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如晦-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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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便好,小爷我先走了,你们自个儿注意了。」军装的男人说完,便要走了,白衣少年在他身後连连恭送,直送到了楼梯口。
「欸,知道了,谢谢军爷,多谢军爷,军爷慢走。」白衣少年站在门口朝他挥了挥手,连声恭送,等人走了,他歛下脸上天真的笑,换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喔,刺客麽……」
回到屋里,锦衣的男人当然还在,两个花娘打扮的姑娘也还在,就让他有些惊讶了,他还以为她们会趁隙逃走。
「我说,凭你的本事,三两下便能解决掉那个官兵,跟他客套什麽?」锦衣的男人带著几分不耐,挑著眉,瞪著白衣的少年,依他的本事,就算他想杀了所有追查的士兵,只怕也是无声无息的,明日天一亮,怕是要人都不见了,他们的主儿才会发现是死光了,当然,前提是那个翟易大将军没有死在他的剑下。
「思凡,上天有好生之德,别动不动就杀来杀去的,添怨气。」白衣少年有些不认同的说道。
「啧,这江湖武林,你不杀人人便杀你,你还讲佛语?」思凡蹙眉斥道。
白衣少年虽然年轻,在江湖上却也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绝顶高手,明明拥有一身绝顶武艺的,偏偏总是以息事宁人、和平共处为所求,即便是敌对仍求伤人而不杀人,比起对战,他更情愿低声下气的求和气也不愿伤人性命,他总是天真的让他忧心、惊心、担心,如果是他,便乾脆通通杀了得,事省省事。
白衣的少年微微一笑,「我相信这世上人性本善。」
「是,三字经麽?我三岁的时候读过。」思凡语气恶劣的答道,而他,当然不相信什麽人性本善的鬼话。
白衣少年一叹,知道他从来不能认同自己的想法,便也不再多说,他转头,看向在贵妃椅旁一坐一站的两个姑娘,他说:「今夜怕是不平静,请两位在此歇息一宿,待天亮了再走吧。」他顿了一顿,又说道:「请两位不要担心,在下绝对没有轻薄两位的意思,若是两位担心,在下与思凡绝对不会靠近两位三尺之内。」
「欸,我说这房间是咱订的吧,怎麽是咱两让房?」思凡马上跳脚,春暖花开,水乡的桃花美,天下人都知道,赏花的人群涌而入,这江南的客栈早八百年前便都满了,多少人一房难求,委屈求全是睡城外的破庙忍受寒风刺骨的,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劲儿、疏通了多少关系才弄到这一间房麽?
他却说让便让?!
「人家怎麽都是姑娘家,你要让她们睡歇哪?」
他管她们要睡哪,大路、屋顶还是让外头的官兵逮去斩立决,干他什麽关系,竖著眉毛,思凡气的想大吼,最终却是在白衣少年漠然的瞪视下,无声吞下,他真不知道,只是外出拿了两壶酒回来,怎麽就变成了这景致。
他倒了一满杯,仰头一口饮下,方才在掌柜的那里喝著香醇的酒液,现在喝起来竟然苦涩的难以下咽。
白衣少年看了看,便拿了一壶酒,抛给了水横波,他说:「夜深露重,两位喝些酒暖暖身吧。」
白衣少年笑道,没了轻薄、调戏似的玩笑语气,水横波才发现,白衣少年不只武艺高强,他的个性沉稳中带著冷静与超龄的成熟,说了不近三尺,便真的一步都不肯靠近,这屋子也才多大,他却宁可站在门边,也不肯违约。
见她看著自己,少年拱手说道:「在下方才只是醉酒,与姑娘开开玩笑,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不,是妾身应该多谢公子的救命恩情,公子你……」水横波垂了垂头,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她咬了咬牙,才说:「公子,你不要站在门边,妾身,相信公子的为人。」
白衣少年笑了笑,便说道:「谢谢姑娘了。」
他走近,却仅是在思凡的身旁坐下,他顺手拿走思凡手中的酒杯,喝了一杯,抿了抿唇,他的眼睛都亮了,「好酒。」
思凡瞪著他,带著几分怒意,他开口想要说些什麽,却没有声音,只是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心理的气恼顿时去了大半。
这就是他的魅力,他的温和、他的谦恭、他的潇洒、他的骄傲、他的不拘小节、他可以为朋友不顾一切两肋插刀仍不足惜、他高超的武艺,他可以让人对他不管如何气恼,却也能瞬间便让人放下对他的敌意与怒气。
他的一切,在在都让人折服,这也是他一路走来,何以能对战无数,却从不树敌之故。
他的一切,都让人折服,也让人爱慕,一如那个鹅黄色衣衫的女子。
「在下有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请问两位。」白衣少年面向水横波,带著几分温和的笑意,却又带著一股儿不容忽视的压力,水横波与梅疏影相觑一眼,却听白衣少年接著说道:「在下听说翟易大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年轻有为,难得是他爱国爱民、忠贞不二,不知道,两位是因何缘故要取他的性命?」
梅疏影听他这样问,顿时变戒备了,水横波绷紧著身子,也是几分紧张,白衣少年是个高手,锦衣男人似乎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以二对白衣少年,她们都难有胜算,以二对二……
「别误会,在下没有为难两位的意思,在下,只是想知道原因。」白衣少年看她们似乎误会了,便说道。
水横波不知道怎麽的,就相信了他的话,她相信他,因为,他救了她的性命,她想,他能救素昧平生的她,该是能相信的。
水横波沉吟了一下,便说道:「因为任务。」
梅疏影一愣,她转头看著水横波,而她却始终直直的看著白衣少年,不偏不移、不动不摇,她一直都看著他,而她,始终都看著身边的她,她想,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就是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了她们与他之间的命运。
注定了她们注定一生苦恋的命运,她们都爱上了一个永远不会爱自己的人。
「请恕妾身不能多说,妾身只能告诉你这麽多。」水横波撇过头去不愿看他,不愿告诉他事实、不愿告诉他真相,她不知道,她这究竟是想保护他免去暗主的追杀,或者,她只是单纯的不想他知道、不愿他知道,她害怕他知道了会唾弃自己的身分。
「在下不会强人所难,只是,在下有一事所求。」白衣少年慎重说道。
水横波愣了一愣,便问:「公子有何事,但说无妨,妾身做得到,必定还公子救命恩情。」
「做得到,一定做得到的。」白衣少年微微笑了笑,他说:「在下希望两位放弃此次的任务。」
「咦?」水横波一愣,没想到他会求此,但,又难忍心中好奇,她便问道:「公子与将军是好友?」
「不,我与将军素不相识。」
「将军於公子曾有恩情?」水横波又问。
白衣少年苦笑,「说来可笑,别说是不相识了,怕是我与将军两相面对,恐怕在下还不知道谁便是翟易大将军呢!」
「那是何缘故?」
「你肯便肯,不肯便罢,何必如此多话。」锦衣男人斥道,白衣少年按了按他的手臂,让他噤声。
他便说:「如今这世道纷乱、战祸不断,如今,楼氏天朝栋梁倾颓、群臣腐败,为图私利而不顾苍生温饱,在下只是怜天下苍生存於战乱之中,难求平安渡日,更难得世间有此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人罢了。」
「妾身听说,江湖人不管朝中事。」
白衣少年说道:「是,但是,同样生於天下而为人,在下不能忍受谁尊、谁贵、谁富、谁贫,谁便该生、谁便该死的道理,教训一个贪官污吏便当惩戒一个鱼肉乡民的富贾,救一个爱国爱民的将军,便如救一个慈悲济世的善人一般。」
「在公子的眼中,天下皆平等?」水横波愣了,自幼,暗主便教导她,只要与他们为敌的,都是敌人,都该死,皇后是高高在上的、是尊贵的,她们必须一生一事的尊崇她、听命於他,而他却说,人人生而平等……
「是。」白衣少年没有一丝犹豫。
「那在公子的眼中,又有谁是该死之人。」水横波又问。
白衣少年答道:「人生在世,死是必经一途,但,在下认为天下没有该死之人。」
「你天真的过分了。」水横波失笑。
「或许……」他苦笑,锦衣男人也嚐这麽说他,他也常说他只要剃了头,一定会是一个慈悲为怀、济世普渡的大德,死後还会让人镀上金身,摆在庙里供奉生生世世,他叹,谁说一定要出家才能普渡众生。
「但在下相信,人生於世,并不是为了互相屠戮。姑娘要是觉得在下天真变天真了吧,只要是在下能力所为,在下便想尽力而为,为这天下苍生、为这纷扰乱世,尽一份绵薄心力。」
水横波不语,她从来没有看过像他这样的人,带著超龄的成熟,他看著世人的眼都带著一抹慈祥、悲悯,他就像是下凡的上仙,为拯救苍生而来。
她生活的世界,除了杀之外,仍是杀,抗命者杀、碍路者杀、不顺意者杀,只有杀错,没有放过,暗主说,她们是为了杀而存在的存在,他却说,人生在世,并不只只是为了杀戮……
那又是为了什麽呢?
她生於世,是为了什麽,又是因何缘故站在这里与他说话,水横波困惑了,而此时,天微微的亮了。
「该走了。」梅疏影提醒道,此时不走,便难走了。
水横波点点头,表示知道,白衣少年上前,将手中她袭击他用的短刀交给她,方才一阵乱,他顺手便收怀里了,他问:「与姑娘相识一宿,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妾身,姓水,名横波。」白衣少年靠近他,她便清楚的嗅道了他身上一丝淡淡的梅花清香。
梅疏影错愣的看著水横波,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的便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她们生於暗处、亦该死於暗处,一生都见不得人的,千不该、万不该让人窥见了自己的容貌,最不该的,便是说出自己的名字,而今晚,水横波全都犯了,都犯了。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白衣少年,一个她们连名字都还不知道少年。
「疏影横波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好美的梅花词,可惜现在都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