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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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算你狠。
220
我胸口像是被人用大石凶狠狠的捶了一遍,赶忙回到木桌旁边,想要端茶碗,却感觉到手指又开始发抖,这个时候李芳进来了,他说,“主子让您过去。”
我跟着他,从前面的花园走石子路,转向水榭楼台。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只有皇上一个人在那,看着棋盘,手指却在拨弄佛珠,楚蔷生早已经离开了。
皇上看着我,我连忙低头,依足了规矩下跪,说道,“草民是来谢恩的,草民……”
没等我说完,他就说,“起来吧。李芳,给他端碗粥过来,要热,要甜,这一晌天,朕看他是什么都没吃,也吃不下。”
“是。”
李芳应声离开。
我垂手站在一旁。
皇上说,“你来看看这局棋,有什么想法?”
我伸脖子看了一眼,只觉得棋盘上黑乎乎,白茫茫的一片,双方势力犬牙交错,看着眼晕。
我低头说,“不知道,看不明白。”
他笑着说,“蔷生的围棋打的很好,比你强。当初朕让他做你的侍读学士的时候,原本想让他依照自己的性子好好磨练你,谁想到,你还是那么不争气,每天不读书,就知道吃,反而把他给带坏了。”
我想说什么,他一拦,自己拨弄佛珠站起来,走到亭子旁边,看着水底的游鱼,说,“刚才朕和他说过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一愣,随即缓慢点头,口中说,“是。”
皇上说,“你自小眼睛不好,一到晚上就看不清楚东西,不过耳朵一直都很尖,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东西,也能见识到别人见识不到的丑恶。既然听到了,朕也不隐瞒。朕的确有意另外册立储君,越筝就不错。论天资,越筝不逊于文湛,论性情,他有一份文湛所没有的宽厚,如果来日他荣登大宝,那么你和羽澜都会好好的活着。”
“朕与文湛是一样的人,一旦权柄受制,定然会六亲不认,也许越筝就会……越筝的性命,有一半是悬在你身上,你们即使没有血缘之亲,尚有骨肉之情,多顾念一份,就是他的福气了。”
我一直咬住嘴唇,都尝到腥味了,这才说,“皇上,太子,对得起祖宗的基业,何苦轻言废立?”
皇上斜睨了我一眼,冷笑道,“皇帝,才称的上废与立,太子,还不配。”
我自知失言,连忙要跪,皇上拦我,却说,“起来吧,你是无心之失,朕知道。朕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可还能支撑过几年,等到越筝年岁稍长一些,朝政平稳一些,朕才能安心的去,现在,还不成。”
这个时候,面团李芳把米粥端了过来,我神不守舍的吃掉了,从皇宫辞行出来,一直回到家中,还觉得我的耳朵一直嗡嗡作响。府里面安静极了,一个杂人都没有,剩下的全都是尹家的老仆和崔家的人,每个人都各司其责,没关系的事情一个字也不听,也不问。
我到后花园的侧屋中,殷忘川和尹绮罗正在疗伤。绮罗在小殷的胳膊上插了五十多针,把小殷伤口上的毒全部逼在手掌上,小殷半抬着胳膊,正在运气,他的头顶全是袅袅升起的白烟,而五根手指完全被划破,黑色的血顺着伤口滴滴答答的向下流。
突然,小殷一睁眼,他的手指蜷成了兰花状,随即一用力,他手臂上的五十根金针全部喷出,尽数射进青砖墙壁之上,完全没顶,我再看,他手指上流出的血已经变成了红色,绮罗端着一海碗浓密的药汁给小殷灌入,见他无事,她全身力尽不支,瘫倒于地。我连忙过去搀起来她,送回卧房,让她的贴身小丫鬟给她脱衣服,又用热水擦了身子,换了小衣,让她好好休息。
小殷那边,自有人好好收拾。
我过去的时候,小殷正歪着躺在床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颜色浅淡的出奇,让他这个人看上去异常冷酷,不似活人。
他问,“崔掌柜?”
我,“还好,不用担心。”
他坐起来,“那就好。这次连累他了,真过意不去。”
我,“那我呢,你也把我连累苦了。”
“你?”他斜睨了我一眼,“你,你不用连累。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逃不掉。”
我叹气,“好吧。既然这么说,那我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说实话。”
他点头,“我,并没有想去杀太子。
唐小榭失踪了,我正在找他,可看到一个人影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看着像他转身就追,没想到追到了太子的小行宫。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被小行宫的机关消息打伤,就来到了这里。”
“我根本没想杀他。”
还没等我们喘口气,只听见院子周围有野鸟惊起,而四周似乎被一个大罩子陡然蒙住,夏夜的鸟虫一起收声,万籁俱静,在这个本应该虫鸣鱼戏,知了叫翻天的暮夏之夜显得分外诡异。
半柱香的功夫,只听见院门外,有扣扣的轻巧叩门的声音。
有小厮上前,问了一句,“谁?”
无人应声。
那个小厮却像冻僵了一般,一步一步的直挺挺的后退,我让小殷找个地洞藏好,自己走出去,爬在门边看外面,只见花苑柴门外一排人,开头的是九个身穿华美飞鱼服,手拎秀春刀的缇骑游击,他们的身后,则是一排排黑衣兵士,他们的衣服黯然无色,只有袖口处是一排山川游鱼,这些人,却是东宫的嫡系禁军。
我正寻思着,这是谁带的人过来,如果是姜家那个倒霉的小侯爷,那就只能耍流氓,跟他死磕到底,此时,人群默默分开,身着银线绣龙服的太子站在石阶上,他身边一人伏□,为他提着一个灯笼。借着灯笼的火光,照的他脸上如珍宝珠玉,光彩流溢。
我长长出了口气,对身边的小厮悄悄说,“去,把门关上,就说我不在。”
这个院子早已让崔碧城那只耗子钻山打洞,刨出了地道,我让小殷躲下去,我自己也想着可以趁着这个空挡离开。此时,就听见那个貌似激灵的小厮走到门外,说,“你找谁?我们家主人刚才还说他不在。”
说完就要关门,一只手挡住了门板,那五根指头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白的近似透明,却刚毅、宁折不弯。
“承怡,你给我出来!”
文湛陡然一喊,像平地乍起的狮子吼,吓的我一哆嗦。
我又凑到门边上,偷偷向外看了一眼,却只见文湛的眼睛好像知道我躲在哪里一般,直勾勾的看着我这边,嘴角微微弯起,似乎在冷笑。
——小子,我看你往哪儿躲?
我想了想,打开门,走了出去。
“殿下。”我一躬身,“不知道殿下驾临,有失远迎。”
“住口!”文湛一把扯过我,却在咫尺之间停下动作,只是攥住我的手腕,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安静下来,问,“你到哪里去了?”
“宫里。”
“怎么才回来?”
我看了看他,想起来皇宫中的惊涛骇浪,只是说,“耽搁了。殿下,您这个是……”
他说,“有人私自违背我的命令,搜查府邸,伤了人,我过来领罚。”
我一愣,“小祖宗,谁敢罚你啊!你带着这些人过来,我还以为是拆我祖坟来了呢!”
文湛眼神一烈,“你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我说,“殿下,您有什么事,咱们白天再说。等着天光大亮,我们挑拣一个窗明几净的地方,泡两壶茶,弄上几碟子点心,慢慢吃,慢慢说……”
啪!——,他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下意识的挥手要扯住他的袖子,却被他反手抓住,向他怀中一扯,我立马开始死命挣扎,不经意又打了他一个耳光,我自己都愣了。
文湛玉白色的脸颊立时红肿起来。
他嘴角含笑,微微低头,贴近我说,“这一掌,是为了我驭下不严,你那一掌,我就当做你恼我。如果还不解气,你尽可以再扎我一刀,两刀,三刀……一直到你解气为止!我受着!”
我感觉到手中一沉,文湛硬是塞入一把匕首。于是低头一看,已经出了刀鞘,寒光冷冽。文湛的手攥住我的手腕,用我手中的匕首顶住他的胸口。
他说,“扎,往这里扎,别怕。”
果然进去一点点,刀尖沾了血,我手指就开始哆嗦,我都快哭了,“小祖宗,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好,说你不生气。”
我看着他。
他又说了一句,“说你不生气?”
随着他开口说话,那刀尖似乎又进去一些,我实在受不了了,赶忙说,“我不生气,你放开我!”
文湛这才松开手。
沉甸甸的匕首,骤然摔落于地。
我恨恨的看着他,“你疯了!你的小舅子就这么矜贵?值得你为他做到这步田地?”
他却笑了,“你错了,他一文不值,夹在我们中间,他一文不值!我一直等着,我等着你生气,我等着你质问我,我等着你像现在这样看着我,可你让我等到了现在!因为我在你心中不及你在我心中的万分之一!是,他一文不值,可是我不能让你用这个借口踢开我!”
说着,他伸手一把抓住我头发,把我扯到他的脸边,“好了,算完我的账,该算你的了,把那个人给我!”
我一惊,“谁?”
文湛,“殷忘川。”
我,“……”
他,“我知道他就在你的府邸,把他给我。”
我艰难的摇了摇头。
文湛眯缝起来眼睛,显得格外的危险,“那你告诉我,谁致使他杀我?”
我摇头,“没有,他没有要杀你。”
文湛盯着我,问,“在你心中,是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事关人命,无关风月。”
闻言,文湛定定的看着我,然后,终于松开了手。他慢慢踱步,在我面前绕过一圈,低声与我密语,“皇上,将越筝托付给你了吗?”
我吓的手脚冰冷,呼吸一窒,顿时天旋地转。
太子转身离开,却丢下一句话:
“告诉崔碧城,我欠他的,让他自己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