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仗剑任疏狂by墨式辰-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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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季独酌狠狠地捂住了嘴巴。
风雅颂之主一向嬉笑的表情不见了,换而是异常的凝重:“这个名字是禁忌,你不能说。”
江鄂拉下他的手来,慢慢的说:“那个禁忌的名字是用无数尸骨堆积起来的。”
季独酌看着被对方攥在手心的双手,忍不住自嘲道:“没想到我一向情愿的瞒住你,到最后反倒被你猜 到了。”
“是你告诉我这个答案的。”
季独酌一愣:“是我?”
“你太聪明。太聪明的人,难免会有一点草率。十三年前,白衣恶魔为害江湖,能够让从来只是袖手旁 观的风雅颂正面插手江湖之事,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如此,很轻易的就能猜到你宁愿开罪于我也要包庇 的那一方。”
那一日,鬼面施展天罗地网围困他们,季独酌为了在江鄂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所以说出了风雅颂曾参 与围剿回雪阁主一事,如今想来,确实是草率了。
季独酌忍不住手一抖,垂下了头:“是我害了你。”
“你放心,一切与风雅颂无关,一切与季独酌无关,是江鄂自己猜到的。”江鄂哈哈一笑,站起身来, “感谢楼主多日的厚待,江鄂这里别过了。”
他不再说二话,提剑便往外走。
季独酌看着他断然而去的背影,二十年来铸就的那副铁石心肠却也忍不住暗暗苦涩。他那句与风雅颂无 关与自己无关,分明是为自己撇清一切,将来燕山贝家纵是恨他透露消息,也找不到一个报复的理由。
江鄂,江鄂,你真是对季独酌无情么?
若是无情,为什么这生死之劫都肯为季独酌背下呢?
他一咬牙,大喝一声:“站住!”
江鄂停下脚步。
季独酌抬起头来,那双干净的眼睛里竟难得有了悲伤的颜色:“如果我说,汉江会二少爷并没有死呢? 如果我说他没有死,还好好活着呢?”
“你是以季独酌这个名字说的,还是以风雅颂之主这个名字说的?”
“如果有可能,我倒真想是一句玩笑话。”
“什么意思?”江鄂轻轻的转过头,看到浅淡的夜幕下,季独酌半是夜色凄迷的青衣。
“他虽然没死,却也没在活着。”
第九章(4)
季独酌说完这句话,独自一人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咕咚一口咽下。
在风雅堆积如山的资料中,有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就是这样其貌不扬的纸,记录下风陵渡天陷下,一个 本该已死之人得到了那个害羞腼腆的少年,明明那个人从来不懂得珍惜,上天却还愿意送给他最珍贵的 宝物。
放下杯子,才要抽回手,便被牢牢地按住了。
季独酌抬起头,看到江鄂自上而下的望着他,鬓发垂了一半,眼神冷冽。
“季公子,你真是个混帐。”江鄂拜开季独酌的手指,自他手中接过酒杯,把余下的半盏酒咽了下去。
季独酌不动声色,眼光一斜,对上江鄂的眼。这个男人大手伸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 把他拎了起来。连抗议的时间都没有,季独酌自恃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这么被一路拎出了酒肆大厅 。
店老板目瞪口呆的看着江鄂对自己扬眉一笑,轻车熟路的拎了自家的搂主大人跨上了来时的马。
据说当年曾经有一批乱七八糟的江湖人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来攻打风雅颂,不过十三四岁的小楼主 摆了一个什么什么阵,就把这些人给困了整整三天。这还没完,他小小个子站在众人前,手一拍,劈哩 啪啦的,众人就往那个阵里扔馒头,不多不少,正好人手一个。被饿红了眼的江湖人就这么简单的全部 投降。
遥想当年鬼精灵的小楼主,再看眼前这个任人宰割的公子哥儿……店老板打了个冷颤。神话和现实果然 是有差距的么?
可怜的老板抬起头,一眼看到自家店里被江鄂砸出来的那个大窟窿,不禁呻吟一声,老泪纵横:“聂长 老啊,苍天在上,小的我能申请告老还乡不?……”
析波浮玉醴,换火翻银叶。拚醉也,马蹄归踏梨花月。
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额头乖乖靠在江鄂的胸口上。眼观鼻,鼻观心,心中三十六计,计计齐上心头。
孙子曰: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不动如山,不动如山,季独酌在心中暗暗称是, 任谁守着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估计也只有不动如山的份了。
月下,江鄂慢慢放慢了马速,他一只手抬起来,在季独酌的脸上摸了一把。
季独酌惊的瞠目结舌,这,这这……江大侠你是在调戏我么?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江大侠的眼圈有点红,江大侠的呼吸有点酒味。月上柳梢,孤家寡男,醉酒……危险。
温和的体温从靠着的胸膛传来,扑通有力。他心里近乎习惯性的这样腹诽着,却还是有苦涩涌上心头。 命运这种东西,总是在不断的给他“惊喜”,说不嫉妒么,那是假话。
终于,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季楼主叹了一句:“请先跟我回风雅颂,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要的什么东 西,就算是这江湖最危险的秘密,只要你想要,我都摊开给你看,好不好?”
江鄂笑了一声,拍拍季独酌的小脸:“怎么突然想开了?”
季独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膀,不着痕迹的从他怀里蹭出来,跳下马。啪的一声,摇开扇子:“ 人生得意须尽欢,今生能得你与我一醉,我便知足了。”
“说的不错。”江大侠点点头,“还有么?”
“强扭的瓜不甜。”
“还有么?”江大侠继续微笑着看他。
“你还想听什么?……”季独酌摇着扇子,万分的无赖的挑衅口气。然而江鄂仍旧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原本就是北方的深秋,早就冷的滴水成冰了,他一把扇子摇得劈劈啪啪,衣衫又单薄,冷不防就打了一 个喷嚏。
江鄂下了马,脱下自己的外衣,一把裹在季独酌的身上。手上微一用力,连他整个人都揽入了怀里。
“喂,江大侠……你这样做人很不厚道哦。”
季独酌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
“……我喝醉了。”
“酒后乱性?”
江鄂的额头冒出青筋一条:“你就不能闭一会儿嘴么?”
“言论自由言论自由,你要让我闭嘴,干脆点我哑穴吧。”
“……”
第九章(5)
风雅颂的新址选在河南嵩山。季独酌的马给扔在酒肆了,两人一骑,信马由缰的便走到嵩山脚下。同泰 山北斗的和尚们走邻居似乎有那么点惊世骇俗的味道,这边梵音佛法钟声当当,那边烹羊宰牛歌舞笙箫 ,可谓钟鸣鼎食的又一新解。
一路上不断的有缁衣大师顶着圆圆的秃脑袋冲他二人行礼。江鄂颇有所感的问:“你上次把雅集楼的店 员气的统统跑到少林寺出家,不会早就有所预谋吧?”
季独酌双手合十,慈悲满面:“阿弥陀佛,入乡随俗啦。”
“何解?”
“佛曰:不可说。”
他二人也不着急,马蹄声得得儿的往山上爬。待到半黄昏,山里的树木枯了一半,北风吹过石砾呼啸作 响,季独酌毫不客气把江鄂的衣服在身上裹了几圈。
江鄂知道奈何不了这个妖孽,笑了一下,也就随他折腾去了。
眼瞅着距离风雅颂新楼越来越近,季独酌眼睛笑成一条眯眯缝:“喂,江大侠,你说涉江他们会怎么迎 接我们?”
“至少不会一跪一叩哭着爬到你脚边。”
“难道你就不能配合一下,让我稍微做下美梦么?”
江鄂瞥了他一眼,伸手指着数林里渐渐围拢过来的众人:“抱歉,我没有睁着眼说瞎话的爱好。”
涉江姑娘莲步而来,捏着扇子笑盈盈的打了记响指,一旁传来卡拉卡拉的两声机括响,两头猛虎缓缓地 从人群中踱了出来。弱不经风的风长老摸了摸老虎威风凛凛的头,在它们背上拍了一巴掌。
“给我咬死季独酌这个混账。”
两头老虎瞬间猛扑了上来。
“你们家养的老虎好多啊……”再次被牵扯进无妄之灾的江鄂怎一个窘字了得,手掌一用力,已经抱着 季独酌平地跃起,“你究竟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冤枉冤枉!我什么都没做!”
眼瞅着江鄂好不容易避过两只老虎挥过来爪子,涉江又一记响指,身后有人抱了一堆焦了一半的书书本 本过来扔在地上。
“真好啊真好,你在自家点火也就罢了,还要把祖上传下来的资料烧了大半!”她上前一步,偏着头高 傲的看着上窜下跳的两个人,“楼主,你有种。有种你就别回来!”
闻言,江鄂低下头,看了眼躺在自己怀里的分外老实季独酌。
所谓混账……真是没错。
他脚尖在树干一点,人已跃上树梢,同时双掌平推,大好青年季某人就这么被扔倒两只老虎面前。
一下子摔了七荤八素,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一抬头就看到两只雄赳赳的花斑大虎,其中一只甚至还 凑了过来,用爪子拍了他一巴掌。季独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脚下暗暗退了一步。
身后同时传来那人不冷不淡的声音:“涉江姑娘,你别着急,要杀要剐,这家伙随便你。”
耳听最后的保护弃自己而去,季独酌一颗脆弱的心碎成片片,他眼中含泪,欲说还休的望着涉江:“喂 ……我们打个商量好不……”
“好啊,”涉江手指一伸,捏了一手霹雳弹,“你是要跟老虎商量,还是要跟我商量?”
“唔……还是老虎吧。”季独酌识趣的闭上了眼睛等了一阵子,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反倒是一 条巨大的舌头舔上了脸。
湿润润,酥麻麻。
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身边正有一只大老虎凑过来,额头温顺的蹭着他的下摆。
季独酌咳嗽一声。
喂,你们是老虎不是猫好吧?
砰,砰,砰……
半黑的天空炸开了无数绚烂的烟花。
几乎就在同时,荒凉的山上点亮数以千计的灯笼,亮如白昼的光芒照的人眼花。
江鄂从树枝上跳了下来,与季独酌对望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笑意。
果然是隆重的欢迎会啊。
江大侠你演的不错。
过奖过奖,你的软脚虾装的也有模有样。
人群分作两遍,一道黄金雕刻的大门呈现在他们的面前。涉江水袖宽摆,伸出玉指葱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