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天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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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呀,翻过年头就二十八了。杀了十多年的人,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欠了多少命,我和你比不得。”
“但是……但是你现在不做了啊,佛祖说的,回头是岸。”
“我离岸边太远,回不了头了。”
银狼叹了声,坐起来,摸摸他的脑袋,笑容里隐着些苦涩的意味。
“你不一样,不想做了,抽身就走,干干净净,不像我,自己都不愿意看见自己的样子。”
“银狼大哥……”
“呆和尚,死狼遇着你是老天给他的恩赐,你要好好待他,记得。”
“银狼大哥,你也是好人。”
“哈,第一次有人说我是好人。”银狼笑得兀自抹泪击掌,“不过承你吉言。”他顿了顿,再拉住净空的手,“我现在有种不安的感觉,这几天也许会出事情。”
净空纠起了眉,银狼沉思了会。
“呆僧,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你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不是你的杀手,这样说不定我们能够从这场劫难里全身而退。”
“……我知道了,但是到底是什么劫难?”
银狼犹豫了会,盯着他怀里的念珠,轻轻开口。
“你这串念珠,哪里来的?”
“师父给的。”
“他为什么给你?”
“师父说捡到我的那年,这串念珠就在我身上,可以避邪,让我带着防身。”
“那就是说,这串念珠是属于你的?”
“嗯。”
“仔细看过么?”
“没有……”
“你仔细看看最大的这颗,看看他的串洞里写着什么。”
净空懵懵懂懂地哦了声,举起念珠来,仔细地看了看。
翔将羊皮卷收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半晌回不过神。
窗外的树影被风一吹,哗啦啦地动,他没想到短短一行字竟这样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三个时辰,确认再三,终于无力放弃。
竟是如此。
他呆呆地看着窗外,揉揉脖子,忽而苦笑了声。
正当时,窗外呼啸过一声极细的响动,若是常人绝不可能发觉。然而翔并非常人。
他迅速地熄了烛火弯下腰,千钧一发之际一枚小小的银针深深地扎进了方才他坐的地方。
翔翻身跃起,从窗户跳出去,踮着脚猫下腰在房顶上奔跑了一阵,身后跟着脚步留下几十根擦了剧毒的银针。
终于,他跑到房屋尽头顿住了脚,回过身来,月光哗然中,他淡淡地笑了笑,单膝跪下。
“爹,您来了。”
“乖。”
远处树梢上站着个斗笠遮面的男人,身侧围了五个人,目光冷淡,手里的剑微微发出悲鸣。
“把东西拿来吧,你从寺庙里找到的那个东西。”
“领命。”
翔抬起头,从袖子里飞出个东西,直直地对着男人的面门而去。男人扬手将那东西打掉,抬起头,翔已飞出很远。
他低头看了看手背上擦出的血痕,低低地哼了声。
“不自量力的东西,追上去。”
话音落,他身边那五人齐齐跃起,循着翔离开的方向去了。
净空一觉起来,忽然觉得脑后疼痛难当。他捂着头坐起身咬着牙忍了一会,才渐渐恢复神智,睁开眼睛。
这一清醒不得了,他竟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窄而肮脏的牢房,脚下湿湿的,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他抬起头看了看,只有头顶上一小块有个透气的窗户,房间里很闷,让人喘不上气。
银狼昏睡在他身边,皱着眉低低地呢喃些什么,他爬过去,想要触摸到银狼,却忽然发觉自己脚上不知什么时候套上了一个脚镣。
“银狼大哥!银狼大哥!你醒醒!”
净空焦急地喊起来,见银狼不醒,左顾右盼,忽然发现一块石子,捡起来狠狠地砸过去,正巧砸在银狼眉心上。银狼一惊,滕然跃起,又被脚镣牵扯着重重地摔了回去。
“呆……僧?”他皱起眉,看清楚牢房情况,叹了口气,“看来比我想的还要早。是我预计错误了。”
“银狼大哥?”
“和尚,省着点力气,人家给吃的就吃,给喝的就喝,总之要活下去,明不明白?”
“我……我懂。”
净空的声音有些颤,他尽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可却还是从声音里泄露出了一丝慌张的感觉。
银狼转过头看着他,对他笑了笑,伸出手。净空迟疑了会,接着他的手抓紧。
“和尚,怕么?”
“……怕。”
“没关系,别怕,死狼会来救你的,相信他。”
“我……我知道。”
“别怕,我答应过他保护你,相信我。”
“银狼大哥……你的手心……很凉。”
银狼别过头去咳了声,喘两口气,苦笑起来。
“啊,过去中过毒,那些混蛋给我下药,把旧伤给引了出来。”
“我听杀手说过……你是把燕大哥身上的毒给过到自己身上了,对不对?”
银狼沉吟了会,淡淡地开口。
“我不记得了。”
燕仲靠在湿淋淋的墙壁上望着头顶那个天窗。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了埋伏,总之醒过来时发觉自己已经坐在了这里。
身上没什么力气,不知是中了什么邪门歪道的迷药。能迷倒他的药并不简单,燕仲整理着思路,企图找到一个突破。
没等他想出来,忽然之间铁门被拉开了。突如其来的阳光刺进他的眼里,燕仲抬起手挡了挡,偏过头去。
一个人被丢了进来,摔在地上,一股血腥味在黑屋子里散开,然后门再迅速地关上。
被丢进来的人面朝下趴着,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呼吸不定,受了极重的伤。
燕仲使劲挪了挪身,药效还没过去,他才一动便觉得头重脚轻,差点栽倒在地上。燕仲丢了个草梗过去,砸在那人身边。
“你是谁?”他问了句。
那人动了动,猛地翻过身,溅起些水,成大字型瘫倒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燕仲眯着眼看了看,忽然一惊,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小银!是小银么!”
他喊起来,双手颤抖着摸上那人的脸。
银狼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衫烂成褴褛,血混在身下的脏水里流得满地都是,接着十分微弱的光,可以看见他肩上肋下受了极重的剑伤,从呼吸的声音里听出,肺部也受到重击。
燕仲心口一紧,不敢怎么动他,只能轻轻地伸出手去摸在他的脸上,死死地咬住牙。
“小银……你这是……怎么了?”
“——拿开”
躺在地上的银狼艰难地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冷冷的字,又将眼睛闭上。
燕仲怔了怔,脸色稍凝,还是轻轻扶着他,半拖半拽地把他拉过去靠在墙上。
“小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也被抓起来了?知道抓我们的是什么人么?”
“吵什么吵……”
银狼咳了两三声,倒抽一口凉气,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肺。
燕仲忙伸手帮他顺气,结果银狼迅速地一巴掌将他打开,睁开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再碰到我小心我砍了你。”
银狼喘了几口气,平复下来,靠着墙挪了挪身子。
“过来,把我的衣服脱了。”
“啊?”燕仲一愣,银狼的目光狠狠地扫过来。
“你在想什么!快点!”
燕仲忙不迭地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银狼已经不成形的外衣扒拉下来。
“继续脱。”
银狼仰着头不看他。燕仲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却不敢多问什么,只好继续脱下银狼里面那件中衣。
银狼咳了声,燕仲的手一哆嗦,往回缩了缩,银狼忽然笑了笑。
“继续,脱了最里面这个。”
“这……”
“快点。”
燕仲咬牙,将银狼环过去抱着,小心翼翼地将衣服从他身上剥下来,连带着一层血迹,银狼还没开口,他却疼得跟什么一样,倒抽一口凉气。
衣服剥下来了,银狼攥在手里。身上横七竖八的伤口看的燕仲转过头,银狼瞧了瞧他,眉一挑,忽然笑起来。
“怎么,心疼了?”
“你……”
燕仲被他一句话呛得开不了口,叹口气转过去。
“若你原来对我好一些……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小银……你还怨恨我么?”
“你说呢?”
银狼似笑非笑地回了句,低头看着手里的衣裳,燕仲咬紧牙。
“那要怎样……你才不再恨我?”
“行,你能为我死不?”
银狼调笑似的问了句。燕仲死死地看着他,点点头。银狼的笑容微敛,忽然一把将那件衣裳塞进他怀里。
“我信你一次。”
“小银……”燕仲正要伸手抱他,银狼脸色一沉,他忙又将手缩回来。
“燕仲,你听着。”
“嗯。”
“抓我们的人不是同一拨,但互相有勾结。”银狼忽然捂着心口又咳了几声,擦擦溢出嘴角的血丝。
“你先别说了,让我给你运功疗伤——”
“别犯傻,留着力气逃命用。”
“逃命?”
“干嘛,你还真想为了我死在这?行了行了,好好给我活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说完,银狼眼睛一闭,自顾自地靠在墙上,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燕仲护在银狼身边,不敢轻易碰他,只好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给他盖着。
银狼皱着眉,脸色苍白,身体温度灼人,发着高烧。燕仲摸摸他的头,上面冷汗一片,怎么也擦不尽。银狼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燕仲倾耳去听,朦朦胧胧地竟听见净空二字,当下怔住。
正当他想着,铁门又被拉开,一丝光进来。
银狼挣扎着睁开眼,动了动,叹了口气,然后燕仲见着进来两个人,走到银狼身边,一边一个夹住他。
“银狼,爹叫你。”右边的人开口。
银狼瞥了他一眼,冷哼了声,往地上吐了口血水,擦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