锭底下看到的标记,把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扔,道:“说实话,否则定不会饶!”
不只是红杏,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几乎没有人见过一向温文尔雅君子端方的钱泽会有这么严厉的一面,有时间屋里更加安静了。
红杏咬着自己的唇角,又看了一眼云洛,决绝的的磕下头,颤声道:“奴婢错了,奴婢老实说,是……是公子的……银子是公子给了女婢东西女婢拿去外面当铺换的……”
钱泽倒是没有多惊讶的样子,他感受到云洛的视线,在云洛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又,把他的手指抓住把玩,像是在安抚他,语气并不如何诧异或者激动:“你说,是云洛拿了东西去让你拿出府里去卖了?那你又有什么不可说的?”
云洛低着头看着钱泽又开始闲适的把玩着自己手指,想到刚刚他放开自己时心中的莫名涌上的酸涩,眼中闪过一丝无措和迷惘,都没有注意到这次是钱泽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而钱泽在说这两个字时竟然几不可察的顿了顿。
红杏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声音平稳了很多:“奴婢看公子当掉的都是似乎都是老爷送给公子的东西,奴婢怕怕老爷知道了会迁怒公子。”
云洛一惊,下意识的转头看着钱泽。钱泽还从来没有送过自己东西,红杏经常收拾自己的东西,这事她当然是知道的,红杏这么说就是变成了自己偷钱泽的东西拿出去换钱。他不确定钱泽是不是会相信自己。
钱泽见她竟然污蔑云洛偷东西,又惊又怒,当下也没有了再审问她的意思,没有多问她一句话,冷冷道:“拖出去打十个板子再,若还是不说句关在柴房里,三天不给她吃喝,也不许别人偷偷的瞧她,三天后她若还不是不肯说实话那就以偷盗的罪名移交官府。”
比起在高门宅邸里不明不白的去世,送官府说起来像是手下留情了,但谁不知道只要进了府衙就会进班房,那里对于一个青壮年的男人尚且是谈之色变的地狱,更何况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毫无身份被主家以偷盗的罪名送进来的婢女。那些衙门牢里的官差会肆意□不说,还有女典狱官会收钱让人糟蹋女犯人,还会时不时会被殴打辱骂,变的娼妓都不如,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红杏原来还道自己最差不过是会被赶出去,那是自己死都不愿意接受的,但是现在她现在宁愿钱泽会让自己面子里子尽失的把自己仍出去也不想被送官。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温和斯文对谁都是笑脸相待的钱泽会这么狠心,都没有多问自己一句,就如此铁石心肠的要把自己往地狱里推。
她忘记了,铺就了通向地府的路的本就是她自己。
红杏被钱泽的话被吓的失了魂,等有人要架着自己往外拖才反应过来,惊慌道:“奴婢错了,奴婢说!奴婢现在就老实说!!”
南珍看了一眼钱泽,见他点点头才让架着红杏的仆妇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