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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流富贵门户作者:木三观-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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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来,和景重一起进了大宅。 
  洪老爷又叫人泡茶,领了景重进外书房。书房里的书多是多,但都很新,看来洪老爷不怎么爱读书,书本只是摆设罢了。景重不敢坐下,洪老爷扭头看他,说:“怎么不坐?”景重方才坐了下来。但洪老爷也无话了,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整理着里面的信件。到了半晌,见婢女进来奉了茶,洪老爷才说:“好生守着,不让人进来。”婢女忙点头答应,拿着托盘走了出去,将门关严了。 
  景重如坐针毡地捧了茶,呷了一口,仍然口干舌燥。洪老爷把盒子的信一封封地拿出来,说道:“这个是你爹给我写的信。”景重忙站起来,说:“叔叔……” 
  “当他没再寄来时,我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啦。”洪老爷叹了口气,说,“也许说什么娶亲,也是想排忧。” 
  景重也不知该什么,半晌才道:“他……他还很好。贼人只说半月后再打发人送信来,告诉我们怎么付赎金。所以我最近一直也再为这件事而忙,打算好好利用这半个月。” 
  洪老爷冷笑道:“你是他亲儿子,倒来安慰我!半个月!半个月给你来干什么?给你娶老婆么?你以为半个月的时间很长?是不是……?” 
  “景重不敢。” 
  “我问你,你上次来拜访,竟不是为了白梦,而是为了你爹?” 
  景重诺诺点头。 
  洪老爷十分气愤,正想摔东西,却惊觉手里攒着的是景老爷的信,手指都软了五分,便泄气般的垂下手来,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可识得分什么是轻重缓急?”

62、

  景重也红了眼眶,只是低头不语。洪老爷背着手踱步,围着书桌踱了几圈,才又敲了敲桌子,说:“这么说来,你要娶亲竟不是真心话,只是不要那个女娃嫁我这个老头子而已么?” 
  景重半晌只支吾答应了一声,又道:“只是母亲十分中意她。” 
  洪老爷冷笑道:“你该是个新派的人,竟也说这话。好没道理。分明是看不起我纳少女,自己觉得是个英雄,倒不想别的了。” 
  景重却也无话,只是低头。 
  洪老爷抬头看了景重垂手而立的样子,一阵火气,只道:“你娶什么媳妇?你自己就一个小媳妇样,做给谁看?给绑匪看?绑匪可怜你,兴许就把老头儿还给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景重便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已正经想通了,父亲终究有了春秋,不能熬,如半月之期已届也没有计量。我只拿我自己去和父亲交换,求别的办法罢了。” 
  洪老爷冷笑道:“真是好计策,存心把你父母给勒死才更好呢。” 
  景重被堵得无话。 
  “你父母什么春秋,才得你一个儿子,难得把你拉扯成这样,你却转眼去贼窝里当人质,却是极好的主意?再说,你既去了,怎么绑匪便要答应,他何不将你二人一起绑了,这岂不能换更多?又何不只把你带去的钱搜了,杀了你们两位灭口,更加干净?” 
  景重一跌足,已是无话,他方明白为何长耳兔一心叫他来求助洪老爷,他本人确实十分幼稚。 
  洪老板拍了拍案,说:“他要多少赎金?” 
  景重道:“万两黄金!” 
  洪老爷一听,失色道:“万两?黄金?怎么可能?” 
  “确实是拿不出的。” 
  洪老爷敲了敲桌子,说:“万两银子也就罢了,一时要万两黄金?这可不像是绑匪求财。你们是否和什么人有仇?” 
  景重摇了摇头,道:“我可不记得有。” 
  洪老爷沉吟半晌道:“可有着人查了?” 
  “已叫长耳兔查了。”景重答道,“他原说许是乱皇所为,但后又说不是,究竟是谁,也不得而知。” 
  “不得而知?”洪老爷听了这话,只冷笑道,“他告诉你‘不得而知’?” 
  景重听了洪老爷的语气,思索半晌,才道:“莫非他已知晓,只是不愿告诉?” 
  “一下子绑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全无半点风声?连那苍萍都传遍了流言,而兔儿那长耳朵居然一点风声也听不见?他要是说几个可疑的,充不知道,那还算好点,他说了‘不得而知’,又不是乱皇,其实已经暗示了你,他不想得罪那个人,请你找别人帮忙。” 
  景重一下震倒,只道:“我原来这么愚笨。” 
  洪老爷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只是嫩了点。” 
  景重便道:“那么叔叔您说,我该怎么办?” 
  洪老爷思忖半晌,道:“他既说了半月后再来信,便再等半月便是。此期间我再叫人去懿州打探。正好乱皇扣了货,你也去乱皇那儿交过路费吧。” 
  “这……” 
  “怕了?”洪老爷冷笑,道,“也不必怕,这儿有我应付。你去的路上,我叫决儿陪你。” 
  景重离开了外书房,正是又惭又悔,心中极痛,只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楼梯口,却突然被人扯住。他惊得一扭头,却见是洪决。只见洪决身量健硕不少,皮肤也晒得古铜一样颜色,一笑起来,牙齿白森森的,比以前看着康健可爱得多,没想从军日子尚浅,就养成了这样了。 
  景重笑道:“原来是你!怎么军营准了假?” 
  洪决便答:“本来是说我爹要娶亲请假的,上头亦准了,来了才知道吹了。” 
  景重越发不自在,只苦笑道:“这是我的错。” 
  “这是什么错?我也不待见老头纳妾。” 
  景重忙笑道:“你看你,刚才想说‘士别三日’,现在就见你又这么口没遮拦的。” 
  洪决笑道:“和我爹说什么遮拦啊!我本就这样。” 
  景重站在墙边,只问道:“你和我一起去乱山?” 
  洪决道:“这也是其次,我问你,你真的喜欢那个白梦么?” 
  景重一愣,只道:“哪儿来的话?” 
  洪决道:“哪儿来的话?你是哪儿来的‘心上人’?好好的怎么就扯上她了?我与你亲近,也从未见过形迹。说你喜欢蓝仙……就算是说蓝仪,我还愿意信三分呢。” 
  景重脖子一梗,半句话吐不出来。 
  洪决又说:“我愿你不是犯了好心害人的老毛病。什么时候没劝过你,好心面软没什么意思。难道人家求你,你不帮他,你就是个祸事精呢?明知道你难为、不该为,还求你帮他的,他才是一等的祸事精。还帮他呢?我踹都踹开他,免得挂身黏脚的。”

63、

  这话若在平日说,景重也顶多一笑置之,但在今天说,景重越发觉得羞愧。到底什么是好人?如果他为了充这个“好人”,而离散了家庭,那又有什么“好”可言?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他一时也说不清楚了! 
  洪决便又道:“大的我也不说,且说你既不喜欢那个白姑娘,你娶她,难道不辜负她?这是什么年代了,你也是新派人,看你不是三妻四妾的人。难道你就一辈子守着一个不喜欢的姑娘?再有,如果你碰着一个女子,特别特别喜欢,跟你爹喜欢你娘似的,但你却已娶了白梦,难不成反叫自己的心肝儿当妾?可见你以为自己当了个好人,结果是当了个大大的负心汉。” 
  景重听了这话,真如闻了一阵钟声似的,脑子噹噹的响了两回,便立时醒了过来,只悔恨不已。洪决见他满脸悔色,反劝他道:“你也不要难过,我们哥儿们俩吃个酒,明日愁来明日当!” 
  景重正要推辞,洪决却猛拉着他往房间里走,又说:“再不许推辞了!我在军营里,都没酒好吃。回来你又推辞,再没有意思!”说着,洪决叫仆妇取两斤酒,再炒两样小菜,呈几个果品,各放在珐琅小盘子里,摆在桌子上好看。洪决与景重对饮至半夜,景重昏昏沉沉的也没回家,和衣在洪决房间睡下。第二天醒来,景重头昏脑涨的,却见洪决也好不到那儿去,在榻上呼呼大睡,还敞开了衣襟,露出肚皮。景重见他这样发笑,便取了一块小坎肩来,改在他的肚子上,免得着凉。 
  正是晨早风凉,景重推开了窗门,花园里的一股子寒香便扑过来,煞他不少睡意酒气,身体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却也醒神,眼珠子都清亮不少。景重悄声离开了洪宅,坐车家去。他回家后,忙先去寻母亲。母亲也是半宿未睡,只责怪他:“不是嫌你什么,只是不回家也该说一声。” 
  景重忙道:“原是我的错。本也想着回家的,却被洪决拉着吃了几杯酒,就都忘了。” 
  粉黛整了整枕头,说:“既如此就罢了,再不许这样。” 
  “是的。”景重顿了顿,又道,“过两天,重儿要出一趟门。” 
  粉黛歪着身子看他,只问:“你也出门?” 
  景重深知瞒不过,只道:“母亲,其实父亲他……” 
  粉黛一时红了眼眶,掩面道:“你再瞒我一阵罢。” 
  景重柔声劝了母亲一阵,又道:“都会好的,那帮人不过求财。洪叔叔也答应了帮忙了。” 
  粉黛抽噎着说:“老洪是个好的,是我们不好。可我也不能看着白小姐……” 
  景重却道:“洪叔叔已说想开了,并不会再纳什么妾。母亲也可放心。” 
  粉黛便道:“只是白小姐已是及笄,她这个门第、这个容颜、这个身子,却是这样的境况,想必也是难为。今天没有洪老爷,难道就没有别的人么?她哪里经得起一点风波?” 
  景重心肠已定,便道:“她那么好的,自然也有好的郎君来配。且论理,这事也不该由母亲来操心。” 
  粉黛闻言知景重心意,便也不强求,只是暗暗觉得愧对白家,心中十分酸苦,更忧心远行未归的丈夫,更是添了一层病。景重深恨自己能力有限,不能顾大家周全——他本为了顾大家周全,此时此刻,却道连顾“小家”周全都是难的。景重少不得多劝母亲宽心,令她开怀一些,只是粉黛腔中满是心结,又为白太太之恩,又为白小姐之弱,更为景老爷之危,日不安生,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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