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花开四季之四 美人蕉-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们的岁数都渐渐大了,男孩都要面子,如果是别的男孩子私下这样对程棋亲来亲去,程棋一定会马上翻脸。
不过,季丹华不同。
季丹华就是有这个本事,做任何事情,都让人觉得舒服和顺理成章。
……
炎炎夏日,十八岁的程棋吃过晚饭,穿著小短裤,光著脊背,嘴里叼一根草叶,躺在池塘旁的柳树下纳凉。
池塘里开满了荷花,那麽繁茂那麽美。
季丹华朝他走过来,站在他对面:“棋哥。”
程棋眯著眼睛看他。他穿得是一贯风格的干净整齐,T恤牛仔裤,外加一双洗得泛白的球鞋。
这小子,即使是夏天,也没见他打过赤膊。
外表更是白净俊秀的像个文弱书生,若没亲眼见过他用两根手指劈断一根粗甘蔗,任谁也不能想像。
“嗯。”
程棋叼著草叶朝他点点头,他便来到程棋身旁,和程棋并排著躺下去:“棋哥,听说你再过些时候,就要出远门了。”
“是啊,高考落榜了,总要谋条出路。”程棋吐出嘴里的草叶,偏过头,“反正我是念不来书的,舅舅在沿海城市做珍珠生意,听说做得不错,我正好跟著过去学学。”
季丹华用黑亮如星的双眸注视著他,伸出手指,挽过他颊边一缕略长的发,在指间揉搓,艰涩道:“……也好。”
“喂,我们以後,又不是不能再见面了。”程棋想到要和他分开,有些难过,知道他心里必定也是难过的,於是强笑道,“对了,恭喜你考上一本……以後,等你放假的话,有时间就到我那里去玩。我要是有时间,赚到钱了,也会去看你。”
说是这麽说,但是季丹华所考上的学校,是在北方的一座大城市,他们之间相距可谓天南地北。
谁料季丹华竟认真点头:“棋哥,我一定会去。”
“嘿嘿嘿,你这小子。”程棋听他这麽说,觉得很高兴,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去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听说那里海鲜又多又好,到时候哥赚了钱,就请你吃海鲜。”
季丹华沈默了片刻後,望向程棋,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棋哥,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程棋想了想,摇头道:“……没想过。怎麽忽然问这个问题?”
他伸出手,把玩季丹华胸前挂著的吊坠。
那个吊坠是用当初他送季丹华的玻璃珠做成的,已在季丹华胸前戴了许多年。
那颗珠子并不漂亮,表面坑坑洼洼的,季丹华的品味还真奇怪。
季丹华缓缓闭上双眼:“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们讲。其实在我七岁之前,也就是搬到这个城镇上之前,我一直能看到自己的前世。”
“搬到这里的原因,也是因为在原来的地方造成很大轰动,根本没办法过正常的生活,父母只有带著我离开。”
程棋听他这麽讲,非常惊讶,讷讷问道:“这样说来……你七岁後就看不到了?”
“是的。”季丹华点点头,“我七岁那年,有一个游方老道找到我家里,说和我前生有宿缘,做了一些法事,据说是把那种能力封了。从那以後,就再也看不到。”
“那麽,你前生是什麽人啊?”惊讶过後,程棋不由觉得好奇起来。
季丹华皱起眉头:“一共有三世。不同的朝代,不同的身份。”
“啊,能不能给我讲讲?”程棋不由起了兴趣,坐起身来。
“……那都是很长的故事,不太好讲,不如我写出来给你看。”季丹华笑笑,“到了大学以後,我会经常给你写信。”
“棋哥,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最近,我好像又开始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前生。”
“那一定会觉得很困扰吧。”程棋的眉头渐渐皱紧,搔了搔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离我们这里大概两三百里的山上,有一座灵应宫,我奶奶在世的时候,说那里面的道士都是有道行的,这几天我们都正好有空,不如一起去看看。”
季丹华坐起来,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就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嗯,棋哥你真好。”
程棋不以为意的揽住季丹华的瘦腰,亲回去。同样亲的是嘴唇,还恶劣的舔了一下。
毕竟,他们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亲来亲去。
甚至,程棋觉得并没有什麽不好。被季丹华亲吻,或是亲吻季丹华,都是件再自然舒服不过的事情。
有时候都在想,如果季丹华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那样美好的眉眼五官,那样白皙细腻的肌肤,生在男孩子身上,总觉得很浪费。
当然……如果他真是女孩子,会难以想像的可怕也说不定。
实在难以想像哪个女孩子,平时看起来秀气沈静,却能够操起一根棍子把七八个男人打得满地找牙。更加难以想像哪个女孩子,可以随随便便用两根手指夹断一根甘蔗。
二
那座山并不高,生满了郁郁葱葱的松柏,有一条曲折小径直通山顶的灵应宫。
而那条小径因为崎岖险峻的关系,是不能容纳汽车行驶的。所以人若要去灵应宫,要麽走路,要麽雇马车牛车。
雇车的话,要一笔不小数目的钱,於是程棋和季丹华搭长途旅游客车到了山下以後,便背著背包,开始了步行。
都是年轻人,家里也都并不富裕。再加上,沿途松柏遍布成荫,即使是在酷暑正午,一路也不会被曝晒。
他们早晨抵达山脚,中午在山腰吃了些面包,当作中餐。下午的时候,就攀了山顶。
只见山顶之上,松柏层叠掩映间,现出一座古观,便是灵应宫了。
粉墙剥落至看不出原本彩绘的颜色,观前一口铜香炉锈迹斑斑,也不知存世於多少岁月。
此刻山上并未见其他游客香客,程棋与季丹华互相对望一眼,踏上通向古观的台阶,推开那扇四角包铜的沈重观门。
里面是个种满了花草的院落。有位身著道袍,头挽道髻,蓄著银白色长须的老人,拿著竹做的笤帚,正在扫地。
院落再往前面,才是供养三清的大殿。
这里异常的清幽僻静,除了老人扫地时传来的沙沙声,就是几声啾啾鸟鸣。
他们走到老人旁边,程棋有些迟疑犹豫的开口道:“请问……”
老人却转过头,望向季丹华,微微躬身:“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季丹华不由觉得诧异:“我们……见过吗?”
老人点点头,拈须一笑:“施主七岁之时,曾经见过。”
时光流转,竟已遇见他们的第四世。
他们听老道这样说,刹时皆怔在原地。
季丹华七岁之时,和现在的模样大不相同。实在不能想象,这老人在他七岁时见过他,现在居然还能够一眼认出。
这老人实在是有些神异。
半晌後,季丹华方讷讷开口:“真是不好意思。当初替我封印的,原来就是您。”
“我已知你们来意。既然来了,就请到斋房中用些茶饭吧。”
老人转过身,在前面替他们带路。
他们中午只吃了一些面包,现在虽未到晚饭时间,确实也觉得有些饿,便跟在老人身後。
程棋偷偷扯了下季丹华的衣角,低声道:“……我觉得,我像是也见过这老道的。”
“什麽时候?”季丹华同样低声问他。
程棋搔搔头发:“不知道……只觉得面熟。”
季丹华不再说话,因为他与程棋有同感。
他对这老人,有非常熟悉的感觉。然而这种熟悉的感觉,绝对不是仅仅来自七岁那年的印象。
**********************
老人为他们准备的斋饭很好吃。
笋干紫菜汤,青菜炒蘑菇,素鸡……搭上晶莹润软的白米饭。两人狼吞虎咽吃到最後,只觉心满意足。
收拾过碗筷之後,老人又在斋房里点起了两炷香。
香气非檀非麝,清淡幽甜。
大概是因为爬了一日山,眼下吃饱喝足,周围环境又过於清幽古朴,程棋坐在椅子上,不由打了个大哈欠。
季丹华此时也开始觉得困倦,望向一旁的老人:“道长,这灵应宫里就您一个人吗?”
老人点点头,望著他们两个微笑:“原先有一些的,不过现在愿意做道士,过这种清苦日子的人越来越少了。不过好在这里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应付得来……我看你们也困了,就在这斋房的床上小睡片刻吧。等你们休息好了,我们再说别的事情。”
说完,掩门而出。
程棋的上下眼皮早不停打架,听老人这麽说,如同得了赦令,立即爬到一旁的床铺上,脱鞋躺下去,合拢沈重的眼皮。
这里名为斋房,不过除了款待客人吃饭之外,也留宿客人,所以备有床铺。
季丹华看著他的模样,摇头笑了笑,也随著他上了床。
好在床铺够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可能是太过疲惫,季丹华只是一挨到枕头,便沈沈入梦。
**********************
程棋走进了一片花海之中。
他在李爷爷的院子里见过那种花,似乎是叫做文殊兰的。深绿色的宽大叶片,向四周散开,中间托出一根碧绿杆,杆上开著一簇细丝状的白花。
不是!紫嫣红的那种漂亮,但是很香,香得近乎妖异。
有个人站在花海之中,身段纤细,腰身笔直,穿了一件戏服般的红衣,背对著他。乌檀木的厚重长发,被修剪得整整齐齐,一直拖到臀部那里。
程棋不知怎地就走向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怎麽在这里?”
那人姿态极尽优雅的转过身,朝他一笑:“为了岑郎,所以斐儿在这里。”
纸般惨白的脸,如同在宣纸上用墨描出的精致眉眼,程棋有生之年从未见过这麽美的面容。
然而那美丽之中,带著凄厉。
……他是个死人。没有任何活人,有那样惨白的脸色。
明白了这一点後,程棋的心绞了起来,顿时遍体冷汗,只觉恐惧无比。
“岑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