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未了时-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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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见师弟来了,顾明轩双眼放光,几乎是立刻屁股离了座,迫不及待的上去看他带了什么好吃的。
只是凌初今日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盯着看师兄得到美食的雀跃神情,交出了手上的纸包之后,只是将他往边上推开了一些,顾明轩有些不解的抬头,却见凌初的侧脸从眼前经过,脸上带笑,话语却没什么笑意:“你怎么也在此。”
见师弟不高兴了,顾明轩哪里还有心情看手里的美食,见他目不斜视的投向阿布杜拉,这不友善的话显然是对对方说的。
阿布杜拉似乎天生少一根筋,被这么盯着也没自觉,又是爽朗的大笑:“本只是来看看顾公子就走,谁知道这儿还有三位姑娘,陪姑娘们聊天就忘了时间。”
两位略为年长的师姐都察觉了气氛有些异样,年幼的骆如彤却没有认知,也笑道:“阿布杜拉说了好些西域的趣事呢。”见没人搭理,她还想细说,却被堂姐骆云清捅了一下,话被打断了,少女却还是一脸莫名。
骆云清站起身,便也拉起了黏在凳子上的堂妹:“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去用晚膳了。”说罢,忙与郑思凉一起,扯着还没会过意来的小师妹一起往门外走。
凌初没有说什么,那带着一丝寒意的目光却缓缓移动,直至与三个姑娘擦肩而过,才移回到阿布杜拉的身上。
“那么我也该告辞了。”
也不知是不知趣的人终于开了窍,还是被姑娘们提醒了天色,阿布杜拉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凌初脸色阴沉却未说什么,阿布杜拉离去前还火上浇油了一把。
“那么我明日再来看你,明轩。”
瞬间,凌初那刀子般的眼神便移到了顾明轩的身上。
“呃……”顾明轩觉得阿布杜拉并不是坏人,但碍于凌初在场,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尽量压低声音道:“……嗯。”
随着房门再度开启闭合,半刻钟前还热热闹闹的房里已是死一般的安静,顾明轩绞着拴着纸包的细绳,刚想问要不要吃东西,一直紧绷着神经站得笔直的凌初却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裹一般,长叹了一口气。顾明轩在意得很,还待要问,凌初却一言不发,揉着额头就在眼前经过。
这时,顾明轩才知道师弟其实并非在生气,他是在烦恼。
第三十八章
顾明轩忙将手里的食物放在桌上,几步追着他走到床边,见他靠在床沿闭目沉思,便也挨着他坐下,开口得态度诚惶诚恐的。
“师弟,你怎么了?”
“……”凌初停下了轻柔太阳穴的动作,偏头看看师兄,一时也不知如何说起,只得道,“没什么。”
“师弟,我想知道……”见他如此,顾明轩非但不避,反而追问。
凌初看了看师兄认真而急切的神情,想起这从头到尾发生的事。归根到底,师兄毫无戒心自是一点,可父亲采取的蒙蔽态度又何尝不是最大的责任?要瞒过他人,先瞒过本人,摆上无冬金桔,拿走蓬头雪莲,虚构了平凡身世,父亲为了藏好师兄可谓下足了功夫。可正是因为做足了功夫隐瞒,当灾难真的来临,师兄毫无所知,不闪不避,迎头便撞了上去。
这又岂能是师兄一个人的过错?在这之前,他卧在后院那草滩上质疑自己,却是连保护自己的想法都不曾有过。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好责怪的,一个真正的寻常人又如何会有这过多的杞人忧天。
凌初心想,与其说是师兄,不如说是自己与父亲一手导致的现今的结果。
“师兄,是些很枯燥的事,你真的要听。”
听凌初松了口风,似乎肯讲,顾明轩立刻点了点头。看着凌初缓缓躺下,他便趴着蹬了鞋子,爬到了床的里侧。
“这昆仑派素来也不曾与中原武林打过交道,昆仑派与我联手是在三月之前,如此主动来相交,一来是为了被夺去的心经,可剑派中死伤无数,无人能与端木雅抗争;而其二,则是因为端木雅在昆仑山下盘踞,自立门派,长此以往名震西域的昆仑派迟早沦落到要看端木雅的眼色行事,变得名存实亡。想必昆仑派这才别无选择,只能寄希望于联手中原门派,一同剿灭昆仑山下这端木一手建立的寒露教,再夺回藏书。”
顾明轩听着这些自己决想不到的事儿,师弟款款道来,皆是条理清晰,且十分在理。心里对师弟又是钦佩极了,但仍是没有抓到重点。
“但昆仑派的目的仅仅是自保吗……”凌初这话说得似是不确定,却已摇了摇头,“不是。这些藏书对昆仑派来说一文不值,昆仑派作为昆仑心法的源头,他们想夺回昆仑心法的心,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当年若不是昆仑派先行出手,你父母也不至于在西域遭致如此境地,外逃中原。之后,谁都知道那昆仑心法的秘密藏在我们承天剑派,只是碍于中原武林人才济济,昆仑派才不敢妄动。又或者……”
“十年前的事就是昆仑派的人做下的,这种事情当时说不清楚,现在又谁能晓得?”说到此处,凌初难掩激动神色,眼中的星辰微微跳动。
“……”顾明轩没有回应,师弟所说的十年前是指的什么事,他也是知道的。那是在师父带着师弟出行会老友时承天剑派的大劫,无数奋起反抗的弟子与师娘一同丧生。记得那时他年纪尚小,哪里见过这血海炼狱一般的场景,没挺多久便晕了过去,恐血的毛病也是那时落下的。之后,也不知是哪位师哥将他藏在了柜子里,才幸免于难。
匆匆赶回来之后师父便性情大变,遣散了生还的弟子们,承天剑派便也就如此在江湖上渐渐退隐。
现在想来,那时看到生还的自己,师父究竟是什么心情,是不是想,毫发无损的自己……才是真正该死的那个?顾明轩不敢想。他不敢想自己就这么毫无自觉的踩踏在师父的伤口上,终日在他眼前晃荡,无忧无虑的生活了这么多年。
“虽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仍是觉得……当然,昆仑派不能让寒露教一家独大,却也并非就代表他们希望我击溃端木雅。……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如今我身中蛊毒,处于劣势,他们才如此相助。归根结底,只是想要制衡双方罢了。昆仑派一直在怀疑师兄为何会被端木软禁,阿布杜拉作为新任掌门门下大弟子,此番前来也定是为一探虚实。”
这话是师弟说的,想到对方的脑子一向比自己来得好,顾明轩自是全部相信的,咬了咬下唇,便喃喃道:“……我懂了。”
“只是如今我等寄身昆仑派,既不能撕破脸皮,也是避不得。我担心迟早有一日,昆仑派的人与端木一样想通这个中缘由。到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顾明轩埋下头,指尖抠着床沿,回想这几日的清闲甜蜜,却全成了苦涩滋味。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给师弟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那原本一身傲骨,戒骄戒躁的师弟,却因为他几番皱眉叹息,心智仿佛老了二十岁。
房中又是安静了片刻,凌初才微微偏头看了看身侧弥漫着负面情绪的师兄,推心置腹将他所想的事也猜了个大概,凌初无奈的伸手揽过,不再纵容他游思妄想。
“别胡思乱想。”
“师弟,你心里一定也觉得我是个麻烦。如果不是为了这什么江湖大义,你也想撒手不管……是不是?”
“不是。”
“……”骗人,顾明轩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在叫嚣,却听见凌初再度开口。
“不是为了江湖大义。”
凌初半垂眼帘,更像是对自己说话,喃喃道,“若是一本藏书,我想我会交出去。”
就因为不是一本书。
听懂了这言下之意,顾明轩心中百感交集,明明该是自责的心情,可下意识伸手贴在脸上,却感到脸阵阵的发烫……也许是因为师弟平日里特别冷淡,每当说这些,都让他觉得格外的动人。
心口传来熟悉的绞痛,他已习惯了,这痛对他来说,是自己对师弟心意的讯号。他仍是不知情蛊之事,只道也许大家都是这样,想到所爱,便会心痛吧。
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像那天午后,他一说出些好听的话,自己就会毫无防备的中招。
顾明轩也不懂……因为师弟生的英俊,又年少有为吗?
还是因为,这自打记事以来,开心,不开心,愉快,不愉快的回忆,早已交织交缠,编了一张让人无处可躲的网。
越想便越是动情,顾明轩红着张脸,撑着床沿,探过身去,察觉到这一点的凌初微微偏过头来,四目相对之后,四片唇便自然而然的贴在了一起。尽管有些惊异于师兄的主动,凌初仍是抬手固住了对方的腰,两人一同倒下,一个翻滚便到了床的里侧。
若是一本藏书。
将书丢给愿抢愿夺的人,然后随师弟一起回到中原,过从前的日子。
想想这真是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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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听闻师父也在来昆仑派的路上,过了几日,果然师父带着凌珊抵达昆仑派。听凌初说,自与端木交手以来,师父身体便不是太好,而且情绪也仍是不稳,便隐瞒了自己在昆仑派的事以免发生冲突。阿布杜拉又来了几次,果然如凌初所言,房中没有他人的时候,一直旁敲侧击顾明轩之前在端木府发生的事。顾明轩却学聪明了,言语之间,早将阿布杜拉带到另一个方向去了:将自己关起来,是因为端木是个短袖!
给了许多暗示之后,阿布杜拉也猜到了他言下之意。想到那日家宴,端木待顾明轩那透着危险气息的关心与调笑,似是有模有样,但仍有些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