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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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赵元长的辇车便就到了青石道口。他下了辇,吩咐使辇车的侍卫在此等候便只身走进竹林见了庚延一笑道:“你果然在此。”
坐在树下看书册的庚延一抬起头来,见了赵元长一愣,又笑道:“你怎知道我在此?”
“我记得你说过你很喜欢这个地方,见你不在襄门便猜到你定是来此了。”
“难得皇宫内有如此清净的地方,来此看书倒也正好。”庚延一合上册子站起身拍掉粘在袍子上的竹叶:“怎么,早朝结束了?”
“结束了。程夜说安戈已进宫,现住于考工令旁的院子。我来找你也是希望你能同我一道去。”
“好。”
同坐了辇车去别院,黄门大声喊了陛下驾到却无人出来应声。两名侍卫推开院门,又进去巡看了一番,回来报院中无人。庚延一朝旁边考工令的院子看看,尔后走了过去。赵元长见庚延一进了考工令的院子便也随其后一并进去,倒是让侍卫们都留在了院外。
庚延一进了房间拿手摸过桌上放置的还未完成的兵器:“原来这些兵器最初都是这般模样。”
赵元长拿起一把大刀随意舞了两下:“我也是第一次见。”
庚延一见赵元长拿了大刀便也眼扫过墙边上已做好的兵器中挑了另一把大刀。
赵元长急道:“这大刀重得很,你若是想试试便拿轻的。”
庚延一举起大刀挥了两下,停下来对赵元长笑道:“你却是小瞧了我。”
“只是没想到你的细胳膊却有这般的力气。”
“是谁让你们进来的。”一位身穿了粗布衣的男子走进来,满脸不悦地抢过赵元长手里的兵器:“这里的兵器不能随便乱碰。”
“抱歉。”庚延一放下大刀转过身来。
赵元长笑道:“你是安戈?”
“对。你又是何人?”
“我?”赵元长挑眉笑了笑:“只是个不得不住在皇宫里的人。”
安戈撇撇嘴,又朝庚延一望去,只是看见庚延一的一瞬间便愣了。
庚延一笑道:“莫非是我脸上有何东西吓着先生了?”
安戈自觉失礼,挠挠头道:“不,只是觉得先生与在下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
庚延一笑笑走到赵元长身边,赵元长瞥他一眼笑道:“这世上相似的人太多了。安戈先生刚入宫,怎么不好生休息一番,却急着来了考工令。”
“习惯了,一天不看看这些东西,心里就难受。”安戈拿起一件刚做完的戟,用指腹轻轻刮了刮刃锋,又掰了掰杆身道:“不愧是皇宫里做出的兵器,质地都是上等品。只可惜,材料虽好兵器本身却不怎样。”
赵元长走到桌子跟前拿眼扫过上面的兵器,转过身来道:“听先生这般说,这里的兵器倒是都不如材料那般好咯?”
“没错。不过要是稍加改良,这些兵器倒也厉害。”
“那这些兵器就交给先生了。”
安戈看一眼庚延一,再看看赵元长:“这大煜的皇帝请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吗。”
赵元长笑笑,临走时邀了安戈一同用晚膳。
整个皇宫之中唯有玉池与汰水能在晴明之夜望见皓白的月。只是玉池倒是赵元长与庚延一常去的地方,而未曾去过在离得有些远的汰水。庚延一不想染红了玉池里清净的水,便对赵元长说道这顿晚膳他想去汰水边上享用,赵元长点点头,允了。
在汰水边上的凉亭中设了小宴,一壶君子酒,一盘仙人脔,一碗金鱼闹莲,再配些小食。赵元长与庚延一已然在凉亭里坐下,黄门带了安戈走上凉亭便又退到一旁。直至黄门去请他,安戈才知道今日在考工令遇见的人竟然是当今圣上,邀他来皇宫之人。只是安戈见了赵元长并未行礼只是随意拱了拱手。
赵元长笑道:“先生请坐。”
安戈上前坐下道:“我不知你就是皇帝,多有得罪。”
“朕记得先生在入宫之前说过,绝不听命于大煜任何人也包括朕。今日之事也自然算不上得罪。”赵元长一面这般说道一面端了酒壶为安戈斟酒,随后又为庚延一与自己的酒杯里倒满酒,放下酒壶后端了酒杯朝着安戈做了个敬酒的姿势,道:“这杯酒朕敬你。”
安戈挠挠头,端起酒杯:“你是皇帝,应该是我敬你才是。”
赵元长笑笑,拿酒杯轻碰了庚延一手中的酒杯,庚延一笑看一眼赵元长,仰头一口饮尽。
庚延一见安戈咬了筷子看着桌上的菜肴不知从何吃起,便拈了袖子夹了一块素菜放进他碗里道:“先生尝尝这道菜。”
安戈道了句谢谢便夹起碗中的的菜送进嘴里,却又急急吐了出来道:“好苦!”
庚延一笑道:“苦瓜自然是苦的。”
“庚先生是明知道我讨厌食苦才故意夹给我的吧。”
“先生的喜好我又怎会知道,碰巧而已。若是先生不爱那便不要吃。”
赵元长夹了一块鱼肉在嘴里,抿唇嚼着,却隐隐含了笑意。安戈讨厌苦瓜,是早在他进宫以前程夜便在写来的书函上不经意提起过。
晚膳过后,宫人们收拾了桌子又照规矩端来一些水果。安戈见这二人并无要走的意思,便拎了一小串葡萄在手里吃起来,吃剩下的籽儿包在嘴里,四下看看又并未寻见能扔的地方,便吐在手心里。待到他的手快捧不住这些皮籽儿的时候,赵元长方才笑着将一个空盘子推到他面前告诉他这便是果皮盘。
安戈看一眼赵元长,将手里的皮籽儿全倒了进去。
入夜后,风乍起,阴阴的吹得有些冷。汰水边上不知何时竟站了一名男子,一袭青色长衫,在树间扫过,就落了一地的叶。手中寒光直逼的剑,锋尖一转,直指旁人的胸膛咽喉。银白的剑,抽出一大片殷红,肆意喷涌,在月光下竟有些发亮。好似那名为曼陀罗的妖花,一朵一簇连成片,也是这么蜇眼。只是那人身上却是滴血未沾。
从斗笠上垂下的素白轻纱遮了他的容颜,然而一束月光却不偏不倚地照在他身上,竟让凉亭赵元长看得有些痴了,说不出来的感觉,不是美,亦不是俊秀,而是有些,飘渺。对,就是飘渺。
突起的一阵风,吹动了青衣人素白的垂纱,露出凌厉的眉眼。赵元长只看了几眼,便不敢再看了,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制着不容许他再看,如冰,平静,却寒意四射。
地上倒下的侍卫零零散散却也十分多。男子纵身一跃上了凉亭,细长的剑晃过庚延一的眼,就直直朝他刺了来。赵元长拽了庚延一的手腕一把扯向自己,再一转身,剑便划过他的手臂割出一条不长却有些深的口子。而庚延一只是被划破了袍子。
安戈抓了剑身用力朝下一掰,剑便断了。男子扔下剑几大步便跨出凉亭消失在夜色下。
赵元长捂着伤口看向安戈的手:“先生的伤无事吧?”
安戈摊摊手掌,伤口裂开便流出艳红的血:“没事,只是有些痛。”
庚延一上前握了安戈受伤的手看了看,笑道:“今日谢谢先生了,我那儿有些药膏,待会儿差人给先生送去。”
“不用麻烦了,小伤而已。”
庚延一放开安戈的手退到赵元长身旁拎开割开的袖袍蹙了眉头看着他的伤口。
赵元长捂住伤口对庚延一轻声道:“别看。”
裘桂带了大批卫尉队赶来,却只见了地上乱横了的尸首和受伤的赵元长。裘桂一等卫尉队立刻向着赵元长跪下请罪。赵元长摆摆手道句罢了,便让他们起身,一半的人护送安戈,另一半的人护送他与庚延一。
回了泰祥宫不久,莫澜便挎着药箱赶来,让赵元长解了衣衫露出受伤的手臂。宫人们烧了热水端来,庚延一洗净绸布擦去赵元长手臂上的血。赵元长咬死了牙没让自己吭出声,只是拽了袍子的手却出了汗。一番包扎过后莫澜又嘱咐了几句便退下。宫人们烧了洗澡水却没往浴池里放,而是差了侍卫搬来了浴桶。
庚延一接过擦背的绸布对宫人道:“我来,有事便叫你。”
“奴婢知道了。”
赵元长将受伤的手臂抬起放在桶边上,庚延一挽起衣袖将袖摆塞进腰封里,捧了水小心浇了在赵元长背上,又用绸布上下搓了几下。
赵元长戏谑笑道:“你搓背的功夫倒是好得很。”
“儿时在澡堂子里做过搓背工。”
赵元长皱眉:“你儿时定受了不少苦。”
“虽说是清贫了些,倒也算不上苦。”庚延一又浇了水在赵元长肩部:“伤口还疼吗?”
“还好,能忍得住。”
“你若是不替我挡这一剑,便也不用受这样的罪。”
“我要是不挡,你怕是连命都没了,就算无性命危险也比我伤得重些。我还就是看中你这人了,舍不得伤了你。”
庚延一顿了顿,这其间抬眼看着赵元长的后脑,即刻又搓起背来,道:“你也不必拿身体来挡吧,这副皮肉可不是铁铸的。”
赵元长转过身来看着庚延一:“延一,你先暂时回司马府。”
“你这可是在撵我走?”
“我是怕刺客再伤了你,等查明了刺客的来历再接你回来不迟。”
庚延一沉口气,浇了水继续给赵元长擦身子:“这刺客似乎是冲着我来的,那我回到司马府岂不是会连累了伯母。在刺客刺伤你之前,我还以为是你安排的一出戏。”
“我的确是让刘名扬安排了刺客行刺安戈,只是这刺客却不是刘名扬安排的,不然就不会杀光侍卫又想伤你。”
“不过这刺客倒是证实了安戈的确是人。”
“不错。据刘名扬讲,妖怪的血是黑色的。这下便可放心让他做兵器了。”赵元长突然握住庚延一的手:“今日起你便到定瀛殿来同我一起就寝,待到抓住了刺客你再回穆弥殿。”
“我却觉得没什么。”
“只怕是我会睡得不安稳。”
庚延一扯起嘴角抽回手继续替他擦身子。
很晚了,似乎已然戌时。安戈躺在床上却睡得不深,手掌上包扎的伤口渗了点点血晕染开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