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二日-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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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将军见笑了,今日居然一时被乱梦魇住,失了常态。”平静地抽回自己的双手,凌寒曦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轻轻自嘲。
岳清峰心底一震,一种莫名的极为沉重的失落坠在他心中,不明所以,却只觉得自己再次错过什么。他并不知道那时凌寒曦受心魔所侵,神智虽然保持一线清明,却只觉意懒心灰,脆弱异常,此刻只需外力稍加诱导,他持守的心智将立刻溃不成军,自幼修持无情之术立时破解,自此沦入这红尘情愁,不得解脱。只可惜岳清峰为前事所困,未敢擅越禁区,反让他得以静心反省,突破心魔所困,其中情、理两境沦回实为一线之差,越过此境,凌寒曦在修为上又自上了一步,原本尚有一丝破绽的心性此刻已炉火纯青,极入化境,情欲之心如掌中明珠,随意收放,除非他自愿弃守道心,任凭红颜白骨亦不能让他动摇半分。
他于此时进入此境,对他此后数载风波颠荡甚至引发各国政局风起云涌的入世生涯,可说是福非祸。只是当风波平定之时,再论当日之情景,那拈花出世的空灵一笑,却令得知真相的岳清峰扼腕终生,不曾释怀。
见他已恢复常态,岳清峰暂且挥心底那一抹诡异的失落感,站起身来唤人进来侍侯他漱洗。及至早餐用罢,侍儿们退于门外,又只剩下两人默默相对,岳清峰心知经昨晚的表白,两人的关系实已被自己逼入绝境,虽然不悔自己的所言,可想到今后两人相处尴尬,不复旧日情义也难免黯然神伤。
此时凌寒曦站于窗前,面庞微偏,那日光正落于他的眼中,如万道霞光尽敛为一瞬沈入碧水沉渊,他身形未动,却给人以行云流水无迹可寻之感。岳清峰凝视着他,一时不觉痴了。直至一声轻喟响至耳边,方才惊醒。
“岳兄,若我再问一次与昨晚同样的问题,岳兄可愿给我不同的答案?”凌寒曦目光仍望向外面,口气只是淡淡地,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岳某昨日已言不悔。”纵然再多千万遍回头的机会,纵然心底早被那神伤痛至遍体鳞伤,他只言……不悔!静静地看着凌寒曦,索性平复了心境,等他给自己一个了断便罢。
“岳兄真是固执的人啊!”凌寒曦摇头轻叹转过头来,只见他的表情非喜非怒,若有无奈又似含情。
“令殿下为此伤神是岳某的不是,岳某愿……”
“岳兄,”凌寒曦扬声打断了他的话头,“个人情之所钟本非他人所能理解,喜好男风在燕国亦属平常,我并无丝毫轻视之意,只是我虽蒙岳兄错爱,却无能也不能响应岳兄的情感,这一点务必请岳兄明白。”
岳清峰眼神一黯,却极平静地点头:“岳某明白,这本是我一意孤行所致,殿下本无需有任何响应。”
“话虽如此,可是你我同为皇室之婿自此心存芥蒂只怕总非长策,不知岳兄可愿听我一言?”
“殿下请示下,岳某自当尽力从命。”
“岳兄待我至亲至厚,我亦非草木,岂无所感。无论岳兄是如何看待于我,我自此之后便将岳兄视之如亲兄,儿女情长固然可至天荒地老,兄弟情谊也自会浩然长存,不知岳兄可否成全我这个心愿?”凌寒曦目光炫然流动,情真意切很是动人。
岳清峰心下自知这已是凌寒曦对此情爱最后的让步,一方面他或因自己固执的情感而心生怜意,而出言抚慰,另一方面也是因他孤身远至燕国,自己对他的情义是他最佳的依仗,他不愿就此与自己反目成仇,因而用此放任的态度应对,大有任尔东南西北风,我唯有巍然不动的无可奈何。虽然心中明白,凌寒曦这番兄弟之论中多少有着宫廷惯有的虚言成份,但他本就对凌寒曦歉意甚重,如今凌寒曦已退让至此,他又岂肯忍下心看他露出任何为难之色,况且,这一结局比他避之如虎狼一般不知要强上多少,当下,他忍下心中酸苦,强笑道:“能得殿下的谅解已是我的大幸,再多便是奢望了。”
“岳兄若允我两件事,你我便是情义相投的好兄弟,再无任何芥蒂。”凌寒曦轻一展眉,含笑道。
岳清峰心中一痛,心中暗道这两事必会涉及日后权位联盟之事,只是现在自己情根深重,明知必会被他利用,竟也甘之若饴,当下竟不迟疑,立刻应道:“只要是岳某能力之内,听任殿下吩咐。”这一句竟有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任他的利用的意思。
凌寒曦一惊,回眸望来却见他一脸坚毅,并无丝毫虚言应付的意味,当下只是淡然一笑道:“岳兄言重了。我所说二事,乃是视岳兄为兄长而俯请岳兄应允,怎谈吩咐二字。第一事,请岳兄应允,那日之事不可再重蹈覆辙,你我只论兄弟之情,不言私欲之事。”
“岳某自会谨言慎行,不会再任情而为,请殿下放心。”
“第二件事,岳兄亦知日后你我共立朝堂,其间政见难免会有分歧,……”凌寒曦缓缓道来,岳清峰心中微涩,虽说早已预料,可话自他口中说出,自己心底的失望竟掩不住地上涌,好似心中那一片净土遭了蹂躏,暗自叹了口气,正待说出以后自己绝不会有违他的意思之时,耳中却听得一番意料之外的言语。
“……届时还请岳兄忘却兄弟私情,而顾全朝廷公义,不可为我而处事顾忌,不得展才。况且燕雍二国战和不定,岳兄身为主帅到时更不可因私废公,反陷我于不义之中!”
这一番话竟如雷鸣一般,震的岳清峰半晌不能开言,他几近无礼地细细审视着凌寒曦的表情,凌寒曦亦不避不闪,坦然回视,一双眼瞳澄澈至清,竟无一丝不可见人的阴晦。
良久,岳清峰起身深深一揖,两行清泪悄然滴落,这一拜非是拜凌寒曦顾及他的忠勇之名,也并非完全因自己对其心生误解而深感愧疚,他拜的是那一片明澈胸襟成全了他心中的世外桃源未受玷污,完美无瑕。
第二日再回到星河卫城之时,两人的情态已经平常如旧,谈笑风生,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未及午后,飞月都的使者也与他们一前一后到达了星河卫城。
随之而来的是通知婚期已定于十日之后圣旨和以十名一等修真供奉为首的近百名的侍卫队伍,按惯例这些人自此后便成为凌寒曦的亲卫,两名一品内宫官带领三十名内侍,三十名宫女,接手凌寒曦日常衣食起居伺侯工作。另外八佰御林禁卫护女皇专用凤舆至此,正式婚礼举行前一日凌寒曦将乘凤舆从星河卫城出发,届时百官亦出飞月都十里相迎。这等仪仗略逊出帝皇出行但却高于六百军制的帝姬仪仗。看着这一番的排场,星河卫城的权贵们眼睛都快瞪了出来,没有想到那位坚拒婚礼的女皇陛下会以这等隆重正式的仪式来迎接他的皇夫,心下各各都称奇不已,交头接耳的议论女皇陛下是否另有阴谋或和上皇陛下达成了什么协议。
凌寒曦却只是淡然地笑了笑,充分表现出一国皇子的雍容风度,那一派宠辱不惊的怡然态度不知又在无意中俘获了多少芳心。
岳清峰心中自然不解,不过数日女皇的态度何以有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可还未等他深思,那十名修真供奉已客气却坚决地取代了他的亲兵在凌寒曦之侧的位置,如众星拱月一般将凌寒曦拱卫其中,不容他的接近。岳清峰脸色骤变,心中已生怒意,却无法当面发作,心底却又更加担心女皇借此又行什么不利于凌寒曦的行为。
还在想用什么办法提醒凌寒曦注意安全,可另一道圣旨却彻底打乱了他的安排。
“大婚在即,本应天下升平,却有屑小之徒屡乱我属国林陵之境,朕心甚为不安。今着护国将军岳清峰为帅,领天延关骑军万名入林陵平乱,务要一劳永逸,永绝后患,接旨后望岳帅即刻出发,不得延误。”
突然接到这样的圣旨,岳清峰愣了愣,那林陵本是边境小国,人口不足八万,多为异族混住之地,自百年前归顺燕国后,虽有流寇动荡不安,但流寇势弱,根本没有能力将乱子闹到燕国本土来,所以久而久之,燕国高层从不当他是回事情,只是做为宗主国的面子,当那林陵的国君例行求援文书到后,便派边军象征性地去林陵转上一转,平时这种事情连骠骑以上的将军都不屑一去,可是这将燕皇居然要派他这掌握了半国军马的堂堂元帅亲自出征,但带的兵马却只是区区边军一万,怎么看都稍嫌诡异。
难道林陵出了什么无法压制的大事吗?岳清峰心中微惊,随后又自己摇了摇头,不,不会,他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没有道理自己反比朝廷更晚得到消息。
他在这里百思不得其解,凌寒曦却在心底暗暗好笑,他自然清楚这不过是那位乱吃飞醋的女皇陛下调开情乱的小小手段,只是他现在无能也不想多管此事,把岳清峰稍稍调开一段时间,正好落出空档和他可爱的妻子增进一下感情也是不错的安排。
而另一面清昭的唇边也含了一抹恶意的微笑,以她对朝廷动向的敏锐程度自然觉察出这道命令中的矛盾之处,除了不明白那位陛下怎么会那么快得到那些暧昧传闻外,大概原因她倒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一想到此,她心中不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