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狐千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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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留仙裙,那锦茜红颜色亮丽,又刻意染着颜色,几乎像是大红了,按着规矩,董氏身为侧妃,是不能穿正妻所穿的大红的,宿昔在迟誉身边坐了,用眼角余光悄悄的瞥了她两眼。
他是随侍迟誉的人,才坐了迟誉身边稍后几步的位子,迟誉又招手让迟珹在自己身边另一侧坐了,妗仪坐在迟珹下首,面色便不是很好看,正巧阙晴带着伺候的丫头把吃蟹的蟹九样送上来,妗仪给身边的小丫头使个眼色,小丫头便转而对阙晴吩咐道:“爵妃说了,爵爷吃蟹的时候要用柚子醋,把这个醋撤了,另外换柚子醋上来。”
此言一出迟誉不自觉挑了下眉,迟珹虽还是懵懵懂懂的模样,宿昔端起酒壶的手却也不自觉顿了一下,独管阙晴还是得体的笑着听她说完,董妗仪只是爵爷侧妃,说穿了不过妾室,妻妾之差,何止天壤之别?素日里称她一声“仪妃”已是客气,她竟这样逾礼,以“爵妃“自居,要知道只有爵爷正妃才当得起这个“爵妃”,董氏哪里有资格呢?
管阙晴是府里老人了,和迟誉一同长大的,素来亲近,是极得迟誉另待的,她又生得十分风流娉婷,妗仪早就疑心她与迟誉有私,加之董妗仪多年一直有越礼之处,迟誉却全然不计,她自觉无惧,才当面用“爵妃”二字来试探,阙晴是个七窍玲珑的,哪里摸不透她的用意?只端着笑盈盈一拜:“仪妃体贴爵爷,自然是好的,只这呈上来的新醋是爵爷钦点,几月前用桑葚叶和洞庭橘刚刚酿好的,就请仪妃和爵爷一同尝个鲜吧。”
迟誉点点头,当下用象牙筷点了一点为迟珹送进嘴里,又从小丫头手里接过一碟放到宿昔面前,让他也尝尝,迟珹年纪小,哪里禁得住酸,小小吐了下舌,宿昔忙喂他一颗圆子压着,一叠声的训迟誉,“小爵爷受不得酸气,爵爷还这样折腾他,还不快哄哄。”
“迟珹不像我这么爱酸。”迟誉拍拍迟珹的头,“倒是你觉得如何?”
“橘橙自来经霜更甜,我尝着是仲秋里摘下来的洞庭橘的味儿,用来酿醋自然也别有滋味,我们陵苑人多嗜酸,也有用果子谷物酿的醋,尤以一味‘谷醋’更佳,爵爷若去陵苑,也定要尝尝。”宿昔轻皱了下眉,很快转眸一笑,和他低语了几句,那几个陵苑人都是机灵的,眼看气氛不对,忙一叠声的道:“正是正是,此番入夙朝,我们也备了礼品,正有这谷醋,爵爷快尝尝?”说着就吩咐小厮把带来的特产奉上。
董妗仪眼看管阙晴给她没脸在先,宿昔又四两拨千斤岔开话头在后,面上便暗暗的有点不太好看,又见宿昔与迟誉迟珹都极为亲密,不由偏了下头,洁白的贝齿咬住了染得通红的丹唇。
很快就奉上了谷醋,使臣和迟誉互相举杯,晚宴就正式开始了,因不是什么隆重场面,也随意一些,宿昔是陵苑出身,和陵苑人自然亲近些,也更有话聊,便陪着迟誉和那些个使节喝酒说话,酒过三巡,都微微有了些醉意,迟珹下午贪吃珍珠圆子多了,胃里有点积食,就悻悻的不想吃饭,宿昔见他懒懒的,恐他现下不吃东西,夜里太胃痛,好说歹说给他喂了一小碗乳鸽汤,放下瓷碗就见董妗仪笑吟吟的盯着他,抬了抬唇角。
喝完汤迟珹就有些倦了,宴上越发热闹起来,随意谈着诸如风俗人情之类的话题,董妗仪只坐在位子上不说话,如一尊华贵的雕像摆在那里,一点声响不出,过一会儿突然开口言自己有些倦了,想先离席,得迟誉首肯后便起身离开,用眼角余光淡淡的扫了宿昔一眼。
宿昔瞧在眼里,不动声色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用蟹九样慢慢剔了一个蟹壳吃了,方拽了拽迟誉的衣袖,朝他使个眼色:“小爵爷仿佛倦了,小孩子还是别经夜的好,爵爷看看,都亥时了,我先送小爵爷回去睡吧,明儿还要进学呢。”
“正是。”迟誉看了看天色,对他嘱咐道:“你把他送回院子也别跑回来了,趁早休息吧,身子还没好彻底。”
“爵爷别把宿昔当废人。”宿昔哼了一声,对着使节点点头就领着迟珹下去了,两人一直出了宴厅,走到外面廊上,他也不急,赏着月色,慢慢踱着步子,迟珹看他漫不经心,也觉得有点无奈:“先生其实不是想送迟珹回去吧?”
“黄酒喝多了烧心。”宿昔摸摸鼻子,“正好借机会出来吹吹风,我今晚可打算不醉不归的,海口都夸下来了,怎么能中途离席?”
“那先生在这里休息会儿吧,迟珹自己回去。”迟珹见状,接过他手里一盏海棠灯,照亮面前的路。
“你自己行吗?”宿昔问了一句,就见迟珹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不觉为自己辩解:“可不是每个人的酒量都很好,我本就不善饮酒,错不在我。”
迟珹叹口气,扭过头不再看他,道:“别吹太久风,醒酒了就回去吧,我走了。”
迟珹向来少年老成,宿昔目送他用小手捏着海棠灯慢慢走远了,才踱着步子沿长廊走过去,只听阴影里一声轻咳,却是个端丽的身影候在那里,宿昔在她身后笑了一下,低声道:“让仪妃久候了。”
“你是刻意磨蹭的。”董妗仪扬起唇角微微一笑,她姿容端丽,此番笑起来也显得十分雍容,别有风情,“不过来了就好,也算个心思通透的。”
“仪妃过奖。”宿昔微一拱手。
“若不是心思通透,又怎么有胆量招惹爵爷?”妗仪忽一扬袖,略略提高声音:“你敢说你不是故意在爵爷面前抓乖讨好,勾得爵爷这样对你推心置腹?”
“不知仪妃这句话要做何解?”宿昔后退半步,那一刹那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瞳孔缩紧了,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嘴角漫出一点笑意。
“你初入府,处处抓乖卖巧,为爵爷护驾在先,献血在后,处心积虑骗取爵爷宠信,你的目的,我怎会不知道?”董妗仪轻哼一声,却不甚在意:“你想得爵爷青眼,也是人之常情,若做了爵爷入幕之宾,下半辈子可就再不用自己奔波操心了,是也不是?”
宿昔做若有所思状,唇角慢慢漫出一点笑意,朦胧的阴影里他的眼睛是发亮的,微微阖着泻出一点微光:“宿昔入了爵爷府,就是爵爷府的人,还请仪妃明示宿昔,为主子尽忠有何不对,若当时宿昔不为爵爷挡剑献血,爵爷一旦不测,宿昔也不过无根浮萍,身不由己罢了。”
“你不必和我解释。”妗仪轻笑,缓缓摇了摇头,眼神紧紧盯着他:“其实也不是什么不打紧的事,你只不要对爵爷有二心也就罢了,历朝历代的佞幸娈宠还少吗?当今圣上的云美人何等艳名,你定也耳闻过,男子不能有孕,也算不得名正言顺,不过玩玩,当不得真,你也要掂量一下自己身份——”
后面的句子她含在口中转了一圈,露出轻浅的笑意,仿若一个极为贤惠识大体的妻室,但那话里又带出蔑人的傲气,宿昔脸色变也不变,再次对着她拱起了手:
“仪妃这段话言之有理,爵爷宠信谁,不宠信谁,原就是不必和仪妃解释的,仪妃要看清自己的身份,莫要祸从口出才是,毕竟,爵爷宠信谁,不是仪妃能干涉的。”
他这句话不可谓没有恶意,但对董妗仪来说简直每句话都是朝着她的心口砸下去的,刹那间脸色煞白,大怒道:“我是爵爷的爵妃!”
“侧爵妃……而已。”宿昔轻笑了一声,放下袖子,越过她,很快的朝着来时路走回去了。
董妗仪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迤逦着走远了,被那三个字震得半响发不出话,染着凤仙花通红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里。
宿昔沿着来时的长廊慢慢走着回头路,阖着嘴唇一言不发,全然不像在迟誉、迟珹面前那样言笑晏晏,眼角眉梢都透着一层肃然,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步履匆匆,直到到了宴厅前,才拂袖向里走去,重新换上伶俐的笑。
迟誉正和陵苑使者举杯换盏,谈得热闹,见他来用眼角余光稍稍示意了一下,宿昔机灵的坐回他下首,那先头的蟹都凉了,早换了刚出炉的端上来,宿昔喝的酒多,觉得胃里烧心,又听仪妃说的那些话,觉得心口也像揣了零碎的小石子沉甸甸的坠得慌,言自己不胜酒力,用镊子慢慢夹着一个蟹脚。
“明日诸位就要前往宫中面见圣上,今日酒宴完了,就先在府里睡下,明儿一早再起来收拾。”迟誉示意下仆给自己把酒杯满上,端起来啜了一小口。
“那就谢过爵爷盛意了。“使臣也举杯回敬:“此番进皇都,除了面见夙皇陛下,吾等也想知道郡主近来的情况,自从郡主通婚到夙朝,与陵苑便少有联系,国君也十分惦念。”
“国君实在不必多虑,郡主是陵苑皇亲,身份高贵,又是通婚到夙朝,圣上是最仁厚的,自会好好待郡主,一入宫就封了妃位,赐号‘湄’,明日进宫去看一看,国君也好放心了。”
“湄是个好封号,一跃成了湄妃,可见陛下看重陵苑,厚爱郡主。”为首的那个使臣立刻点头谢恩,似笑非笑的用眼角余光瞥了宿昔一眼。
宿昔放下蟹九样,改用筷子夹出蟹脚里的腿子肉,扬着轻浅一抹笑意,仿佛完全不在意一般,迟誉却冲着他扬了扬酒杯,向几个使臣笑道:“我这文客也是陵苑出身,十分惦念郡主,你们明日进宫见了人,回来告诉他一声,也好让他安心了。”
“圣上仁厚,必不会亏待郡主,宿昔不担心这个,只是陵苑人,到底还惦记着郡主远离国都,是否会思念故土,在宫中是否习惯。”宿昔夹着腿子肉,沾了一点醋吃了,他不惯吃酸,但脸上表情却极平淡,咽下蟹肉放下筷子才回话。
“正是这个道理。”使者收回目光,对着他笑了一下。
宿昔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酒宴一直到了子时才散,他吃了几只蟹又喝了不少酒,觉得胸口像火烧一样难受,慢悠悠跟在迟誉后面辞宴,一行人走出宴厅到外面的长廊上,宿昔便辞别迟誉回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