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惟君-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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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茶棚，刚想叫一壶清茶的陆莫一抬头就愣在了原地。
茶棚里的角落里只坐着一个人，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甚至一直在祈望能在午夜梦回时再见他一面的人。
这是梦么？
陆莫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一阵疼痛，但心中却是欣喜交加。
不是梦。那就是真的？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真的是顾世琛？
陆莫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直到走到了那人的面前，逆光的身影在他眼前汇聚成阴影，原本坐在桌旁品茶的人才像是感觉到了似的，抬头看陆莫。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轮廓……
陆莫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大脑动作了起来——他弯腰，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紧紧的，像是一放手那人就会不见了般，紧紧的抱着。
过了一会儿，陆莫感觉也有一双手回抱着自己，回应着自己，自己心中一直想念着的那人抱着他，轻声唤道：“莫儿。”
陆莫不答，心里却是一阵波涛翻涌。
世琛……世琛……
陆莫闭着眼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着，到了最后，脸上竟浮现出了一抹浓烈至极的冷厉之色。
而扮演着顾世琛的顾世筠则没有发现陆莫的变化。他一边抚慰着陆莫，一边却是在焦急地张望着。
不是说好了此时动手么？那些伏兵呢？怎么过了那么久都还没有动静？难道撤退了？不会的，不会的。
正在担忧的顾世筠突然身体一震，原本抱着陆莫的手无力地松开，自己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陆莫。
陆莫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匕首已没入顾世筠的胸膛，鲜血潺潺流出，很快染红了顾世筠的衣襟。
“莫儿，你……”顾世筠瘫倒在地，抬头望着之前还一脸悲楚的陆莫，眼中满是顾世琛该有的痛心和不敢相信。
见此，陆莫只是淡淡道：“世琛，看见了么？我已经给你报仇了。顾世筠，我先把他送下去给你赔罪了。”
说完，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顾世筠一眼，抬步出了茶棚。周围的那些他从魂渊那里借来的士兵也收队归位，跟着陆莫一同返回。
想着顾世筠那张与顾世琛无异的脸，陆莫低低叹了口气，眼前又浮现出顾世琛的眉眼，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时光——
“别老‘莫莫’、‘莫莫’地喊我，像女子一样。”
“哈哈，你不喜欢？”
“嗯。”
“但我喜欢。莫莫，只有我会这样叫你。”
“只是这样？”
“其实还有，”顾世琛顿了顿，“陆莫莫要离我而去，便是莫莫。”
☆、真相
没了顾世筠的阻挠，琉幻攻下青晖已是不可改变的趋势。
骐亚大陆星历四百二十一年七月，琉幻王魂渊率琉幻三十万大军进攻青晖，青晖宰相段天彦领旨同率三十万大军与琉幻月陇山一战，战败。八月初七，琉幻大军攻入青晖王都，俘虏青晖王。同日，青晖宰相段天彦于宰相府服毒自尽。九月初三，青晖各处势力皆弃械投降。至此，青晖覆灭。
月陇山山顶
瞳浠一袭白衣端坐在木屋前的石桌旁，伸手捻一枚黑子，放入棋盘中，霎时，盘中白子皆已被黑子吞噬已尽，只剩下几颗散落四处的还在负隅顽抗。
“这是如今天下的局势么？”悦耳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瞳浠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淡淡一笑道：“如何？”
女子上前仔细端详了一番，露出个笑容，原本倾国的容颜更显得耀眼了几分：“不错。果然，本尊和星祭都不是此方高手，唯有你才能操纵这些。”
瞳浠对此般褒奖毫不在意，只是问道：“那你我的赌约就是我赢了？你莫要反悔。”
“怎会。”女子在石桌另一边坐下，笑意盈盈，“本尊倒没想到你会为了一个人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灵魂为赌注。”
瞳浠不语，只是侧首看着不远处的竹林，眼中却是一片茫然。
“结局如此，本尊也就安心了。时辰不早，你好好和那个小友解释一番，本尊就不多留了。待四海安定，本尊自会兑现诺言。”说完，女子别有深意地往木屋那边看了看，随后笑着离去。
待女子走后，木屋的门才被人从内缓缓打开，魂渊的身影出现在瞳浠身后。
“她是祭月？”虽是疑问，但魂渊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嗯。”瞳浠点头。
魂渊迟疑了下：“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瞳浠沉默。
过了许久，久到魂渊险些以为瞳浠已经睡着了，瞳浠才缓缓开口道：“这是我和祭月的一场赌局。”
“赌局？”魂渊皱眉，“这个天下就是你们的赌局？”
“嗯，”瞳浠伸手捻起一枚棋子，放在手中把玩，“其实，上古大战中，祭月和星祭并没有分出胜负。星祭因为她和祭月之间的争斗而使得世间生灵涂炭，从而自囚于浮生堂，永不出世。祭月为了逼她离开浮生堂，与她定了一个赌局，若祭月能不靠任何灵力而统一天下，那她便自己离开浮生堂。祭月为了赢了这个赌局，与我共谋了一个计划。让穆子协和玄影三十六骑长生不老，让我在百年后的世界重生。为此，祭月在莲清儿时就教给她密咒，让她在两个儿子中选择一个承载重生后的灵魂。于是，就有了瞳浠。
“如今，瞳浠和莲露已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了。你若是要恨就恨罢，莲清的牺牲不在我的考量之中，但却已是事实。”
言罢，瞳浠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有些秘密藏得太久了，就连说出来时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
瞳浠觉得自己像是一直都活在谎言之中。从对魂渊隐瞒自己灵魂继承，到对所有人隐瞒这乱世之争不过是一场赌局，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让瞳浠不堪重负。但如今说了出来，不仅没有豁然开朗，反而是更加沉重。
因为，瞳浠完全不知道魂渊会如何反应。是会难过，是会伤心，是会愤怒，是会失望，是会无所谓，还是会对他恨之入骨？
瞳浠突然感到一阵慌乱和害怕。
他害怕魂渊厌恶他，害怕魂渊恨他，害怕魂渊离开他……他害怕魂渊不再像从前那般对他，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就这样被自己一点一点地毁了。
但同时他又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任何反悔的权力。
事实是，魂渊并没有做出同瞳浠想象中的一样的举动。他只是静静地走到瞳浠身后，伸出双手从后面环抱住瞳浠，微微弯腰，下颚枕在瞳浠颇显瘦弱的肩膀上，吐息也渐渐轻柔了起来。瞳浠原本高高悬起的心像是被谁轻轻托住了，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魂渊的嘴唇贴着瞳浠的耳垂，轻声道：“你们的赌局里本没有我，是你将我送上了如今的地位，是你用尽一切办法操纵棋局，让我笑到最后，而不是成为一颗弃子，不是么？
“不管你是瞳浠还是莲露，你在我心里就是你，我的浠儿。你本来可以不用做那么多，本来可以像星祭祭月一样高高在上，但你却为了我九死一生到幽洛神殿，为了我被囚于暗无天日的浮生堂，封印大蛇从而灵力全无双目失明……你本可以淡漠地纵观世间风云，但你却为了我做了那么多。
“浠儿，母妃的死已经是过去了。这是命运，我不怨你，也不恨你。我现在只想你呆在我身边，好好地陪着我。好么？”
最后两个字轻柔地像是羽毛一般，又滚热地像是沸水一样，落在瞳浠耳中，融入到瞳浠心底。瞳浠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魂渊说完后，见怀中人没有半点动静，心中也是忐忑。正想要再说，却感觉到手背一烫，随后接二连三的泪珠纷纷滴落。再看瞳浠，正是死死地咬着下唇，任凭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在衣襟上溅出一道暗色的水花。
魂渊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轻轻抹去瞳浠脸上的泪水，一次又一次，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小心谨慎而又充满怜惜疼爱。随后，魂渊捧着瞳浠的脸，缓缓吻了上去。唇与唇紧紧相贴，温热的舌互相缠绵交错，一点一点地将对方口腔里的空气吸食殆尽，像是相互地掠夺，又像是相互紧紧地依偎，难舍难分。
其实，我知道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其实，我并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谅；其实，我只是害怕你开始厌恶我；其实，我只是不想离开你。即使你憎恨我，我也不想离开你，一点都不想。
☆、结局
自青晖灭亡，瞳浠和魂渊从月陇山上回来，隐尘就隐隐感觉到瞳浠和魂渊之间有了一些不同。说是不同，但具体的隐尘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以往瞳浠和魂渊之间有着很多隔阂，互相对待彼此都是小心翼翼，连维护这段关系也都是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对方永远推离自己的身边。而如今却是大不同了。
像是彼此透入灵魂交流了一番，那层看不见的隔膜在不知不觉中便消失不见了，就算这两人也如同以往一般笑着，却也感觉到那笑容之中多了些什么，也少了些什么。
就连瞳浠那张饱含心事的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一种叫做释然的表情。
然而，就在隐尘认为这两人之间已无任何问题，稍稍安心时，瞳浠又做出一个出人意表的举动。
看着趁着魂渊去接见使者而收拾包袱的瞳浠，隐尘觉得头隐隐作痛：这祖宗又是要闹哪一出？
“你这是要做什么？”隐尘问。
“离开一段时间。”瞳浠答道，伸手摸索着背起包袱，一脸的笑容淡淡。
“离开？去哪儿？去多久？”
瞳浠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笑道：“你怎么变得像个老嬷嬷一样？别担心，我就去一段时间，去去就回。”
隐尘不敢苟同地看着瞳浠，继续问道：“你告诉魂渊了么？”
闻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