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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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终于有人按耐不住清宫里的乏趣出来走走,在玉池边上还未站热脚下的积雪,便见了池水上扶着一方丝帕,青蓝色绣着一双粉艳蝴蝶。
婕妤起先并未在意,若不是身旁的宫人提醒,她还以为只是哪名宫人不慎落下的。只是她又不能十分确定,只得对被她叫来的侍卫说是有东西掉下去了,让他仔细捞一捞。没想到这一捞,竟捞起了侯硕。
赵元长与宋袭荣来时玉池边上已然聚集了好些人,侯硕被平放在地上,莫澜正解了他的衣衫验尸。他梳的发髻有些乱了,两手握着拳手掌更是不知被何物割开了一条口子。莫澜看了看他的指甲又附耳在他腹部,用手拍了几下。
“侯硕将军是溺死,不过应该不是溺死在玉池里。”他拿起侯硕的手将指甲呈现给赵元长:“将军指甲缝里没有泥土,不管是失足掉进玉池还是被人推下来的,这里还有口鼻都应该有泥污。”
“你替朕看看他脖子后面可有淤青。”
莫澜冲边上的一名招手示意他将侯硕的身子扶起来,自己则走到侯硕背后验查,他看后站起来,又示意侍卫可以放下了。
“没有?”赵元长有些不解,若是被人按在水里以致溺死,那脖子处应该有手指力道留下的淤青才对。
“回陛下,没有。”
赵元长思忖了片刻,又问:“是谁发现的?”
一直站在人群最边上的婕妤这才淡静开了口,道了一个是臣妾。赵元长听见婕妤的声音不禁有些吃了一惊,来了这么久,他还一直未注意到她。他走到婕妤面前盯着她看了许久,却丝毫未在她脸上见到些许害怕。她拿过宫人手里的丝帕递给赵元长。宋袭荣见到丝帕一怔,不自主皱起了眉。
赵元长接过看了一下:“这是什么?”
“不知是谁落下在池中,恰巧被臣妾看见。”
“你怎知道池中有尸体?”
对上赵元长几分怀疑的目光婕妤想了想,却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便不作解释。她看着赵元长,尔后微微欠身:“臣妾身子有些不适,想回寝殿休息。”
赵元长沉默许久,竟也是允了。
出宫禀报常亭玉的侍卫领着他姗姗来迟。侯硕的衣衫已然被侍卫穿好,常亭玉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伸手绾了绾他凌乱的发,绾着绾着,突然就笑了。他将侯硕带回了侯府,命人端来清水为他擦了身子,换了件他最爱穿的袄衣,重新绾了发髻。
“你还是这幅模样最好看。”
“……将军……”
“我定会用凶手的血来祭你,在此之前,我绝对不会死。”
侯硕被带走后,宋袭荣并未回考工令,而是随着赵元长围着皇宫四处寻庚延一,看着赵元长急火燎心的模样他觉得可笑又有些心疼。好几次他都险些拽着赵元长告诉他找不到的,但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只得跟在赵元长身旁满皇宫的走。
找得累了,赵元长终于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来。他突然想起那方丝帕,便拿了出来:“延一,依你……”恍然悟过来,叹口气摇摇头,抬起眼来却对上宋袭荣那张笑得秀气的脸。
“庚延一不在身边,不大习惯?”
赵元长只是勉强笑了一下,继续盯着丝帕:“这能是谁留下的?”
“兴许只是哪名宫人不慎掉入池中的。”宋袭荣看着丝帕面色有些不自然:“巧合而已。”
“真的只是巧合?这双蝴蝶总觉着在何处见过。”
“天下的蝴蝶一般样,就算见过也不稀奇。”
赵元长还是觉得这双蝴蝶过于熟悉,他应是见过的。只是对面坐着的不是庚延一,他便也没了解释的心。将丝帕放回怀里,起身弹了弹袄衣上的雪便自顾自走在了前面。宋袭荣张了张嘴,还是默然跟了上去。
寻了一日,对这座皇宫已然萌生出倦意的赵元长累了,甚至想丢弃归于他的宫中的一切带着庚延一隐于田园,若是他早些这般做,便不会落得如今的局面。
他去了庚延一的寝殿,抱着一丝期望,盼着庚延一会坐于塌席之上朝着他轻轻笑。只是去了,塌席之上却是空空而已。走过垂帘后,是依旧冰凉的床榻。他叹着气,在床榻边上坐下来,眼却涣散游移的飘向别处。
庚延一放书用的柜架脚下歇着一片枯去的叶子,卷着残边儿。赵元长的眼停在上面便不动了,隔了几许方才回过神来看得仔细了些。他抬头看了看隔得不算太近的窗户,起身走过去拾起树叶,唤来殿门外的宫人。
赵元长举着手里的树叶:“为何不打扫?”
被唤进来的宫人立刻就跪下:“回陛下,是庚先生不让。”
“好了起来吧,下次记得将窗户推开。”
“是。”
“先退下。”
“是。”
宫人刚走不久,周礼便揣着赵元长要的东西站在泰祥宫外等着通报。黄门禀了赵元长后才敢带着他进来,而赵元长已然在正殿上等着了。端茶来的宫人放下杯子便离开,确认她是真的走后周礼这才拿出一张纸呈给赵元长。
赵元长看后心中一颤:“这是?!”
“臣以人头担保,千真万确,婕妤正是当年被满门抄斩的高延尉之女。”周礼看了赵元长一眼继续解释道:“当年高延尉的管家在别处找了两个孩子来冒充,于是保住了姐弟两人的性命。”
“那个弟弟现今在何处?”
“还不知。当年姐弟俩被不同的人家收养,后来姐姐进了宫,弟弟就没了音讯。”
“有证据能证明吗?”
“陛下手上拿着的,便是证据。”
赵元长看着手中的东西,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摆驾颂承馆!”
不管这一连串的案子是否与婕妤有关,他都要试一试,只要能找到庚延一。
仿佛早就料到会有眼下这局面一般,面对着来势不善的赵元长,婕妤也只是轻轻放下手里的女红站起来,从容地行了礼。她身旁的宫人不安地看向她,她也是如若未见,在抬起头来那一刻,竟还向着赵元长笑了。
她这一笑,笑得赵元长心里说不出难受:“你还是第一次对朕笑。”
“兴许,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你知道朕为何而来?”
婕妤点点头:“前些日子便隐隐擦觉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你当真是高嵩之女?”
“不敢隐瞒,正是。”
“你进宫就是为了给高家报仇?”
婕妤自嘲般笑了一下:“若臣妾说不是,陛下还会相信吗?”
“怎么不是?!当年朝廷将高家满门抄斩,而今你又进宫做了婕妤,不正是想报仇吗?”若不是赵元长拦着,红了眼的常亭玉怕是早就冲了上去,他恨不得将眼前这女人一块一块分成千千万万段:“侯硕和你有何仇,你为何连他也杀了?!”
“也许,是不得不杀。”
“你!”
赵元长拦下拔出剑来的常亭玉,继续问她:“你弟弟在哪儿?带走庚延一的是不是他?”
“臣妾不知道。”
“庚延一在哪儿?”
婕妤站起来,望着殿门外堵着的侍卫恍惚问道:“陛下,大牢是在西边吧。几时行刑呢?”
“朕再问你一遍,庚延一在哪儿?”
“陛下找到庚先生又能如何,就算尸体也要么?”
“你们究竟要杀多少人才甘心?!”
“当年先帝杀了高家八十多口人。”
“……”赵元长一挥手,便让侍卫将婕妤押去大牢。如此一来,婕妤的弟弟定会现身,庚延一的下落也能逼问出来。
绞刑定在两日后的正午。
赵元长故意在朝堂上宣布婕妤的处刑,且张榜公布天下。太后去牢里看过婕妤,赵元长嫔妃里最得她心的便是婕妤,大方懂礼心淡气静。只是没想到,婕妤竟然会是罪臣之女,还犯下大罪。从牢里出来后,太后就病了,夜不思寐食不知味。太医开的药吃了也不见有用。
婕妤的事意料之中地在整个大煜传开,赵元长暗地安排了许多侍卫守在大牢周围,为的就是等着高伯山自投而来。
街头张的榜被高伯山看见已是行刑这一日,他混在人群中看着关了婕妤的囚车从皇宫里驶出来。处刑之地设在南城的空地上,木制的邢台正中已然因年久的怨血而发黑,侩子手还在磨他那把已然足够锋利的大刀。
婕妤漠然望着前面有尽头的街,街两旁的人议论着什么都已然传不进她耳里,不过她还是能大致猜出一些来,无非就是惊讶于皇宫里的血案竟是她一介女子所为。这有何稀奇呢,皇宫之中本就孕育了世间最沉重的怨。
高伯山看着囚车离他越来越近,而车里的人却似乎看不见他。他戴上有垂纱的斗笠纵身一跃便跳于囚车上,刚拔了剑要斩断锁着婕妤的铁链,人群之中便有谁期盼已久的吼一句抓住他。高伯山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中了计。一拥而上的持刀人挤破人群向他奔来,他侧身拿剑一挡,左手扣住来人的手腕巧劲一掰便能敌过好多人。
拉囚车的侍卫跳上囚车拔出自己的刀架在婕妤脖子上冲着高伯山大喝:“若不想婕妤有损失就跟我们走一趟。”
高伯山转身看着姐姐,终还是扔下了自己的剑。
又回到了牢里,只是这次多了个高伯山。赵元长早已等在大牢,笃定地看着姐弟俩被押进来。一旁的常亭玉死死拽住手里的剑,周礼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不似常亭玉那般欲大开杀戒的模样。
赵元长走到高伯山面前问他:“你便是婕妤的弟弟,高伯山?”
高伯山冷笑:“我是该谢陛下洪恩还记得我高家的人吗?”
“卿弟他们的死,是你做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高家的遗孤不早已是该死之人。”
“你若是想找朕报仇冲着朕来便是,为何要杀无辜的人?!”
“无辜?当年若不是大司马勾结司马骏之,先帝也不会搬下圣旨。至于侯硕和项白川,杀了他们便能大大消减你的兵势,那些藩王一定很乐意看到这一幕。”
“那庚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