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崖九绝-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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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头,表情异常温柔,“它就是天山雪木槿花,又叫朝开暮落花。”
“清晨开放,傍晚凋零,花期只有一日。”
“不似昙花有短暂的灿烂,它一直长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默默开放,默默死去。”
“孤芳自赏也好,遗世独立也罢。”
“所以我不喜欢地锦了,牵绊太多。”
“当一个人有了太多牵绊,他就不可能为一个执念孤注一掷。”
“有些时候,做这样一株植物,会比做人轻松许多吧。”
“晟析,你可懂?”
可是我当时已经没办法懂了,蹭在他肩头,他身上的冷香让我觉得很安心。
很安心,像陪伴了自己一生的爱人一般。
找了个自认为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在他耳语般的叙述中,渐渐睡去。
醒来时已是清晨,懒懒的翻了个身,突然发觉不对。
昨晚我是迷迷糊糊在他身上就睡着了的,现在怎么会在床上?
分明是认床的,却在他身上睡死过去。
我嘴角抽了一下,又抽了一下。
用最快的速度洗把脸,推开门走了出去。
甲板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看那样子,八成是船家父女平日用的,他俯身放下香气四溢的瓷盘,上面是十个叠的整整齐齐的卷子,我看那卷子金黄酥香,皮薄馅匀,先咽了口水,他笑盈盈的望着我:“汉水附近什么都没有,只有些鲤鱼鲫鱼,我瞧着还新鲜,就做来给你吃。”
这些……都是他做的?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他歪歪头,我歪歪头,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最后他先忍不住,笑着捏了把我的脸,“后面还煲着汤呢,一会儿糊了可不好。”便绕开我往后去了。
终于坐上餐桌,左右开工:香酥爆鱼花,鲫鱼猪仔薯汤,如意鸳鸯鱼肉卷。
一番狼吞虎咽过后,我看向他,他还是一口未动,只是看着我笑。
“你怎么不吃啊?”
“早起已经吃过了。等下到了前面码头,船家要先去交货,我们先去附近逛逛,等船家交完货再渡我们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我的确跟他提过要教我练武,那是在樊城城东擂台,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台上吆喝着谁能打赢他,赏银一万两,结果上去的都是细条条精壮小伙,那汉子蛮力颇大,三下五除二把他们全都撂倒。我才在惊叹那人武功高,那厢的他就嗤笑了一声,我瞥瞥他,“你行么?”
他挑挑眉,“只不过凭蛮力罢了,忽悠忽悠市井平民足够了。”
“你若行,你上去打呀。”
我斜他一眼,一身细皮嫩肉,比姑娘家还漂亮的细长眼睛,眼角还微微翘起,十足十刚出洞的水蛇妖。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我,突然开口道:“那么不信我,那就打个赌吧。”
“赌什么?”
“若是本……若是我打赢了,你就跟着我练武,如何?你生病前武功就不怎么高,这一病又……咳咳。”
他话还没说完,我一拳擂在他背上,他笑着祥咳两声:“就这么定了。”便向台上走去。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惹人厌……
他在那人面前站定,微一拱手,也不讲话,那大汉已经提拳冲了过来,我方才亲眼见了他把那些人一拳就打下台去,不由暗自给他捏了把汗。他瞧着拳头袭来,眼皮都不抬,我刚要喊他,却见他脚下不见怎么移动,已虚晃出去,不到一句话功夫,已到了那大汉身后。
那大汉扑了个空,岂肯罢休?提拳又冲了过来,却次次击空,额上大汗涔涔而下,他笑的一脸云淡风轻: “能与我比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你叫什么名字?”
“……不,你根本没动手,刚才你若是动手,我已经死了十多次了。”那大汉声音很闷,“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他向前走了两步,在大汉面前站定,“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大汉犹疑着。
他俯身在大汉面前耳语一句,那大汉立刻瞪大眼睛,面色发白,许久才道:“我考虑考虑吧。”
他没再说话,捋捋被风地有些凌乱的发,回到我身边,眼中一抹狡黠,“叫师傅。”
“……”强忍住要揍他的冲动。
“我门下弟子不少,想让我做他师傅的也不少,但没有一个如愿,看你这么诚心,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吧。”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大言不惭?
“快叫师傅,师傅带你去选武器。”
“似乎拜师礼还没送到呢,乖徒儿,打算送什么给为师?”
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爆发出一声怒吼:“你够了!”
后来听那个叫崔朋的汉子说,当时我那声怒吼,震动了半条街。
重重在他背上捶了一拳,不再看他笑的欠揍的脸,丢下他向前走去。
真不明白,长得那么好看的人,性格居然这么……恶劣……亏我生病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好人……
以前他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总是笑的弯弯的眉眼,和那双温柔的想让人落泪的眼。
可是他到底是谁……总在不经意间,与梦中的人重叠成影,明明那么熟悉的气息,明明那么熟悉的眉眼……
头痛欲裂。
总在不经意间想起一些感觉,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却是浓重的悲伤和绝望。
泪水一样温柔,悲伤一样温暖。
就像他握在掌中的天山雪,就像他沉淀心绪的妖眸。
“头又痛了吗?”他从后面赶上来,被他按揉几下,顿时舒缓不少。
阳光正好,暖暖的照在他身上,像踱了一层白光在他身上,宛如九天神祇。
我吸吸鼻子,转了开去,“你怎么这么快就赶上来了?”
是在……担心我吗?这句话终究没问出口,尽管看到他时心里有小小的雀跃。
“突然想到上擂台前把衣服交给你,你没还给我。”
……………………
我嘴角抽了一下又一下。
刚刚冒出来想抱他的念头顿时飞到九霄云外。
我转身就走。
他跟在我身后,笑的一脸春风,再斜他一眼,“我们现在去哪儿?”
“之前你用的武器是剑,可是我觉得你……”他斟酌着用词,我翻翻白眼,示意他继续,“可我觉得你并不适合用剑,虽然距离长却也易折,一腔孤勇的人,不适合用剑。”
孤勇……?以前的我,是这个样子的吗?
“可是,剑是百兵之君,最是谦和有礼的了。”我扁扁嘴,“我喜欢用剑。”
说话间,已走到一家兵器铺前,他负手走了进去,掌柜的抬头看见他,方要行礼,却被他挥手止住。
“既然他喜欢,就给他一柄剑。”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一定是不开心了,因为他没有笑。
小心翼翼拉住他袖摆,撑起一脸讨好笑:“那你用什么武器啊?我似乎都没有看你用过武器,是不是藏在袖子里?”便拉起他袖子端详。
只是想让他开心罢了,幼稚一点也没什么吧。
他果然笑了,摸摸我的脑袋,“我又不是蜀中唐门的人,还会在袖子里藏暗器的?”
“那你的武器到底是什么?”
“有一阵子很喜欢用匕首,后来用软剑。”他解了腰间的流苏,寒若冰潭般的银光,一条软剑盘在他腰间。
我扭过头,见架子上摆了一双匕首,冷光森然,做工却极为精致。不由走了过去,轻轻抚上那对匕首。
“喜欢吗?”他走到我身后,掌中握了一柄剑,见我看着匕首发呆,开口道:“匕首杀气太重,是极厉的武器,小析,我不愿意你手上沾上血腥,哪怕一星半点儿。”
我咽了咽口水,“我只是拿来观赏的,看着好看。”
他下巴点点那匕首,连着手中的剑一起,“包起来吧。”
往后的日子,他便时常来这锦园,秋风萧瑟,枝头料峭,冬雪素裹,银装漫天。
他静静坐在院中,我凌空拍出一掌,震落满池素梅。
清脆的两下掌声,我回头一看,他已站了起来,眉眼弯弯,低头瞧着我,“这两个月总算没有白费,小析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我嘻嘻一笑,取了斜放在树边的剑走到他身畔,“底子打得好吧,看那些秘籍也不觉得难懂。”
他斜瞟我一眼,难得的没什么表情,抖抖白狐披风坐了下来:“再有几日,就是除夕了,小析想要什么礼物?”
我怔了怔,时间竟过得这么快。低头望向他被睫毛覆盖的妖眸,突然冒出来一句:“我想见见沈剑浪。”
沈剑浪,据说是我生病前的爱人。因教中事务被调去长沙。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碎片在脑海中黏连成块。我叫晟析,是泉剑山庄的三少爷,我爹是前任武林盟主,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我嫂子是五岳剑派华山堂的女弟子秦月,姐夫是蜀中唐门暗器房弟子唐铭。
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除了唐铭和沈剑浪,他们全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因为那次变故病了一场,失去了记忆。
他的眉很长很淡,蹙起的时候,眉心会形成浅浅的川字。
我去拉他的手,却被他拂开:“你要见沈剑浪?”
“……是。”惴惴不安,我想了想,又道:“我需要去确定一些事情,补齐一些记忆。”
他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我掉开头,不敢看他的脸。
其实,我还想告诉剑浪,不管以前我们有过什么,但是现在,我喜欢的人是他。
是那个在我病重时抱着我,对我温和笑着的他。
是那个会调侃我,也会在月夜下独自哀伤的他。
我想大声的告诉沈剑浪,告诉他,告诉所有人,我喜欢他。
北风卷起散落一地的白梅花瓣,他的发松松散在鬓边。
“既然这样,我就去安排他回来让你们见上一面。”许久,他才站起身,拂去肩上飘落的花瓣,空落一地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