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断水作者:琉璃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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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嘉,坐。”蔚风往旁边挪了些,轻声道。
少年的背影狠狠一震,却迟迟没有转过身来。
“我没事,你别听素娥乱说。”声音柔得快要滴出水来,钻进司嘉耳中却成了锋利的刃,直直插入心脏……
“还敢说自己没事!!”司嘉仍是没转过身来,吼声里却似乎有哭腔。
如此,蔚风也是愣在那里。他没想到在先皇驾崩和司嘉的母妃过世之时,司嘉表现出来的坚强、将重担独揽一身的气魄……通通碎在了自己面前。
“真的没事。素娥略通毒术,每日喝她配的药汤,已渐渐好转了。”蔚风边说,边掀了身上的被子,轻轻走到司嘉身后。沉默了半晌,突然伸手紧紧地抱住了眼前人。
“咔嚓”。司嘉心里好像有什么链条猛地搭上了,震得肺腑生疼,却有种酸酸麻麻的感觉涨在胸口,说不出话来。
“如此,你相信了没?”
可以感觉到从蔚风身上传递过来的力量,以及他站立的平稳程度,的确都是自己担心间夸大了蔚风的伤情。
蔚风略带药香的气息从颈后传来,司嘉竟发现自己失了挣开的力气。便由他抱着。
时间好似走得很慢,很慢。许久,“你也累了,用过晚膳就先去休息罢。我知你此番出来必不会轻易回去,明日再与你细说,可好?”
司嘉点头,却是坐至蔚风入睡,又替他掖了被子,才放心离开。
“奴婢的方子只是延缓毒发,并不能根治。据奴婢浅见,能解此毒之人,天下不过二三。即便抄了都城的将军府,怕也是找不到解药。但请皇上放心,将军目前仍可自由行动,也并没有您想的那般脆弱。”
事情的始末,素娥都已在信中告诉他。而信末的宽慰,现在看来的确不假。只是司嘉百思不得其解,蔚风为何要硬碰硬,明知有诈。二人原本商量的计划也根本不是如此。
生平第一次,感到两人之间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司嘉……”
那声音,春阳照耀在身上慵懒和暖的感觉,从梦里延伸到了现实。司嘉缓缓睁眼,见蔚风穿戴整齐站在床边,笑。
“你怎么起来了?”
“带皇上四处逛逛,尽尽地主之谊,有何可惊讶的?”
“可是你的毒……”
蔚风只是眨眨眼,用夸张的步子在房内转了几圈,稳稳当当。
“莫说是带皇上出门走走,哪怕是让臣与您赛马一场,您也未必能赢呢。”
司嘉瞪了他一眼,却也允了。自己更衣用了膳,便随他出门去。
一眼望去,崇州城便是一座长在边疆的城。百姓没有华服绸缎,只是粗布衣。民风虽不能说是彪悍,却透着一股韧劲。因为劳作的不易,男男女女的肤色皆是黄黑,食物也算不上精细。
但是这一切,又有别样的粗犷和豁达之感。
走在街上,听着不熟悉的方言,和不时掠过眼前的新奇物件,司嘉觉得心情很放松。
但谁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陪的人,是蔚风?
“崇州城不似都城是个圆,而是长条状的。喝的也并非河水,城墙外便是万里草原,再远处则是高山叠嶂。改日与皇上一同去看看。”
崇州很小,小到过路的百姓大都认识蔚风,几乎每人都会对他友好热情地打招呼。
各个摊档的小贩也都总想往他手里塞吃的喝的玩的,都被他巧妙地避开。
“看来百姓十分敬重你啊。”司嘉突然有种自豪,虽说与他并没什么关系。
“是他们淳朴。我不过是打了一场不得不胜的仗罢了。”
不过一个时辰,便把崇州城逛了个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普通百姓生活所需的布匹粮食,茶楼酒肆,郎中药房,都齐齐整整地坐落在一条主街道两侧。
百姓们虽不富足,却过着乐观向上的生活。实在令人欣喜。
念及蔚风身上的毒还未解,眼见过了午时,两人便打道回府,尝尝蔚风时常赞不绝口的、素娥的拿手好菜。
一踏入大门,便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想必平民百姓的幸福,就是外出赶集,购置了大包生活用品回家之时,有一桌丰盛的饭菜摆在眼前。
司嘉不由心生感慨。前朝也有人要美人不要江山,也是不无道理的。
江山……美人啊。
司嘉不由将视线定在前面的人背上。自己即便是用江山去换他的命,也是值得的吧?
“快来吃饭,呆在那里作甚。”
心情颇好的两人将盘中餐一扫而尽,还小酌几杯,实属畅快。
将军府的最顶层,是个阁楼。高度设计得恰到好处,无门无窗直接来个通透。蔚风说,平日里从阁楼内就可以直接望见天上的明月。好不惬意。
想必原住于此的那位将军,也是个颇具雅兴的人罢。
顾着蔚风的身体状况,两人只是让素娥泡了茶上来,以茶代酒,继续月下对饮。
时而回忆童年,时而吟诗作对。全身心放松,毫无顾忌的感觉,于两人而言都是弥足珍贵。
小时候,结束了夜习,两人也会偷偷爬上树,晃着腿,一起望着大而圆的月亮,想象着广寒宫内的仙女嫦娥有多美,桂花树的花做的糕点是否香甜。
此时,月亮还未升到空中,只在山头冒出些许身影。柔软的白光晕染着漆黑的山头,莫名添了些暖意。
“皇上,明日一同打猎去吧?”
原来信中说的纵马草原,他一直都心心念念。
“只要你身体无碍,我当然乐意至极。”
于是蔚风便说起了草原上的猎物,说起素娥每次都如何料理他狩猎的成果,味道如何鲜香甜美。
司嘉先是被深深地诱惑,转念又觉得……若是方才想的要美人不要江山,也并没有自己什么事,此话主角,该是蔚风才对。
于是一股不甘又略酸的心情,“哗啦啦”地淹了思绪。
“总之,明天你看见就知道了!”蔚风依旧神采飞扬地说着,却没有漏看少年皇帝脸上的表情。稍一思索,嘴角不由地就扬了起来。
翌日,两人都兴致勃勃地起了个大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确是骑马的好日子。
蔚风差人牵出两批马,一看便知是精心训练及喂养的良驹。素娥在府门口目送两人有说有笑地跨马而去。
“那里有一只兔子!”
“哪里哪里?”
“快追!就在你前面!”
此情此景,依稀与儿时在皇家狩猎场内比赛时的景象重合在一起,如此熟悉。
“司嘉,别发呆,不然晚饭可就没肉吃啦!”
蔚风带着笑意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扬手挥鞭,便追了上去。
笑声,马蹄声,久久回荡在草原上空。
“皇上,恕奴婢直言。这几日将军身体过于疲乏,奴婢所配之药的效力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在素娥如是说后,司嘉的心狠狠一痛。
是啊,怎的就被他骗过去了呢?
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还哄着自己跟他一起到处游玩。方才还约定明日还要去那草原尽头的山看看。
怎么就忘了,若是不解那毒,不出一年,便要与眼前人永别。
蔚风望着来来去去打包行李的司嘉很是困惑,“都城有何事需你赶回去吗?怎么那么急?”
司嘉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直走到蔚风跟前,“跟我回都城。哪怕用这江山去换,我也要为你找到解毒的药。”
蔚风的眉不露痕迹地皱了皱,随即抽出被司嘉拖住的手,“皇上,这是何意?”
对方惊讶、尴尬混杂的表情映进眼里,司嘉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似乎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擅作决定,令他为难?或者说……
“皇上,臣与您合作,您除了心腹大患,臣得报家仇,甚是感激。除此之外,别无他意。皇上不必言重,蔚风自有天命。”
这回换成司嘉一脸难以置信。他不愿相信这些话真真是蔚风亲口所言。原来,原来……一切都是误会么?
“也罢,若你执意如此,朕便允了你。”说罢拿起包裹,头也没有回地径直出门,与暗卫策马而去。
“将军,您这是为何。”
素娥从门外进来,收了方才被司嘉无意带落地的茶盏,静静道。
“因为,我突然觉得,那老狐狸的预言,就要成真。素娥,我自幼未曾害怕过什么,而今,我才了解恐惧是个什么滋味。”
说罢未等素娥应话,便挥手让她下去。
素娥站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掩门退下了。
皇帝回来了。
大臣们松了口气。虽然在司嘉离宫的日子里,的确如他所言,甚至连臣子间的口角都未曾发生。
然而,紧接着几天的上朝,大臣们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皇帝不对劲。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坐在龙椅上听着上奏也罢,批奏折也罢,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虽然所有事情还是可以处理得很好,脸上却总是挂着疲惫。时常沉默,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
肖公公多少猜到了什么。因为,再没有收到从边塞送来的信。而皇上,也不再一脸神往的捧着那个方锦盒。
在他去边塞的日子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是,无人敢问。
“替朕传旨下去,发个诏令。这天下间,能解十里斜阳之人,都来面圣,事成后朕重重有赏。”
某天,发了许久呆的司嘉突然开声道。
连语气也是波澜不惊,甚至是如同死水,毫无生气。
即使他那样说,即使自己还未捧到手上递过去的心脏被迫血肉模糊地放回腹中,也不会收回那句话——“哪怕用这江山去换,我也要为你找到解毒的药。”
“将军,您看。”
素娥将一张纸递给蔚风。
纸上是下人外出偶尔看见的诏令,抄了回来。
对着那短短几句话,蔚风一时无法言语。
或许自己真的错了?不仅仅伤了彼此,更不值的,怕就是仍旧达不到自己的目的,皇帝,依旧在践行他的诺言。于他,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