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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远山含黛-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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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就这麽一清二白的关系啊在内心疯狂泪奔。
  我和秦沾不同,与南族一仗打了三年,一没在朝上献计献策二没在战场纵马挥戈,前线後方两不沾,与南尧月在皇兄寿宴上是天地良心的初次见面,要说这眉眼间对视了两三个来回就能牵绊出你侬我侬情深款款非你莫娶非君莫嫁的死结来打死我也不信。
  更何况那个黏著糯著的人叫南尧月。
  就他在我王府的表象来看是风平浪静也抓不著把柄,但如少尹所说,圣上故意放他到我身边纯粹就是等著看闹事出笑话。
  我再天真烂漫也不会脑袋被门夹到认为南族智囊会抛下国仇家恨对我一见锺情──基於目前看不穿他的把戏,这烫手山芋既然秦沾迫不及待想接就丢给他好了。
  唉你说我远避朝廷这麽多年不也安分守己的过来了,为毛摊上一个南尧月回到关西後就日夜心神不宁头大如斗呢。
  
  
  说曹操曹操到,南尧月晚我几步离开画柳阁,紧跟在外轻扣门页。
  “需要小杳暂避一下?”冰雪聪明的女孩在什麽情况下都懂察言观色。
  “……好。”
  小杳开门从南尧月身边经过,对他微微一笑;南二公子凉著一张脸未作回应,仿佛又变回了王城初见时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扑克脸。
  “你想把我送给秦沾?”这人变化得彻底,称呼从“王爷”一落千丈回到平起平坐的“你”,表面客套全省了。
  没什麽好瞒的,我索性大方承认。“秦沾在朝野中炙手可热,本王无意因为你与他为敌。”斟酌一下又道,“何况南族败於他手,於公於私你们全族都是他的俘……”
  话音未落就见一阵冷风扑面,小几上一把檀木折扇凌空直起朝我飞来,来势既狠且猛,贯注了十二分的内力。对面那个几天来一直维持或冷淡或温和形象、自诩男宠的南尧月,在听到最後一句话时,终究是变了脸色。
  早有防备的脚尖轻点,轻悠悠避过那一扇子,偏过头来南尧月身形闪动已欺至眼前,带风衣袂中透出浓烈杀机,十几枚银针带著凛冽寒光咄咄逼人,近距离朝我周身上下各大要害处招呼过来。
  这小屁孩来真的啊。
  下意识反手抓住刚飞过脑後的扇子哗啦啦打开,生生用扇骨接住那些一看就是浸了毒的蓝闪闪银针;同时左手疾伸向前,飞快拂了南尧月什身上几个穴位。
  他僵直在我面前,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苍白的俊颜由於方才那辱人极深的言辞浮起愤怒的淡红,寒星般眼眸一瞬不瞬狠厉的盯著我。
  我收回手笑:“不装了?”
  他面色寒得似要滴出水来。
  论起演戏南尧月确实有够蹩脚,他的意图表露过於急切,逼得人不得不心生狐疑。
  我说你想方设法想留在我卿王府,是因为当日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听见皇上将你指配於我,故你苦苦守在这里等落网的族人前来接应,早日复国吧?
  他瞪我半晌,神色渐渐恢复清明。嘴角以几不可察的弧度微微上翘,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
  我将折扇合拢,慢条斯理在手心轻拍,沈思的看他。
  他慢慢地说:“──五年前,我族提防大雅吞并之心,派出几人潜入中原地区收集情报,以备未雨绸缪。当年风闻大雅帝国一位德高望重、文韬武略的皇子殿下,深得万民敬仰,被誉为下任帝王不二人选,他在公开场合表露过不侵犯邻国、不交恶他族、不远涉各方的政治意图,一心仅求本国五谷丰登、子民安居乐业。探子在回报中将这位皇子殿下夸赞得英明神武不世之才,南尧月便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殿下有了结交之意,也竟然由於这种过於天真的惺惺相惜之情疏忽了对大雅的防范。”
  面上依旧维持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盯著我的眸子中却缓慢燃烧起星星点点的火苗,一径在眼底烧得彻亮起来;我被灼得有些发热,拍打折扇的手放慢下来。又听著他嘲弄的道:“两年後大雅骤然进攻我族,猝不及防下节节败退,撑不过3年而已便全族覆灭……及至到了王城,觐见贵国登基为帝的天子,才晓得那位天纵英才的三皇子殿下原来摇身一变成了个缩头乌龟的三王爷──我南尧月败就败在轻信那些甚嚣尘上的传言,轻信当年那个信誓旦旦的皇子殿下!”
  
  
  
  
  7、
  多年前的伤疤被毫不留情挖出来,挖掘的还是我一厢情愿认为对自己知之甚少的蛮族人。现在看起来人家恐怕不仅仅了解我的来龙去脉过去现在,恐怕连大雅帝国曾经的那些破事都能如数家珍。
  我细细端详这位南二公子,他端正清雅的容貌依然是天下闻名的美妙,那双夺人心魄的凤目乍看妩媚风情,看紧一点,能看出深处的暗潮涌动,深不及底,隐隐燃著一股绝不屈服和永不甘於人下的凶狠劲──
  这分明就是一只野性难驯的兽,先前怎会认可少尹的话觉得他是遵从族规甘心献祭的乖乖牌呢?
  我有点恍惚,此刻明明受制於人却依旧气势凌厉的南尧月,在我心里勾起一些旁枝末节说不清来由的情绪。
  沈住气,我也对他微微笑:“本王很欣慰南二公子曾经如此仰慕本王,荣幸之至。不过那些旧事和我们现在讨论的并无相关。”
  “雅少慕!”他星眸一沈,“你这个平庸无能之辈!”
  “是啊是啊,当年南二公子不就是因为轻信我雅少慕才导致沦落到如今这个悲惨的下场吗。”
  我语气波澜不惊,看著他气得浑身发抖,漫不经心的说,“既然早知道本王庸碌无为,又何必把莫须有的希望寄托在本王身上。”
  南尧月的胸膛起伏得更厉害了。
  一扬手解开他的穴道,南尧月踉跄几步,往後摸到梳妆镜稳住身子,狠狠咬住唇,狠狠盯著我不放。
  我被盯得心浮气躁,指著床榻上那件月白色长衫:“本王十日後成亲,南二公子在本王内室多有不便,会有下人另外收拾上好房间给公子居住。待本王完亲後会择个黄道吉日亲自送南二公子去到秦将军下榻处。”
  “砰!!”摔门声还真是震耳欲聋。
  我掏著耳朵苦笑,屋檐上悠悠传来一个声音:“王爷真那麽急於摆脱南二公子,何不就这两天把他送给秦沾?”
  “刚刚差点被他行刺成功,你居然对我见死不救?”避开他的疑问。
  声音里有了笑意:“以王爷身手,南二公子还要再修为几十年才沾得到边,洌蠡乐得看场好戏。”
  “……你真的是我的影卫吗,真的是你吗,没有换人吗喂。”
  黑色身影翻身而下,立到我面前冲我莞尔一笑。
  由於常年隐藏在阴影里不见天日的缘故,那张英挺的脸庞白皙得近乎透明,熟悉的眉目间挑动著轻浮的笑意。
  我抚上与我身高相近那个人的脸颊,很是苦恼的说:“每次看到你,总觉得像是看到气宇轩昂却营养不良的自己。”
  俊朗的影卫哈哈大笑:“不就是因为洌蠡与王爷犹如一个胞衣出生的相似度,洌蠡才有幸被王爷看中成为影卫的麽?”他眼光瞟啊瞟看到床榻上被弃之不顾的长衫,啧啧有声。我立马缩回手去,冷哼:“啧什麽。”
  “浴室里那香豔的一幕洌蠡也看到了,其实王爷你啊,当时是不是险些就……”
  我指著房橼:“放风时间结束,给本王上去。”
  他倒是一如既往听话,嗖地蹿上房檐去,不忘记留下一串嘿嘿嘿嘿刻意的笑。
  ……我这个影卫,其实当时是跟少尹一同修炼成精的吧,装腔作势的调调学得有模有样。我仰著脖子交代他:“把我要成亲的事情跟我娘知会一声。”
  “洌蠡知道。”
  走过去拿起那件残破的月白色长衫,怔愣了一会,随手塞到床下暗屉里。
  
  王府里很久没有过喜庆的大事,我虽嘱咐一切从简,老唐他们却执意要好生大办,美其名曰是奉远在深山修行的老夫人意思。
  把成亲之事飞鸽传去给在江南巡游的皇上,不日就收到加急回信:
  “三皇弟得以放下前尘往事,终於迎娶王妃修成正果,朕心甚慰。来日礼成後,朕亲巡关西,另有厚礼相赠。”
  随信送来一箱黄澄澄金子、一箱白花花足量银子,还有一堆锦绣衣帛、玉镯金器、环佩头簪、珊瑚玉树、精细景德镇瓷器,以及重点的重点──下仆十二名。
  收到那些青衣仆侍时我除了苦笑就是苦笑,还得诚惶诚恐叩谢圣意。
  小岱子将那12人安排去厨房打下手、马厩里冲洗石槽、庭院里打扫卫生,将人尽量的分散开来,并派几个人暗中盯视他们。即使如此,皇帝派亲信以贺亲为名,正大光明来监视却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的事实。
  南尧月每次从那些青衣下仆的身边经过时,如果我也在面前,总会挑起眉冷冷嘲弄的扫我一眼,仿佛讽刺我不动声色的隐忍。
  而即使每次看到那些刺眼的青色身影时我的确很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的惨烈欲望,在南尧月面前却总是死要了那层面子,做出一副无动於衷、视若未睹、压根看不懂当今天子怀揣何种心思的懵懂来。
  几天下来,我扛著这种大喜临近、苦不堪言的心思,简直度日如年。
  再体察入微小杳终究也是少女心性,对皇上送来的礼物爱不释手,一样样细细穿戴起来给我看。她笑起来真的有如春风拂面,好几次我入神的注视她双手提裙欢快飞转的模样,不自觉就会重叠出一个沈淀心里好久的影子。
  那个影子永远维持著在花丛中回眸一笑惊鸿一瞥的表情,定格在回不去的时光里。
  我也送了请帖给秦沾,送信的人回复说秦大将军的脸色极其难看。我想他应该是在计较我坚持成亲後才送南尧月给他──这一点,即使我也无法理直气壮的解释个为什麽。
  也许南尧月属意过曾经那个真真正正的自己,是我不知不觉放软心的根源所在。
  
  
  离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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