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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青山白浪共联翩-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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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徵迅速收手,恢复了一惯的冷清:“你明知他今晚干了什麽事,竟还如此纵容!”
  
  楚清源笑意更深,悠然道:“既已纵容了半辈子,又何必半途而废!”
  
  贺徵微怔,旋即握紧了双拳。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淡薄亲情
  
  楚清源眼利心狠,聪明绝顶,贺徵兄妹也罢,竣王、靖王也好,这些人究竟揣著怎样的心思,他一眼便可看个明白透彻,只是既不想惹臊上身,自当故作不知,安然若素。
  
  今晚旧伤狠狠发作,到此时依然余痛隐隐,楚清源却是个极其忍得住的角色,神情间仍是一派从容平和,即使已经得知贺灵钧所做之事,也未露出任何异样。
  
  楚清源这个人,自幼锦衣玉食,从小便得当今天子的惯爱,甚至超过了宫中几名皇子,从而养出一股矜持高贵之态,内心更是有如雪顶寒莲,气华非同寻常。可他却偏偏长袖善舞,不仅文武双全,待人处事也是极有分寸,把握得天衣无缝,加上那一副傲视古今的容貌,浅浅的笑容下,心醉神迷、愿为他出生入死者早已不知其数。
  
  谁知,这世上竟出了个贺灵钧。
  
  说起来,楚清源疼宠贺灵均也不是什麽稀罕事。贺家五子尚在繈褓之中,无事不出门的楚清源便为这个孩子破了例,三不五时前往贺家,目的无它,只为看望贺灵钧。
  
  小时侯,贺灵钧倒也十分依赖这个如珠似玉般惯著自己的漂亮哥哥,八岁以前,甚至将已经开始涉政的楚清源当作了私有物,不见其面便不吃饭不睡觉,闹得鸡飞狗跳。可九岁之後,也就是楚清源领兵赴边一年回来之後,不知哪里出了岔子,贺灵钧却似换了性子一般,以前的活泼顽皮竟突然削减了,原本总是神采飞扬的孩子身上隐隐增添了几分沈重与抑郁,只有在面对楚清源的时候才会显出几分动人的稚气。
  
  其实,楚清源一年来虽然一直身在边关,可关於贺灵钧的消息却从不曾断过,镇国将军府那些人究竟是如何对待他的宝贝的,楚清源心如明镜,想之再三,终究却是并未插手。
  
  他八九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帮助圣上铲除异己了。贺灵钧身在一个权力聚集的大家庭中,便是保护得再好,总有顾及不上的时候,有些事情总该让孩子略加明了,省得将来除了会惹事生非之外,其它一概不懂。
  
  广阳侯没有能够让人一目了然的弱点,贺灵钧更不能成为他的弱点。
  
  眼见著心爱的小孩出现了巨大的改变,楚清源心中不无遗憾,但却始终未曾後悔过。
  
  便如当年,他从熊熊大火中逃出来,明明知道抱在怀里的小婴儿将来有可能会成为一只反噬的老虎,可终究不曾将那繈褓再次扔回火海中。
  
  楚清源傲骨天生,想做的事,想爱的人,从无改变,即使将来因此而被逼入绝境,也不会有半点儿的懊恼悔恨。
  
  正如他自己所言,既然纵容了半辈子,又何必半途而废!
  
  却不知,正是这个纵容了半辈子的孩子,将他留在了孤舟火海之中,万劫不复。
  
  此乃後话,暂且不提!
  
  只在今日今晚,烛火油灯照亮的这间卧房中,即便楚清源料事如神,算无遗策,也绝对想不到将来会有的结果。
  
  他说完那句话之後,隐隐觉得右胸的疼痛似有加重的趋势,索性闭目养神。
  
  贺徵久听床上无动静,终是忍不住重又转过身来。一眼便看见那个绝丽的人仰靠在软枕上,雪白的脖颈弯成优美的弧度,唇色浅淡,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半圈淡淡的阴影,竟是动也不动,心里忽地有些害怕,上前两步,身体前顷,低声轻唤:“清源……清源……”
  
  楚清源的右胸曾被一枝毒箭刺穿,当时情况危急万分,那射手拼死想要取他姓命,也是他一时大意,竟被敌人得了可趁之机,若非反应迅速,侧身避开要害,只怕早就已经风光大葬了。
  
  其後,毒虽然被他用内力逼了出来,但存留体内太久,那箭又是透胸而过,到底留下了後患。
  
  以往每年,也是深秋将冬之际,这旧伤总要发作几次,但自从来了个曲悠,倒有一年多不曾再犯,怎料曲悠刚走,旧伤竟又肆无忌惮地汹涌而来。
  
  饶是楚清源功力深厚,这一下也是元气大伤。
  
  可於贺徵而言,楚清源一向高高在上,尊贵无匹,是一个如神祗一般的仙人,何曾忍心见他如此虚弱,自是恨不能以身相代。
  
  怕他受惊,忐忑之下竟然连呼唤的声音都不敢加重:“清源……清源……”
  
  连喊了七八声,就在贺徵心惊肉路,准备奔出屋去将那郑太医揪过来之时,楚清源竟缓缓睁开了眼睛,语气带著几分倦怠,深若幽潭的黑眸隐隐透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怎麽了?”
  
  贺徵险些发狂,你还问我怎麽了?我……可见他睁眼,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喜极将泣之感,一时双腿发软,只呆呆地望著床上那人,说不出话来。
  
  楚清源右胸疼得烦燥,见贺徵仍旧杵在床边,挥手道:“方翟之子身份特殊,我们不能留,且依贺霜的打算,做个人情,明日送给朝廷吧!”顿了顿:“好了,你且回去!我没事。”
  
  贺徵知他病得厉害,不忍拂他的意,可想想适才他对贺灵钧的那副神态,与对自己截然不同,心中又是万千酸楚。
  
  贺家二公子武功高绝,性情孤傲,这辈子除了一个楚清源,连自己的亲娘老子都没放在眼里。但他却也是个不擅表露情感的人,心下纵有惊涛骇浪,面上仍旧慢慢趋向了平静,仿佛刚才为楚清源担心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缓缓点了点头,转身待走。
  
  就在这时,珠帘“叮叮当当”地碰撞起来,贺徵顿住脚步,眉头禁不住微微蹙起。
  
  刚刚走进卧房的人也不理会他,闲庭信步般慢慢踱到床前,与年轻时相比,毫无变化、依旧纤细修长的身体立时挡去了大半烛光。
  
  床上的楚清源仍然半躺著,即使已经看清楚了来者的面貌,也没有任何异动,语气倒显得更为清淡:“你怎麽来了?”
  
  那人侧著脸,从贺徵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如玉琢般小巧莹白的耳垂和黑如黑染的鬓发。
  
  想走,却又有些放心不下。贺徵当然明白,床前床上的两个人是什麽关系,正因如此,才会在去留间踯躇难定。
  
  那人却有个任性的脾气,侧眸瞧见贺徵仍在,清丽如昔的脸上顿时露出不悦之色,语带讽刺:“怎麽?贺二公子是要留在这儿听我们父子闲话家常麽?”
  
  贺徵目光一闪,暗暗咬牙,有心回他一句,却又怕床上病人不喜,只得冲楚清源略一点头,看都不看那人一眼,索性连正门也不走了,直接跃窗,飘然而去。
  
  他一直很讨厌这个人,虽然这个人与楚清源血脉相连,虽然没有这个人便没有楚清源,但他就是无法遏制心底的厌恶。
  
  这个人,正是楚清源的生身之父──楚芳群。
  
  二十年前,太祖身边四员开国猛将,天下闻名的四昆仲中最小的弟弟楚芳群。
  
  赶走了贺徵,楚芳群微微一笑,用一种十分舒适的姿态慢慢坐下,表情神色,倒似真要与儿子“闲话家常”一般,语气更是温和得不可思议,极像一名关心甚切的父亲:“怎麽又发作了?自己的身体总该当心些才是。”
  
  楚清源今晚精神不佳,没力气和他虚与委蛇:“半夜三更的,你来我这儿,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楚芳群看他不为所动,眼中慢慢升起一缕怒气:“我是你父亲,你病了,我来看看我的儿子,不对吗?”说到最後,竟带了一股酸楚之音。
  
  无奈,楚清源压根儿不为所动,他右胸疼得难受,闭起眼,只是强忍著:“我没事,你回去吧!”
  
  一只温软的手来到他右胸口,轻轻揉了揉:“是这里吗?”那人贴耳低语。
  
  楚清源身体一僵,反射性地将那只手推开,提气翻身:“不劳你费心!”
  
  楚芳群半探著头,手僵在半空中,烛光下,清丽的面貌竟带上了几分狰狞:“我是你的父亲!”他狠狠地强调这个事实:“瞧你这副模样,倒似躲避什麽蛇蝎猛兽一般!”
  
  楚清源只著一件雪白的中衣,整个人向後挪了挪,与这个父亲保持一定的距离後方道:“爹爹,我敬你生我养我,你做的那些事,我虽不赞同,却也不曾从中作梗。再者,你我同殿为臣也已数载春秋,当知我脾气,若再有异举,休怪我不念亲情。”
  
  楚芳群狠狠地盯著他,秋水般的眸子中全是狠戾:“你心里……始终只有那个小杂种!”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有没有想过,小杂种的心深得很,和那兄弟俩一样。”
  
  楚清源冷冷一笑:“我自情重,与人无尤!”
  
  楚芳群缓缓直起腰,眼中狠戾渐渐消丧,取而代之的竟是浓浓的嘲讽:“贺家五个孩子,倒有三个为你倾心,莫怪那贺灵钧在家中度日如年,若换作我是贺徵,早将他一刀宰了。”
  
  楚清源不屑道:“贺徵尚不曾修练到你的境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想要借刀杀人麽?也得看看有没有那种能耐!
  
  楚芳群见他软硬不吃,心头怒气重又上升:“小杂种究竟有哪里好?你这样对他,值得麽?”
  
  楚清源冷哼一声:“沈朝云又有哪里好了?爹爹当年为何一定要置他於死地?”
  
  楚芳群脸色一白:“你……”
  
  楚清源淡淡地打断他的话:“我和爹爹,爱人的方式不同。所以,以後还请爹爹少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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