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心-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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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属下不敢多问。”
守卫低着头,声音却是洪亮。仙界位阶虽不是极其森严,但有眼见的,都不会得罪那些资历极老的上仙,更何况是唯几几个的上古天神。
不敢问。好一个不敢问,以那人的身份,即使是他,本也是该战战兢兢不敢多过问他的行踪的,只是从何时起,这种限制他的行动的做法,早已成了习惯,刻入了骨髓?
“知道了,下去吧!”
挥退那守卫,早已没了心情,扔下天山雪狐毛亳,溅了一桌的金黄墨迹,污了一张笔劲极好的墨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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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珩君寻到魔族新驻地时,已经过了将近三日,凡界如今万物复苏,渐渐地四处已经起了浓郁的绿色,点点野花,落在茸茸野草中,有着风姿绰约的秀美。
此处山谷,由于被魔族驻扎占领,成了魔族之地。外间设了结界,营口处有看守,当然这些只能防着那些个小妖小魔,要防他这种上神,却是如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了。
入得营口盘山处,守卫便极是森严了,一步设一个岗哨,盘山蜿蜒,易守难攻。
走过几个岗哨,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如今的魔界纪律严明,比之空为在位的那些年,明显的魔界势力扩张了许多,而且实力提高了几层。
嶙峋的石岛,只有这一条小道,中间还是断桥连接的,那桥没入黑色的海域间,浓重的黑云,将远处的岛隐没,只看到模糊的轮廓,四处了无草叶。
不曾想,草长莺飞的山谷,过了狭道,却是另有洞天。这一愣神间,便被巡逻的魔兵发现。如此,他便也不再闪躲,直接便与那些魔兵打了开来。
打斗声嘈杂,兵器交接不断,呐喊厮杀声震耳,这些他都听不到。唯一残留在记忆的,是不久前,与竹寒弦并肩作战,在人界四处奔走收服妖魔的场景。如今忆起,却似乎已经过了千百年。
一路打将进去,到得断桥边时,被这边骚乱引来的一群群守卫魔兵,将他团团包围了,并有不屑地谩骂声。
白云烟雾缭绕,他的身影掩在那云雾间,与那黑纱似的绸云,形成强烈的对比。一个旋转,银华泄地,耀花了一群妖魔的眼。一头银色长发,已经拉伸得极长极长,深入浓稠的黑色中,没入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这……”
“他是……”
微微一笑,惊震满座妖魔。当年的囚笼罩,便是由女娲身边第一童子夜珩所创,多年来,众说纷纭,却无人得见。只道是,多年前,囚笼罩已赠于上任冥王作为新婚贺礼,从此埋没于冥界深府,却不知,今日所见,是否为当年的囚笼罩。、
只这些妖魔见识短浅,不知夜珩君能创一个囚笼罩,便能创第二个,第三个。众人被困于他的浅笑倩影中,无法动弹,僵硬着身子,直瞪着眼,见他随着飞舞后扬的银发,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煞题在修养声息,几月前与天界一站,即使受伤不重,千里爬山涉水归来,元气损耗还是很大的。此处虽比不得那些上仙寻找的多日月精华之处,对于魔族修炼也是极好的,尤其是这浓稠的黑云环绕,浓烈的怨气集结,对魔族修养,很是滋补。
闭眼精修,忽觉空气中带着强烈的银光飞来,睁眼便见一把利剑直刺眉心而来,抡起武器一个格挡,顺势一个滚动,躲开了去,来不及看清何人,劲气又到。过招几个回合,离开了些定在半空,才看清来人竟是夜珩君。
“夜珩,你这是作何?突来魔族驻扎地,不会就是手痒要与本尊过招的吧?”
虽然对方脸色清淡,气质冷然,煞题依旧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那些直接冲着他而来的。本是玩笑的话,说到一半,已经说不下去了。
“废话少说,你若是有怒气可冲本座而来,何必惺惺作态,一面以援救之名带人入看跌山,一面却派人入单灵宫,打伤久魃。”
话落,夜珩君揽绣飞来,那旋转着的绣摆锦绸下,是一把寒光迸发的雪微,剑锋凌厉,直取对方要害。
煞题心中虽有疑惑,对方却不让他解释的机会,招招狠戾,式式新招,没有丝毫破绽。煞题虽在这些年法力升了不少,但在面对全盛时期的夜珩君,也只有挨打的份。
过招半百,煞题见他已显现疲态,突然发现对方似乎故意留了一手,并非是要杀死手,如若是真正的生死对峙,定是用最厉害的法术将他困住了。
虽心中如此想,手上动作不停,聚了全力,推送间,另一手同样结气狠狠地往对方心口撞去……
“砰……”
夜珩君被煞题那一击,直接打翻在院中的怪石上,撞击后,将半个小土墩高的石山,拦腰撞断,四零八落。一口鲜血,染红一身白衣。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本就有伤未得痊愈,来之前又为竹寒弦、久魃渡气过多,如今更是伤上加伤,他要的,本就是如此,一个对决,还了当年的债,从此便桥归桥、路归路,不必亏欠任何人,也不必担负往日的种种恩怨。
煞题愣怔一瞬,随即明白发生了何事,一个劲气,将背后的一座庭院生生打得齑粉纷飞。几个呼吸间,缓了气息,上前将人搂入怀中,胸口依旧激荡着。
“如此还债,本尊要来有何用,况且在本尊想好要你补偿的方式前,你自以为是的做法,就算还了吗?”
煞题边气怒的说着,动作却是极其温柔,伸手想要拉开那件淌着血的衣裳,刚将衣领褪下肩膀,夜珩君却趁其不备,一掌拍上了他的胸口,将他打落在地上,胸口一阵激荡,血涌翻滚,却寻不到出口,极是难受。
“你……莫名其妙,不知好歹。”
煞题大怒,甩手就想一掌打上那张绝美的脸庞,绝傲的,冷然的,淡漠非常。手在半空,终究还是没忍心落下,有点悻悻然的收回。
“刚刚让你,是还当年本座亏欠你的,刚刚那一掌,是还久魃重伤不醒的。”
看着那懊恼的神色,夜珩君却冷冷的道,起身就要离去,却被身后一阵大力,拉住后退几步,被揽入一个宽厚结实的胸膛。
“既然来了,想走就能走的吗?反正本尊的恶名已被你坐实了,何不趁机再落实几分。”
手上大力的掐住那尖瘦的下颚,让那张俊脸换了方向,对着他,他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悲伤,毫不隐藏的,脸上却又带着盛怒:“那就有请堂堂夜珩君,在此地逗留几日,让本尊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如何?”
当日,夜珩君没有走出魔族新地。当日,魔族新地多了一个外族人在此。
☆、第七章 夜难寐
夜珩君没有反抗,他不吵不闹的样子,让煞题皱紧了眉心。这个男子,从自己初次见他起,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表情,淡淡的笑,如云里雾里,让人好生费解,却总会忍不住飞蛾扑火般陷落在那双睑水秋眸中。
将人推入他房中隔壁的那间小屋中,随即便锁上了门。其实他知道,即使用了魔界最上乘的镇妖锁,只要对方想,就一定能离开,他却也不急,如此守卫森严,加上他身负重伤,跑,也不能跑出这个孤岛的。
此处是集几万年怨气的幽灵之地,怨气极重,终年被乌云环绕,隔得远了,丝毫看不见人,所以此时屋中不点灯不用宝石明珠照明,便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夜珩君淡雅的坐在漆黑无光的房中,房子极其简陋,迎面拂过的阴风,有着长年不见天日的腐臭。尘埃遍处,呛鼻得厉害。偶尔一个转脸,便有蜘蛛网类的似丝非丝的网状物,粘着脸,痒痒的。
伸手拂去,一甩长袍衣袖,一点孤灯莹莹烁烁,似极了冥界招魂的鬼火。微眯了眼去瞧,却是一个堆着一些妖怪骨头兽角牙齿之类的废弃房子,蜘蛛老鼠不多,想是妖气太重,不易生存。
清扫了一处干净的地儿,倚着一根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柱子坐下,闭了眼静静休息。
煞题在外间徘徊着,几次想推门进去,道个歉,送他回去,便了了今天这事。只是手抬起落下,几番如此,最终还是有些气不过,便继续在被破坏得彻底的院子中踱步。
空为在监督魔宫新建,有几个魔将去通报消息,便急急地扔下那边的事,赶过来时,见到的便是煞题这副窝囊样。
“究竟发生什么事?为何一转身便变成了这副模样?”
空为有些气结,拉着像个小傻子般转圈圈的人,指着零落一地的碎石,问道。
“嗯,没什么事,我就练功时,一个力道拿捏不当,便将院子给废了。”
“你就给我掰吧,掰得动听些,掰得圆满些,如此我便更能理直气壮地给假装不知发生了何事,你说是也不是?”
空为毫不留情地奚落着煞题,直到对方脸色难看得铁青了,依旧不依不挠。
“当年你为了他,连魔界至尊的位置都抛弃了,被屈辱地锁在暗玄洞中不见天日,是谁为的你苦心经营着魔界,然后又是谁为你将这散乱之兵一点一点的收拢操练整顿的?煞题你给点良心好不好,为了一个男子,难道还要将魔界拱手让出去吗?你对得起为你出生入死的部下吗?”
“够了空为,本尊只是留下了一个人,何必将事情说得那么严重,本尊何时说了要将魔界拱手让出,何时让魔界兄弟为本尊去死了?”
见空为越说越过,煞题终于忍不住出声喝止,心中也有些恼了。
“难道不是吗?那男子的身份你最清楚,如今他是玉帝一心要得到的人,以你如今的实力,你认为你能胜过整个天庭吗?单不说珑御清那边,就他本身而言,是女娲座下第一童子,法力无边,是你能够留在身边的吗?煞题,别犯傻了,那人不是我们要得起的。”
空为将利害看得透彻,他何尝不是?可当他一见到那人时,所有的理智、控制力,全部如大洪崩塌,无法阻挡,便顺着心意,一味的沉沦下去。
见对方陷入自己的沉思,空为便不再多说,拍拍他的肩膀,摇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