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觞·第二部-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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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他是‘苏州的酒惠圣人’……只怪我以前天天守在闺中,不肯出门打听,还一个劲地胡闹……现在我知错了,你原谅我好么。”我已经全然麻木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又一下坐到了草席上。她放下了手中的篮子:“这是我叫丫鬟给你准备的食物,明儿个我就叫他们放你出来。”
我抬起头,怨恨地看她一眼:“我不出去了!”说罢,便一下将她手中的篮子挥了开去。里面精致的小吃和陶瓷碗立刻滚了出来。韩芝芝吓得收住了手,但是脸色很快也变得很难看:“施玉丑,我是看你之前愿意帮我才想带你出来,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早就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但是你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长什么样!不愿意出来算了,你就一辈子待这里吧!”她回瞪了我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着她拂袖而去的背影,我更是气得怒火中烧。她居然说我对她有意思!别说她、还有她那叫“苏州的酒惠圣人”的未婚夫,我就是真的酒惠圣人都没要,我无聊死了才会喜欢她!我一想到竹宣的外号,我气得又朝那个篮子踹了一脚。他竹宣是个什么玩意,居然敢担当这个名字!桓雅文的美名都给他玷污了!
回想着这个月发生的事,我自己都觉得荒唐。弄玉在包裹里给我装的几块黄金和一些碎银在我刚离开酿月山庄的时候就丢失了。没了银子,我只得去挣。刚好我到了苏州城,便到当地的有钱人家去干苦力,那家人姓韩,大小姐的名字便是韩芝芝。我去的时候他们家刚好缺人手,所以我一个人干了好几个人的苦力。他们问我的名字,我竟想都没怎么想就说出了“施玉丑”三字。
实际应该是思玉丑。想念着弄玉的丑人。后来想了想这个名字,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挺肉麻的。但是这名倒真让韩家的所有人都叫惯了“丑儿”这个名字。原本像我这样的低等下人是不该认识小姐的,更何况我又那么丑,韩老爷收我的时候都在考虑我的相貌是否会把小姐给吓着了。
要怪只能怪我运气不好。在我刚来没几天便撞上了韩芝芝。
我从小练武,苦力对我来说不是很难的事,只不过我实在不习惯低声下气地与别人说话。韩芝芝是韩府里第一个与我说话不趾高气扬的人,所以我对她的印象很好。当时她伏在后花园里的长凳上哭,我不知道她是小姐,还当是个丫鬟,便毫无顾忌直接走过去问她怎么了。结果她抬头一看到我,就跟其他人一样被我的脸吓懵了。我已经习惯当一个丑八怪,也就没在意。等她适应过来以后,我才又问了一遍。原来她是被逼婚了。对方是苏州城知府的小儿子竹宣公子。
竹宣公子的名字我是刚进苏州城就听说了的。虽然他是知府的小儿子,二十岁不到,却已娶了一个妻,四个妾。据说竹宣为人洒脱不羁,相貌英俊,性情风流,喜好美女却不沉溺其中,总的说在苏州算是个比较有名的人,是很多少女理想中的如意郎君。这回他听说韩家小姐是个美人,立马下了聘礼要娶她为五姨太。
只是韩芝芝从小就与寻常女子不同,喜好读书,追求自由,一听说有人要强娶她,说什么也不肯成婚。韩老爷拿她没法子,可又不得不接受知府儿子的求亲,只得勉强答应。当时我一听说她不愿意成亲,竟立刻满腔热血地给说要去找竹宣评理,帮她寻个公道。
竹宣有个别名叫“苏州的酒惠圣人”,听了这个名号后,我便对他十分好奇。结果我千辛万苦在飘香院找到竹宣的时候,不由大失所望。拿他的容姿气质与桓雅文相比,简直就是乌龟和月亮的差别。结果我刚和他说上几句,这娇气的公子便受不了叫人打我。他叫的人被我全部打倒以后,他又跺脚叫我走着瞧。可以说他打听消息的能力已经到了鬼斧神工的境界,才两天不到我就被抓到了这个鬼地方。
我原本以为韩芝芝会争气地抵抗到底,结果她刚才来竟对我说了那么一番话,想到我就来气!
身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浮生恰似冰底水,日夜东流人不知。孩子,别浪费时间在这里,你还有大仇未报,不是么。”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咯噔一跳,转过头去,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中年男子。他翻了个身,像是正睡得舒畅。我朝他那里挪了挪,道:“恳请前辈指点。”他微微眯了眼,却没在看我:“想查你的身世,我只告诉你一个字,鄂。”
“鄂?”我莫名地看着他,“晚辈愚昧,不甚明白。”他神秘地笑了笑,似乎不大愿意说下去。我说:“那敢问前辈可认识我?”他说:“我们曾经说过话的。”我看了看他那张脸,只觉得十分熟悉,仔细回想了半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说:“京师城,亭台对弈。”
我这才想起来了!我曾与九灵在京师看到过一个人自己与自己下棋,他还告诉了我一些奇怪的话。我正惊喜地想要再和他说话,牢房门却又一次被打开了。一前一后进来两人。
前面那个穿着青色衣裳瘦得跟个竹子似的人便是那名副其实的竹宣公子,他身后的少年带着弯弯的嘴角和有些玩味的笑脸,竟是白公子。他对我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好哥哥,说说吧,你该如何感谢我?我为了救你可是和竹宣公子的爹爹云雨了不知多少夜呢。”
竹宣的脸一下变成了死灰色:“白公子……你,你说什么?”白公子转过头去对他莞尔一笑,清晰而又缓慢地说:“你爹说要救人就得拿美女和他换,我问他我行不行,他说可以,然后就顺理成章了。竹宣,你年纪也不小了,这样的事还接受不了么。”竹宣的声音微微发颤:“可……可你们都是男子,而且这样的事……”白公子根本就像没看到他一样,径直走到我的身边蹲下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凝视着我:“哥哥,你受苦了……”他眨眨眼睛,道:“可是谁叫你生得这么丑呢?罢了罢了,随我走吧。”说完,便伸出白玉般的小手牵我起来。
我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他这么拉着我,我还有些不适应。只是竹宣的眼睛几乎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白公子毫无避讳地将我带出了地牢。走前白公子还对他笑了一下:“你老爹的床上功夫真不好,哪天换你试试。”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竹宣的脸明显就由一个大白菜变成了一个大番茄。
白公子也不管我是否适应,只是一语不发地拉着我的手,带我走进了一家客栈。我这才忍不住问道:“你带我出来做甚么。”他找掌柜的要了间上好的客房,进了门,又将门关上,才对我说:“你说我这样的人,把你从地牢里救出来,又要了房间……是想做什么,嗯?”说完了以后还慢慢朝我走过来,一脸的春心荡漾。我吓得连连后退,我和他虽然不大熟,可还是看得出来他喜欢美人,我现在容貌全毁,又在地牢里弄得那么脏,他应该不会……
他走到我面前,双手勾住了我的颈项,微微仰起头,露出了有些销魂的笑容:“你说啊,我带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我给他震得说不出话来,这人究竟是在搞些什么名堂?莫非他正处于发情期,见人就要?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抽出一只手在我胸前轻轻地点来点去:“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吧,为什么不说?”
我将他推开,淡然说道:“对不起,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他伸出手来胡乱在我脸上乱摸一把,竟然咯咯笑起来,全身都笑得瑟瑟发抖:“温采,你真是……哈哈哈哈……你的脸皮真的太厚了……”我这辈子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怪的人,我什么都没做,他竟然可以笑到直捶桌子!我有些微怒了:“白公子,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可是——”
“可是你不愿意用身体报答我,对吧?”我话还没说完,他便将我打断了,“你呢,最大的优点就是,很会一厢情愿、自我怜惜。”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又用那种藐视的目光看着我,道:“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像你这种被爹娘宠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别人对你来说是别人,你对于别人来说也是别人。你以为你的自暴自弃能换来什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似乎有一团火在我的心中燃烧。我避开了他的手,低声道:“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也没有爹娘。”白公子冷笑道:“你没有爹娘,可你心爱的教主还真把你养得比儿子还娇惯。我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或许是想把你宠得无法无天,等你性子定了,你以后就无法再依靠他以外的人了。”我觉得自己肯定是有问题了,一听到这句话,我竟一点火气都没有,相反觉得心里很开心。我说:“我又能怎么做,我几乎是在为他活着。”
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竟看到白公子的眼底闪过一道诡异的红光,我揉了揉眼睛,便什么也看不到了。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为他活,哼,不过是找的借口罢了。你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但是你还跟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那般不懂事。你总是想通过撒娇、发脾气、任性、虐待自己这样的行为来引起别人的注意,你不知道这对别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除了那两个爱你爱到快发狂的男人。你明明知道他们很喜欢你,可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以此来逼他们向你告白,让他们为你死心塌地,不是么。”
我正觉得奇怪为何他会知道桓雅文的事,可听到他这样说我,也没有时间询问了:“我没有!”白公子就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般:“你在弄玉和桓雅文两个人之间徘徊,并不是因为你实在是犹豫着不知该选谁,也不是觉得对不起谁,而是因为你胃口太大,你两个都想要。”我的心跳得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