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心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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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轩瞪大了眼睛。他一下明白过来,为什么从宣德门出来的时候,那两个人要把秋玉华夹在中间,以及现在秋玉华为什么会倚在瑞焱身上。他突然不明所以地愤怒起来,脱口而出:“你怎么能这样!他不愿意!你怎么能强迫他!”
瑞焱抬头看了瑞轩一眼。他仍旧在笑着,只是那笑,让瑞轩浑身发冷。
“那我能如何?眼睁睁看着他有一日不声不响地消失在皇宫里,连骨头都找不到?”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瑞轩睁大了眼睛,不愿意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瑞焱轻笑了一声,带着说不出的冷意,却不肯解释,只是低头去看秋玉华。
瑞轩犹在追问:“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宫里有人要害他吗?你是不是弄错了?父皇对他很好,怎么会让人害他?”
瑞焱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里灼人的寒意:“‘父皇对他很好’?哼,真的是好得很!”
瑞轩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一紧,刚要再问,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却伴着一声长喝从马车后面传来:“前方的殿下,请稍等!”
瑞轩此时的马车仍是刚才去宫中赴宴的马车,制式一望便知是皇子的车马。瑞焱眼神一冷:“看来这招金蝉脱壳也撑不了多久。”言罢竟然一矮身,身手利落地从车厢前的小窗跳到车外,劈手夺过车夫手里的缰绳猛地一抖:“驾!”
那五匹骏马仰天长嘶,即刻放蹄飞奔起来。
瑞轩仍是呆呆地看着方才瑞焱跳出去的窗口。他从来不知瑞焱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没有了瑞焱的支撑,再加上刚才马车骤然加速,秋玉华的身子也支持不住,一下便要往地上歪倒。亏得瑞轩及时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一把拉住,又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来放好。
秋玉华半垂着眼,轻声道:“谢……谢……”只是发出这两个音,就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
瑞焱驾着马车,一路往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冲去!
“你……你要作甚!……”瑞轩眼见他不管不顾往人最多的地方直冲,忍不住叫出声来。瑞焱并不回答他,却是他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捏了捏。回过头,见是刚才拉着秋玉华还未松手。秋玉华仍旧倚着车厢壁,却大概是渐渐恢复一点气力,轻声地断断续续道:“往……人多的地方……他们不能……大张旗鼓……”
瑞轩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意思。皇子将宫中的戏子偷出来潜逃,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为皇家的脸面计,即使有追兵,也不能大张旗鼓地追。是以人越多的地方,于他们则越有利。
瑞焱驾着车,在朱雀大街上横冲直撞。眼见着疯了一般的马车直冲过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出杂乱的尖叫,纷纷奔跑躲避,你撞了我,我踩了你,整条街一时乱成一团!瑞焱却还似不够一般,摆明了要多给后面的追兵造些妨碍。马鞭扬起,一路将两旁的货摊抽翻在地。时令的水果,精巧的饰物,咕噜噜在马车后滚了一地。
瑞轩在车里被颠得东倒西歪,险些直撞上对面的车厢。慌乱之中他还记得一旁的秋玉华,拉紧了他不肯松手。不知是哪里的货摊被瑞焱掀翻,砰地一声货棚砸在车顶上,车轱辘轧过了什么,狠狠地颠簸了一下,接着约莫是一筐水果被掀翻了砸在车厢上,砰砰作响,有一只直接从窗户砸了进来,差一点便要将瑞轩的脑袋砸出一个大包。落在车厢地上滚了滚,是一只硕大的石榴。
瑞轩眼睛有些急红了,一手拽着秋玉华,一手摸索着一把拉开前面窗上的窗帘,朝着瑞焱大喊:“你,你别撞人!”刚喊出这一句,却被瑞焱吓得住了声:他已经不在驾车,而是在解一旁马匹的挽具!
“你……驾,驾车啊!”瑞轩急得差点就要自己也从窗户钻出去。慌乱之中,他想起刚才起就被瑞焱推到一旁的车夫,急忙又转了方向,冲那个被吓傻了的车夫大叫:“快,快拉缰绳!”
车夫回过神来,抖抖索索地要去拉缰绳,瑞焱却在这时回转身来,缰绳猛地往左一拉,整辆马车一下向左歪去。瑞轩猝不及防,和秋玉华两个砰通砰通都摔到了左边的厢板上,车夫险些还摔下车去。
这当口,瑞焱忽然探身进来,一把抓住了秋玉华的手。瑞轩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他一把极大力地将秋玉华硬生生从窗口拽了出去。再然后,整驾马车又是剧烈地颠了两下,唬得他大叫:“缰绳!快拉缰绳!”
一边叫一边挣扎着爬起身。车夫也回过神来,连忙控好缰绳,瑞轩从窗户里看去,心下不由一凉:瑞焱和秋玉华,都不见了。
一起不见的,还有他驾车的一匹马。最右边的那驾挽具空荡荡地在风中飘舞,原本五乘的马车,如今只剩下了四匹马。
刚才的一个分岔路口,因为瑞焱猛地向左一拉,马车沿着左手的街道飞奔下去。往回看时,远远的黑夜里,只见得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沿着右边的街道,越去越远。
紧接着,那一队禁卫军终于从一片混乱的街道里狼狈地追了出来。远远地瞧见瑞轩这里仍在疾驰的马车,毫不停顿地追了过来。瑞轩在颠簸的车里,透过后面的车窗看着追来的禁军,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瑞焱毫不犹豫地将他抛来作饵了。
说不难受,是假的。可再想想,自己即使被追上也没有什么要紧,却又转而担心起秋玉华来。
再怎么样,那个眼神透彻的人,他始终无法讨厌起来。
瑞焱说他在宫里有性命危险,虽然不知这消息来源如何,但既然瑞焱如此破釜沉舟也要将他救出来,想必总有几分真的。万一被追上了,结局最糟糕的也不会是贵为皇子的他与瑞焱,而是身份低微的秋玉华。
这么一想,瑞轩又巴不得那些追兵再多追他一会儿就好——不是为了瑞焱,而是为了那个翠竹一般的人,那个贫贱也好富贵也好都压不弯的人,能够平安地逃过这一劫。
然而,也许是他自小运气就不好,上天并没有听到他心内的祈求。那一队禁军越追越近,自然也发现了马车最右边空荡荡挂着的少了一匹马的挽具。
为首那人眉间一紧,忽而纵身而起,几个起落,竟是径直落到了瑞轩的车上。瑞轩唬了一跳,还来不及开口,听得那人干净利索说了一句:“得罪!”一把便掀开了车帘。鹰一般的目光向车内一扫便即刻退出。车辕又是一轻,再听时,那人的声音已经到了身后几丈开外:“回头!刚才那个路口向右!”
追兵的声音渐渐远去,瑞轩的马车也越驶越慢,终于停在了街道正中。
瑞轩掀开帘子出来,车夫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也同样茫然地看向追兵消失的方向。
就这样……到这里为止了?
都城临着渠河,这里已经到了近河边的地方,白日里就十分荒凉残破,是京城小作坊的聚集区。如今夜色已深,又是中秋,作坊自然都已关门。周遭一片黑暗,只有路边一盏孤零零的灯火挂着,在夜风里说不出的寒冷。
瑞焱和秋玉华已经看不见了。追兵也很快要看不见了。那两个孤注一掷的人,最后,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瑞轩怔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发狠地解起马车的挽具。他用了蛮力,三两下之后,竟然真把一匹马解了下来。
顾不得惊呆的车夫,他翻身骑上马背。没有鞍具的马背光溜溜的,几乎叫他差点滑下来。瑞轩咬着牙一夹马肚,缰绳在手里挽了两挽,狠命一抖:“驾!”姿势极难看地朝着追兵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片地方几乎是京城最贫穷的地方,房屋低矮,巷道破落曲折,有如迷宫,一走进去,若不是十分熟悉的人很容易便迷了路。如瑞焱,甚至如禁卫军士,都不会踏足这里。
但不是瑞轩!
他从十几岁能偷溜出宫起,就常常混迹于这片破落的作坊区,跟着老匠人偷师学艺,削木打铁。虽然自从买下如意坊,他到这里来就少了,但那些错综复杂的小巷,却仍旧刻在他脑海里,轻易便能再次想起。
无论是那两个被追的人,还是后面的追兵,都不会比他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第二十一节
瑞轩的骑技实在算不上高超,加上身下的马又没有马鞍,这一路过来,磕磕绊绊。他只咬着牙,不管不顾,照瑞焱离开的方向抄最近的路走。只是一直走,一直却看不见任何人的影子。夜风里,额头滴落的汗都带着凉意。……或许他们走了另一条路?或许,已经跟丢了?
不知穿过几个巷道,一转弯,瑞轩猛地睁大了眼睛。破落的院墙那头,一闪而过的影子,赫然便是两人并肩骑在马上的身形!
瑞轩一抖马缰,纵马便跟上去。刚转过弯,冷不丁一枚黑影带着风声迎面而来!好在他因为转弯过急,从没有马鞍的马背上歪了一点,否则真要被那黑影直中面门。饶是如此,黑影仍旧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一下便是一道血痕。
本该惊得魂飞魄散,瑞轩此刻却丝毫顾不上,眼看前面那人又要侧身再弹出暗器,他急忙低声喊:“五哥!是我!”又不敢声音太高,唯恐将追兵引了来。
好在前面的人听到了他的声音,原本已经要出手的暗器又收了回来,瑞轩吃力地拉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一边极力操纵着马匹,一边费力地控制着音量:“去哪里?我来带路,这一片地形我认得!”
瑞焱终于略放慢了速度,让瑞轩得以稍稍追上。秋玉华坐在马前,仍是没有气力地靠在瑞焱怀里,看过来的眼神里却带着担忧。瑞焱也看了过来。相较于秋玉华的担忧,他的眼神要冰冷很多,也复杂很多。
在飞驰中,他看着瑞轩,无声地用唇形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帮他们?明明已经可以脱身了,这个最胆小、最怕惹事的幺弟,为什么还要跟上来?明明他之前一直在欺骗他、利用他,他为什么还可以这样不敢不顾地冲上来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