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尴尬-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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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衰了。
挂了电话没五秒钟,收到王欥欥短信通牒:我去找你,你等着!
我不敢走。这一年多接触我太知道以她的性格,找不到我的话,杂志社将会出现一场浩劫。如果她再怒一点儿,这场浩劫会殃及到全人类。
马上回信,和风细雨地劝慰说她不要来,我开完会就过去找她,但石沉大海,料想这魔女已经上了出租车,这类情况拿火箭炮都阻止不了了。
佯装无事跟办公室里的闲男聊女打了招呼,转身就飞奔杂志社楼下,我实在不想她跑我办公室翻云覆雨,丢不起那人。万一再把我跟自己恋爱分手的糗事抖出来……我必须谨慎,对于她这种女人,稍微的疏忽都是致命的,你不懂,但我知道。
大厦附近报刊亭买了份报纸,坐在花坛石阶上翻着报纸,眼睛一直扫向周围,留意熟悉身影。抽了几根烟,等到几乎确信王欥欥只是恐吓我其实没来,内心正稍稍窃喜的时候,正午凶灵出现了。
一件特低腰的牛仔裤,一件镂空得跟渔网似的黑色丝质衬衫,刚入春,虽然是正午,但还没那么大的太阳,居然戴了一个跟潜水镜似的大太阳镜——王欥欥一下车,立即博得了周围来往路人无数目光,甚至有几位貌似斯文的男士已经驻步侧头观看。那眼神,尽管隐蔽,尽管唯诺,却已经把王欥欥从头到尾非礼了一番。
王欥欥很习惯这种周围都是猥亵注目礼的场面,下车后目不斜视直接就奔我杂志社所在的大厦,高跟鞋踩在地面哒哒哒的,分明就是跺在了周围那些男人的心坎上,一束束目光随着王欥欥的身姿移动,就跟粘在她身上似的。
这些人啊,尽看着猪跑眼馋了,不知道有些猪肉有毒啊。
看着王欥欥边掏手机边走近,我赶紧起身迎上去,笑也不好,不笑也不好,表情跟被踩了尾巴似的,把手里的报纸卷成筒朝她挥了挥。周围目光转而看向我,打量我,那眼神全都是不屑、嫉愤,都是看完鲜花看到牛粪的意思。
王欥欥看见了,朝我走过来,巨大的太阳镜挡住了一切,看不清她的表情和眼神。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哟,劳您大驾,还下来等我了啊?”王欥欥站在我面前,摘下太阳镜瞟我,目光零下好几十度。
我看看周围,怕她调门一高势必会引起围观,只得挤出笑容,伸手拉她:“吃饭了么?走,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
王欥欥一个反擒拿扭开我的手,扬起下巴:“不用了,说什么啊?我就问你你刚才电话里那是什么意思?你还敢吼我?”
我用旁光扫了周围无数张兴致勃勃看热闹的脸,奶奶的那一个个的兴奋劲儿就差搬个马扎来了,心里开始沸腾,二话不说拉着王欥欥的胳膊托着她的腰把这姑奶奶哄到角落里。
王欥欥一下甩开我的手:“怎么着嫌丢人啊?长本事了你!还敢跟我吼上了?你莫名其妙屁颠屁颠找我分手的事我还没损你呢!你以为你真是我男朋友呢是吧?还动不动对我发脾气给我脸色看……”
我也不还口,站她面前掏出烟点上一根,眼睛看着别处,一副皱眉不耐烦的劲头——不行了,没法形容了,我还能再帅点么!
看我不应声不赔笑,王欥欥有点绷不住劲了,拿手指头戳我肩膀:“哎哎!跟你说话呢!摆什么酷啊跟我!”
“我听着呢啊!”我继续不耐烦,后退一步躲开她的葵花点穴手,“刚才就跟你说了我上班呢,我吼你了么?不是你先吼我的,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还非得跑来?”
王欥欥就呆了,眉毛都拧了,想必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对于已经被男人宠坏了的她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击。
过了一个多小时,或者只有几秒钟?我不知道,王欥欥沉默诧异地盯着我的时候,我度日如年,夹着烟的手都开始抖了。好在她终于开口了:“呵呵,赖宝,真了不起啊你,行!我找你没事,你可以走了,你走一个我看看。”
哈!将我的军?你以为我不敢走啊?我……走还是不走?得!反正都到了这地步了,干脆做绝点儿,鱼死网破!
我在脑海中飞快回忆着一年多来对王欥欥的百般关爱千般呵护到后来却被戏弄个身败名裂,心中那屈辱的怒火开始蹭蹭上涨,把烟往地上一扔,抬脚捻了两下,语气冷淡而轻松:“成,那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上班了,拜拜。”说罢转身就走。
一步,两步,三步,我内心是多么想回头看一眼王欥欥是个什么表情何种状态,但咬牙告诉自己快走,绝不回头,夜长梦多!
走出十几步,一声尖叫从身后袭来,划破长空:“赖宝——”
这分贝,方圆百米之内路人纷纷驻步侧目,周围如时间静止一般,大厦楼下停放的几辆轿车霎时间警铃促响,估计廊坊人民都能听到这声来自首都的惊声尖叫。
我站定脚步犹豫着要不要回头,身后已经有清脆的高跟鞋踩过来,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停在我身后。我转身,估计脸色有点苍白,面前的王欥欥已经戴上了那宽大的太阳镜,嘴角竟然是笑着的,这让我的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宝,真想不到,你还挺男人的。”王欥欥抬起手指托了一下我下巴,“行,你去上班吧,我走了。”说着踮脚亲了我一口,转身,走远,在路边伸手拦出租,车开,尾灯模糊起来。
我身子僵在那里,真是有点后悔了,因为就在她转身之前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杀气!
王欥欥是谁啊!那可是因为一句不中听的话,能在酒吧拎起一扎壶啤酒给谭墩顺脑袋浇完,还捎带手端起杯子,给在旁边幸灾乐祸的骨头泼一脸的巾帼枭雄!我得罪她干吗啊!况且王欥欥社交圈十分复杂,我会不会家门口被泼油漆下班途中挨一闷棍半夜出门被人绑架挑断脚筋啊……
这一下午就彻底在忐忑中度过,挨到下班晃晃荡荡回家,和谭墩吃晚饭时喝了几瓶啤酒。看我郁闷得光喝酒不吃菜,一根接一根抽烟,谭善人很是心疼,安慰我好多话,还劝我少抽点烟。我知道,谭墩说的句句在理;我也知道,他的确心疼我抽那么多烟——这个月烟钱是他出。
天色渐黑,躺床上听歌。音乐响着,心不在焉地按键开始翻看起短信,翻了一遍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好像魂出窍似的,思维恢复正常时,眼前正好是一条鬼来信,又是一条深夜发来询问我是否安睡的关怀。
看了半天,记忆短路,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没删除这条。一般这类无价值短信,不管生人熟人,看完回完都是立马清仓的,这条短信的存留多少有些灵异成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
一个罪恶的念头开始滋生,反正也是无聊加郁闷,要不……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骚扰一下那个鬼来电?思考了一下利弊,觉得这事于情于理也都不算过分,于是怀着小小期待按了键。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给这个陌生号码发短信。
睡了么?
时隔近十五分钟,漫长得几乎让我准备连线玩CS时,短信回过来:真意外,你居然会主动短信我?
就是想谢谢你,昨晚陪我啰唆那么久。
不客气,我是好人嘛。
这次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么?
不能。
那是男是女能说么?
也不。
你觉得这么耍弄人很有快感么?
看看,刚才还谢我,现在就骂我了。
我是感谢你,但也不愿意这么被当类人猿耍。
耍你会陪你解心宽么?
起码我要知道我认不认识你啊!
很重要么?干吗非要认识?认识能怎么,不认识又如何?
……可以不说,晚安。
那边没回音了,我开始苦练辗转反侧大法。这倒好,王欥欥的事还没屏蔽成功,又中了鬼来电的病毒了,脑子拧着劲儿地琢磨对方是谁,完全不由自主。
十分钟,痛定思痛。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吧,不然这滋味也确是不爽,一谜团摆眼前了,总感觉答案伸手可及,却始终找不到所以然,这可比以前期末考试时,手里攥着答案小纸条,但监考老师就在旁边站着,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滋味难受多了。
一句一句地聊呗,我就不信我这靠编文字吃饭的套不出对方的身份!
一条短信过去:爱谁谁吧,聊聊?
对方带着一丝得意和得逞,倒是很给面子:好啊。陪你聊十块钱儿的。
哼哼,揭秘计划开始:工作辛苦么?看你总是睡很晚啊。
对方回:想套话就不聊了。
……揭秘计划结束。
我才一张嘴被识破了,对方是什么鬼啊?太让我难堪,莫非是我太轻敌了?
又假模假式地发了几条短信解释不是套话,就是带着一颗感恩的心想关怀对方一下,工作很重要,睡眠更重要……对方再无反馈,沉默是金枝欲孽。
仰天棚长叹,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处处不平事……
投降了,发短信:得了,不套了,聊聊我的事好吧。
对方彻底凯旋,回话暴快:嘿嘿,好!
说不清的感觉,是熟悉吧?是好奇吧?是无所谓吧?还是百度贴吧……反正就躺床上,听歌,收发短信,一条一条的基本没有大间断。本来是宣泄郁闷,聊到后来倒起了兴致。我妙语连珠,对方珠联璧合;我合里应外,对方外宽内忌;我忌器投鼠,对方鼠牙雀角;我角口春风,对方风生水起;我起死人而肉白骨……
要不怎么说人都是没心没肺呢,聊得舒坦,话题大开。我说起我社里的天真姐姐,对方深以为然,叹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处处都有很贱的精。然后百密一疏地给我讲了点儿她所在工作地的某位女王人物,几乎和天真姐姐如出一辙,一卵双生。
这么聊着,还真就把王欥欥的事忘了,直到凌晨两点多互道晚安准备就寝时,这份郁闷才卷土重来,好在周公很仗义,很快把我拉梦里练级去了。
又是妖艳阳天,起床后状态颇佳,照照镜子,全身上下这精气神跟神气精似的。在客厅跟睡眼蒙眬哈欠连天的谭墩打了招呼,让他下班就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