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断水作者:琉璃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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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少年皇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长公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的心思啊,皇姐也不是不知。现下我已远嫁,近日之事也不了解太多。你只记住,只要不损了百姓生计和幸福,你便可放心去争自己想要的。旁人的非议,当过耳风就是。”
“……”司嘉的脸色好看了些,但依然是满腹心事的样子。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不就是蔚风那小子不搭理你么,至于嘛。小时候也是这样。”
“肖公公都告诉你了?”少年皇帝的脸色这回黑了几分。
“你脸上都写着。小时候老是带着这表情跑来我寝宫,喝口茶,撇撇嘴就哭。”
“那都几岁的事啊!”皇帝终于恼羞成怒,一甩袖子钻进赏梅的人群中去了,踩得脚下的雪咔嚓咔嚓响。
长公主收了笑,有些无奈地理了理发饰,也转身回到夫婿和女儿身边。依着司嘉的性格,只能让他自己去纠缠,去尝试,旁人可是一点也帮不上的。
待司嘉稍稍平息了被揭底的羞愤,望向长公主一家——穿着粉色绸袄的小公主正在雪地里手舞足蹈,头上的发簪反射着耀眼的阳光,红扑扑的小脸,黑葡萄般水灵的大眼睛,当真人见人爱。
宫人都忍不住上前逗她,离王和长公主也不介意,只站在一旁宠溺地看着,还不时亲密地对视。
哪天自己才能也享这般天伦之乐呢……
哼,一想这个就来气!
事情的缘由很简单。皇帝在信中跟戍边将军提了一提,说是让他回来都城共度春节。而蔚风却回信道,想在边塞感受一下百姓们的热闹,不乐意回来。
不管蔚风那边原来是个什么意思,到了司嘉眼里就成了赤裸裸的“避而不见”“抗旨不遵”……总之没有一个褒义词。
结果回信送出去了,司嘉才暗自懊悔,这是有多孩子气啊……居然说出“是不是背着朕在边塞成亲了才不愿回来”这种话……肯定会被狠狠奚落一番的。
于是司嘉更生气了……
但是,作为一个好皇帝,司嘉还是努力压制了自己的情绪,尽地主之谊,以上佳的礼遇招待离王,设宴,歌舞,新奇玩意儿一样不缺。也每日认真批阅奏折,与臣子商议来年民生大计。
然而,少年皇帝心里的不舒畅,下人们看不出来,却是逃不过肖公公和长公主的眼。
除了背地里盼着蔚风的回信赶紧到,两人也别无他法。
耳闻今年边塞比往年寒冷,恐怕将遭遇百年难遇的大雪封山。司嘉表面不说,心里却着急。不管蔚风是什么态度,他总还是希望不要断了联系的。
回信比平日里晚了五六日仍未到,眼见春节越来越近,少年皇帝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各地上呈的奇珍异宝,随便瞟上一眼,从中挑选最最上乘的几样赠与长公主一家,就差人摆进宝库或是赏给亲近的臣子,完全没有往年细细把玩的闲情逸趣。
对除夕夜的宴会也是不闻不问,全权交予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打理。
肖公公对此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曾点破。毕竟司嘉自先皇病危,准备登基到如今的三年里,鲜有耍性子的时候。现下也没什么大碍,就由得他罢。
除夕清晨,整个皇宫都早早为这个传承百年的节日而忙碌起来。
司嘉则坐在书房里,案上摆着那方锦盒。窗外好似有些嘈杂?无妨,侍卫挡着。于是继续盯着墙上随便哪一点发呆。
“臣……叩见皇上。因故来迟,请……皇上恕罪。”
“……蔚风?!”少年皇帝转过头,一脸的难以置信。三两步跨到跪在地上的人跟前,一把将他拽起。
眼前人风尘仆仆也掩盖不了的俊颜上,嘴角上扬,“皇上,这就原谅微臣了?”
司嘉闻言甩开他的手,耳朵微红,配上那一袭明黄色袍子,在蔚风眼中实在是可爱得紧。
“臣发誓,此生只等皇上指婚,绝不背、着、您在边塞成亲。”这话从断句用词到语气都充满了笑意,司嘉心中的恼羞喜怒都搅在一块儿,霎时间全冲上脑门,于是……习惯性地向蔚风扑了过去。
“哗啦”一声,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近在咫尺的眉眼,几乎碰在一起的鼻尖……刹那间,万物都匿去了声响,只余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司嘉忽然“噌”地蹦了起来,拍拍衣袖,转身背对着蔚风,不说话。
蔚风敛了笑意,用肘部撑起半身,狠狠地呻吟了一声。面前的人马上大步上来,几乎慌了神:“蔚风?你没事吧?是不是之前的旧伤?要不要紧?我宣太医?”
“是‘朕’……”
少年一愣——儿时,蔚风做太子伴读那会儿,也总是眼尖地发现司嘉的小错误,还非说不可。
“我们独处的时候,我是我,你是你,没有君臣。”
对视中,蔚风眼里闪过千万种情绪,末了终于都被笑掩盖——“好。我是我,你是你,没有君臣。”
除夕之夜,美酒佳肴,华服霓裳,载歌载舞,宾主尽欢。
一是因为礼部侍郎安排得好。二是……蔚风功不可没——
皇帝心情好了,长公主松了口气,离王也放开了饮酒作诗,小公主忽闪着好奇的大眼睛。臣子宫人也都不再那么紧张兮兮。这头,肖公公在角落里擦了擦额角的汗,总还算一切顺利……
酒过三巡,竟下起雪来。
离王担心睡着的小公主受凉,便携家眷先行告退。司嘉亦见天色已晚,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于是该赏的赏了,也离了席。
“皇上留步。”一件披风便已搭到肩上。
“怎么不多玩一会儿?”
蔚风站那儿只是笑。黑发白雪,笑得宫灯下的腊梅黯然失色。司嘉不由有些失神。而后突然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不知怎么的,一与他在一起,便忍不住回忆起儿时的种种,甚至连相处模式都不由地向彼时靠拢。一面觉得自己十分幼稚,一面又总是丧失理智。
于是司嘉自己别扭起来。他越是如此,在蔚风眼里就越是可爱,也就常常逗他。遂成了一个死循环……
“皇上莫不是被微臣的俊美迷着了?”蔚风快步跟上,凑到少年皇帝耳边轻道。微热的气息撞在冰凉的脸颊上,染出一片红晕。
“胡说!从小看腻的包子脸有何美可言!朕大好河山要怎样的美艳女子没有!”某人在前边气呼呼地走,却没注意到蔚风脸上堪比白雪的落寞。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太离谱,司嘉停下脚步,不声不响地等着身后的人。两人各怀心事,一路再没有说话。
“今日时间仓促,未来得及为你收拾房间,今晚就跟我一起睡罢。”
“……”蔚风也不知是惊的还是喜的,整个人都呆在原地,没有回话。
“别再跟我唠叨什么君臣之道!”司嘉胡乱把外衣脱了,一把将蔚风推到床上,自己则在另一侧躺下。
蔚风半躺在龙船上半晌才回过神来,转头看那人已经睡着了。
大概是醉了吧……
见他没有要醒的意思,蔚风在他脸颊轻轻印下一吻,便整了衣衫,走出门去。
睡梦中的少年皇帝看似不满地翻了个身,嘴角却升起一抹笑。
“?”清晨醒来的司嘉盯着身畔的睡颜,觉得安心又奇怪。依蔚风的性子,不会主动与他同睡才是啊……?
就这么看了半晌,直到蔚风微蹙着眉醒来——“皇上,昨晚睡得可好?”
“好是好,只是……”
“是皇上昨夜邀臣同睡,还将臣推倒在龙床上的。”蔚风好像能看透少年皇帝心里所想,一副又苦恼又无奈的表情。
“怎、怎可能!”司嘉猛地坐起来,叫了宫女进来伺候洗漱。下床还不忘踹蔚风一脚。
蔚风笑得更灿烂了。
窗外阳光正美,银装素裹。
春节可缺不了传统节目焰火爆竹。司嘉一直都不主张过分的君贵民轻,也从未将民间的玩物贬低。皇家的确地位应高些,但是好玩的好吃的,绝对来者不拒。
不过今年,离王一家的假也休得差不多了。在他们回离国之前,好心情的司嘉提议来个“微服私访”——到民间感受一下春节的气氛。
于是大年初一一大早,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便往城东去了。城东算是都城内的繁华地段,集市商贩种类也多,适合皇家贵族这类“图新鲜”人士。
地上的积雪还未化尽,集市上却是热闹有加。吆喝的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有,耍个手艺吸引眼球的也有。
糖人儿栩栩如生,金黄半透明的糖浆在阳光下分外诱人。小公主没见过北国这些玩意儿,伸着小手什么都想要。那边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年糕,眼前冒着热气的烧饼摊,统统年味儿十足。
路旁的大宅子前,都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时不时还能见到穿着新衣裳的小孩在门前玩爆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皇帝见百姓过得如此富足,不用说,心情自然大好。
正当一行人有说有笑,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派了下人去看,回来说是一个乞丐缠着路人不让走,大家围观的围观骂的骂,才喧哗起来。
司嘉立即让人拿了碎银子给那乞丐。待人群散去,才看见所谓的“乞丐”是个相貌清秀的女子,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那女子抬起泪痕斑驳的脸谢了司嘉,突然表情震惊地盯着蔚风,嘴里断断续续的小声嚅嗫着:“三……三皇……子……”
大家正莫名其妙,蔚风却叹了口气道:“可怜如此清秀的女子竟是神智失常。”
司嘉点点头。“天冷,任她在此地不管,她怕是难以度日。”于是差人将她先带到宫外一处皇家宅院,叫了太医过去替她诊治。
民间究竟有多少这样无法自理生活的百姓?毕竟方才逛的是都城中最最富庶的地段,也许在都城的角落里,有人正在被冻死饿死。
此番出行,更坚定了司嘉为民利民的决心。
自幼,父皇和太子太傅都教导他,民生乃国之根本。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