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天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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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伯惊讶地重复了遍,转过头看看燕仲。燕仲眉心一动,手按上了剑柄。
“那你怎么办?”
“我……”净空擦擦眼泪,摇摇头,“我不知道。”
杨伯想了想,仰起头,露出和善的笑意。
“小师父暂时没地方去,不妨去在下家里做客,反正在下家里宽敞,人也少,多个人不过多双筷而已。”
“啊?”净空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杨伯,“我……”
“没关系,过段时间在下让人去找找无名兄。”
“……才不要找他。”净空讷讷地开口道。
翔在半个时辰后回到昭觉寺,净空不在了。
他的心一下揪紧,想也来不及想地对着寺里开口喊起来。
“小呆僧!小呆僧你给我出来!小呆僧!”
正喊着,门开了,释然带着几个小和尚走出来。
翔一个箭步窜上去,双目通红地揪住释然的领子。
“老秃驴!妈的你不讲信用,把净空给我交出来!”
“净空?”释然不为所动地睁开眼看着他,淡淡道:“他不在我寺里。”
“鬼扯!老子就把他放在这里半个时辰就能丢了?你撒谎也不打打草稿!”
“老衲并未有所欺瞒,倒是施主,当初说过要好生对待我那笨徒,怎会回来找老衲要人?”
翔一怔,放开他的领子。
“那……那呆僧真的不在你这里?”
“不在。”
翔急的抱住头。
“那他能去哪里?妈的,说了不能乱跑,怎么就是不听话!”
他念念叨叨地退了两步,一拳打在寺门口的狮子身上,忽然顿了顿。弯下腰去看了看地面。
“这是……”翔瞪大眼,猛地一下沉了脸,“敢偷我的人——你们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净空迷迷糊糊还没记清楚路,就到了杨伯家的大门口。
心事暂放一边,他仰着头惊讶地看着杨伯家门前的狮子,上去戳了戳,有些合不拢嘴。
“好大……”他回过头来盯着杨伯,“你家怎么这么大?”
“江北第一户。”燕仲难得主动开口说了句话。
杨伯笑眯眯地推开门,一溜烟的下人见了他赶紧跑过来弯着腰,齐声喊了句少爷好。
净空看傻了眼,颠颠地跟在杨伯后面进去,一路上端着小盘打扮精致的少年少女齐齐对着杨伯点头哈腰。
净空从杨伯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正新奇地张望了下着,忽然身边响起个低沉的声音。
“少爷,这位是?”
净空吓了一跳,往边上退了退,踩在燕仲的脚上。燕仲伸手用剑柄抵着他的背,将他扶正。
净空转过头去看,一个消瘦身材,面相严肃,大约五十左右的男人直立一旁。
“啊,这是我新结交的小朋友,净空小师父。”杨伯走过来,轻轻将手搭在净空肩上。
净空脸一红,忙对那老人鞠了个躬。
“施……施主好。”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想起翔不喜欢他还用和尚的语气,不由自主又改了话,“啊,不是,我,我现在不是和尚了,您好。”
男人将目光回落到他身上,恭恭敬敬地弯下腰。
“来者即客,少爷带回来的,更是贵客了。老朽是这院子的管家,姓林。”
“林总管,请为净空师父准备间敞亮的客房,他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入夜之后,净空算彻底安静下来。
杨伯待他入上宾,连菜色也按照他的习惯没有加入油腻荤腥。给他住的房间里放着佛学的书籍,有些竟是连昭觉寺也没有的。
净空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杨伯,那人一贯温文尔雅,叫人无法抗拒的好看着。
之后杨伯出去,为他带上门。这个房间地势僻静,杨伯说除了必要的清洁,旁人很少过来。
所以在天黑之后,这里静的有些死寂。
但于净空却是正好的。
他本就出生佛门,一年四季听着撞钟长大,也习惯了这样的平静日子。除了——那几天里和翔一起时的颠簸。
翔,净空忽然又想起翔。
就这么一个字,他的脑子里瞬间就变得空空荡荡的,似乎不断有个声音在那里回响着,而别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为什么翔不给他机会说明白,净空的脸色慢慢变得有些寂寞起来。虽然他不很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给翔道歉,到底要说明白什么东西,但翔应该留下来听他把话从说不明白一直说到说明白为止。
他应该这样的。
净空觉得脑子想得有些痛,他狠狠敲了敲头,吸吸鼻子,慢慢爬上床去。
被子裹紧,还是有风会漏进来。习惯是可怕的东西,一夕之间建立,崩溃时将人击得无可退却。
净空狠狠地捶了床一下,手有些痛,他缩回来,抓住被角,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窗户上隐隐约约印着的月色。
“坏人!下次绝对不理你!”
【修缮】
一眨眼,半月过去,翔音信全无。
净空在杨伯家住得舒适,没事的时候读读柜子里藏着的佛卷,倒也不觉很难过去。
这期间,杨伯告诉他燕仲在江湖上为他寻找翔的下落,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不要着急慢慢等待。
到了后来,净空忽然觉得这样更好,他找不着翔,这两个人也找不到翔。翔是杀手,和捕快扯上关系总归不好。
这样劝慰自己,仿佛就能心安下来。
杨伯待他很好,虽然公事繁多,但一有时间便会找他论经。净空很喜欢杨伯,每天读了东西,总会等着他来指教。
他不知道杨伯为什么会对佛学了如指掌,说出的道理一套叠一套,丝毫不逊于他的师父。
听着杨伯说课,净空偶尔也会想起翔。
那人对佛法一窍不通,偶尔听他提起,要不就是哈欠连天,要不就直接挥手打断。
想着来气,净空甩甩脑袋,用手捂住耳朵。
这天天晴,杨伯因公外出,听林总管说,他要约莫三日才回来。
净空呆在房间里无所事事,走出庭院蹲在地上看蚂蚁上树看了一个上午,站起来头有些晕,扶着围栏走了好一会,又给水里的鱼引去了注意。
他看了会,捡来些小食丢进水里去喂,鱼群朝他游来,溅了他一头一脸的湿。净空抹抹脸,突然痴痴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身后传来声音。净空回头去看,燕仲抱着剑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燕大哥好。我在看鱼。”
“鱼有什么好看。”
“——我觉得它们自在。”
“有什么好自在,困在池子里,等人舍食。”
“那总好过没人可等啊。”
净空乖巧地回过头去笑了笑。燕仲常年冰封的脸终于出现点波澜,他朝净空移过来些,撩起下摆跟着坐到他身边。
“你,想见他?”
净空怔了怔,脸色一黯,回过头去不说话。
燕仲纠起了眉。
“做杀手的,能有什么好人。”
“燕大哥,”净空轻声打断他的话,犹豫很久,道:“你——别说他。”
“为什么?”
“——我不喜欢人家说他不好。他是很不好,没什么优点——但我觉得他是好人。”
燕仲仰起头,似乎想了会。
“小师父,为什么你会觉得杀手里面有好人?”
“翔跟我说他和他朋友的故事,就是一个叫做银狼的人。他说他们两个情同手足,银狼为他死过,他也为银狼死过。这次他带我出来,被他爹追杀,银狼为了救我们,断了一条胳膊。”净空一顿,皱起眉挠挠头,“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非得断一只手。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了。”
净空侧过脸看着燕仲。
“燕大哥,我听翔说,银狼大哥有欢喜的人,可那人不欢喜他。我想,他欢喜的人应该是忌惮他的身份,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忌惮身份这种事情。银狼大哥也是好人。”
燕仲没有答他的话,只是低着头,用手撑着额。
“胳膊……断了么?”
“嗯。”
“啊……拿剑的人,胳膊断了……”
“嗯。”净空又将头转回去,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轻轻踩了踩水面。
过了一会,燕仲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师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人要忌惮那种东西。”
“嗯。”
“你真的——想见到那个人么?”
“嗯——但是如果你们要抓他,我还是不要见他好了。”
“为什么?”
“杀手不会给自己看病,我是他的药包,我不在他身边,他和你们拼命一定会受伤,弄不好会死的。”净空叹了口气,“杀手说过,你的武功很厉害。”
“呵,真是承蒙他看得起了。”燕仲起身,转头离开。
走了不过三四步,他顿了顿脚,侧着脸直直地对净空道。
“我帮你找他回来,不抓他。”
“燕大哥?”
净空一惊,回头看着他,然而燕仲已大步走了很远了。
两日后,杨伯回来。杨府设宴为他接风,听人说他去附近的小镇劝服了一个作恶多年的盗匪图,没伤一车一卒,全凭了三寸不烂之舌。
净空对他佩服得紧,坐在桌上瞅着他听他说事情过往,轻描淡写两三句,已让人惊讶得合不拢嘴巴。
杨伯关照厨房单独为净空做了素斋,净空捧着碗忽然涌起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杨大哥。”
“什么?”杨伯对着他笑。
“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净空皱着眉犹豫了会,小心看了看左右,对杨伯招招手。杨伯附耳过去,他趴在杨伯肩上,极其谨慎地道:“你能不能……帮我劝服翔的老爹?”
杨伯闻言静默了很久。直起身,转个脸,笑着与旁边的人对酌了一杯,并不理会净空。
净空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觉自己太过唐突,却又不明白杨伯为何忽然发起了脾气。
那顿饭顷刻索然无味,净空低着头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对着杨伯的背影道了句杨大哥,我先回去了,见杨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