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重欲作者:骨谷-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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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易扬仍脸朝下,却没了笑,淡淡道:
“皇上,您说过,草民的去留由草民的。”
新帝一怔,手上力度一松。
他知道,当顾易扬如此时,便是其不悦之时,一时也忘了严厉,仿佛回到当年还是学生时,於是,自然而然就松手了。
顾易扬趁此机会挣开,穿鞋站起来便往外走。
“留下用膳!”新帝直觉两人对话不能就此打住,心急站起来唤。
顾易扬侧脸,微微一笑,道:
“不了,家中有事。”
新帝一下子被噎住,遂搜刮肚肠想找别的藉口。
而却在顾易扬走至门口时,闻其用淡然的声音,云淡风轻似的道:
“皇上,您登基也有三年,为我朝盛世延续,正是充裕後宫之时,不如择日立後罢。”
话落,跨出门槛。
半晌,室内传来器皿碎裂的声音。
第三十七章 家书
自上次事件後,如没必要,顾易扬均不再进宫,宣十次大概也就应两三趟,令宫中新帝数次拂袖怒斥宣请的宦官。
而仅有的数次见面,新帝无不一得机会便以控诉的口吻问为何每每“失约”,可皆被顾易扬四两拨千斤避过,甚至数度有意无意提起立後之事,令新帝气红了眼。
事实上,立後之事不单单顾易扬提,朝臣也多次进谏,言辞诚恳,直说得新帝如不立後,便对不起先帝,对不起此朝列祖列宗,令朝野不稳,百姓难安。
不得已,新帝勉为其难挑了几名秀女充裕後宫,可甚少踏入,立後之事也只道待考察过後再议。
又时值边陲战事已有延绵入内的苗头,後宫之事便如此被暂缓。
由於开战後第三年末,外族部落开始联合起来,战况渐渐变得不容乐观,特别是边陲难民往内部城镇迁徙,长途跋涉,造成了饿殍瘟疫时有发生。
如此,两军均想尽可能快速结束战争,当然,前提是己方赢。
此後一年,相互的偷袭与反偷袭越发频繁。
步入战後第五年时,此朝士兵终於重新适应了战争,後援逐渐完善,因此,避免了前两年一直挨打的情况,又重新收复了好些城池。
时间便在此你争我抢中匆匆流过。
作为其中一个地处机要之地的城池——幕城,几度易手,城内几无平民,而顾青霄,便驻守在此。
其时,顾青霄已成为骁骑尉,初授武德将军,正五品,都及得上当年他家先生的品位了。
当在京中的顾易扬得知此消息後,满心以为他家小孩也算得上是将军了,怎麽的也该回京受赏,终於可以见面,甚至还边唾弃自己过於雀跃,边细细准备了礼物。
然而,顾青霄的一纸家书,让他心情瞬间跌落了谷底。
顾青霄信里说,发现外族正纠结兵力,想再次攻陷他所驻守城池,今年依然不能回京。
“不回就不回,谁稀罕!”阅信完了,顾易扬从容的脸上没了笑,怒气冲冲将信一把撕了,扔在地上。
他甚至连续一个月没给顾青霄去信。
顾青霄也在大半月後才发现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收到家书,连忙去了好几封问到底怎麽了。而信是一去不回头,一点回音也没有。
此时,近两年已完全脱去稚气的少年不禁也慌了,找上了在另一个城池驻守的步昊正。
步昊正与顾易扬一般半月会有一次来往书信。
而步昊正一听这事,便知晓是怎麽回事。
他早前的确在给顾易扬的信中提到。按照一般规矩,初授将军职位的,都会回京受赏,所以他家小孩今年很可能回京。可事实却成了不可能,他也去信告知过,而对方回一句:你死定了。
就他这些年观察,这先生跟小孩,感情深得令人不可置信,加上他对顾易扬的了解,稍稍动动脑筋便知道症结所在,所以淡定言:
“你家先生就是恼你不回去,你就去信哄哄他便得了。”
闻之顾青霄一愕。
因为,恼和哄,这两角色从来不是这麽安排的啊。
可顾青霄此时也顾不得了,只能听他的。
於是,顾青霄後来的好些信,无不用最最乞求原谅的话语,用最最可怜兮兮的语气,诉说自己的无奈与思念,其中不乏语:
“先生在京中可好呢,我在边陲却不好,不是说生活或者打仗,而是少了先生在身边。从前临睡前读著先生的信,总觉得如小时与先生同睡时一般。可现在先生也不给青霄写信了,青霄每夜只能翻来覆去看以前的,总感到寂寞……或许,在边陲真正生活就是如此吧,总是寂寞著……唉……”
也不知该说步昊正真的是世界上最了解顾易扬的人之一,还是说自家小孩气不得,反正顾易扬的怒火,也便在这一封封家书中消融,到了後面,既心疼自家小孩,又忍不住暗自笑駡:
“小鬼也会说寂寞了?”
後来在顾青霄努力了一个月,顾易扬终於拗不过,执笔重新给远在边陲的顾青霄去信。
顾青霄,顾将军,收到信後,还炫耀似的特地快马加鞭跑到隔壁城池的步昊正那,喜滋滋言先生终於给他回信了。
令正在校场视察士兵的步昊正哭笑不得,暗笑这顾家先生跟书童还真凑成一对了,别扭都成对。
另一边厢,顾易扬心情好,受益的,还有一人,那便是新帝,不,或许现在已可称为皇帝了。
第三十八章 说什麽混话呢
时正战後步入第六年。
年初元宵,宫中习惯举行庆典,顾易扬自是在受邀之列。
自两年前的事後,顾易扬对此是能推则推的,可也架不住这次心情好,便应了。
皇帝知道,著实高兴了一番,想著老师终於还是心软。
另一边厢,顾易扬却也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知多少人就等著他出错,揪他小辫子,所以他进归进,在宴会上皇帝面前露过脸後,便问宦官要了些花生零嘴,一壶小酒,自顾自寻了个地,自斟自酌,等著焰火大会开始。
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朝臣不免也少了些规矩,多有贪杯,自然也对皇帝仅喝了几盏便离席兴趣不大。
“先生。”
身後,传来唤声。
顾易扬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仍旧坐在走廊的矮栏上,靠著石柱,自顾自望著天,小口喝著酒。
这样的冬天,顾易扬几乎酒不离身。
自顾青霄走了之後,没人时时嘘寒问暖,从来漫不经心的顾易扬因此病倒了好几回,後来他发现喝酒不为一种暖身的办法,试了几回就沾上了。
身後的人见他如此,本来兴致高昂的人心往下一沉,抿了抿唇,才走上前,手伸过去就想搭在他的肩上。
然刚碰到,却不知顾易扬有意还是无意,突然站起来,因而被避开了。
他的手不禁握紧拳,神情也阴郁起来。
“先生……连碰都不让我碰吗?”来人低声道。
顾易扬微微侧身,双眼带著雾气,似已微醺,白皙的脸上带著些许红晕。
来人见之,怔了怔。
却只见顾易扬扬起笑,道:
“皇上说的什麽话呢,我只是有点醉了,想站起来醒醒酒罢了。”
话落,便跨下台阶,往院子里信步而行。
皇帝追上前,想扶,却又被避开了,最终只能紧随其後。
二人走至荷花池边。
冬夜的荷花池并没有什麽足以观赏的,但寥寥几片浮萍,趁著如镜的池面,映著月色,不无另一番韵味。
顾易扬手搭在护栏上,静静看著,似看得入迷。
皇帝却是侧脸看著身旁的人,同样专注。
半晌,他垂眼,目光落在那在月光下尤显白皙的手,不自觉,再次伸出手,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
没想,竟没再被避开。
皇帝眼里闪过惊喜,接著看了眼仍旧看著池面不动的顾易扬,才抑著欢喜,手大胆覆在其上。
没有避开,也没有抽出手。
皇帝几乎压抑不住激动,覆著顾易扬的手的手微微用力。
“嘭!”
就在此时,天空一个巨响,接著红光一现,闪出一朵炫目的花。
焰火会开始了。
“嘭!”
“嘭嘭!”
一连好几发的焰火升空,炸开,映得漫天五彩。
顾易扬仰头看著,神情镇静。
而皇帝也随著他的目光往上,笑得开心。
而就在烟花落尽的间隙,顾易扬突然开口:
“皇上,你知道我当初为何离京吗?”
说这话时,顾易扬嘴角轻扬,微微笑著。
可皇帝却怔住了。
当年的事,虽然他其时还小,但也有所耳闻。
当时他年少懵懂,只知自己先生被朝臣排挤,连支持他的势力也隐晦劝他与先生疏远。他自然不愿,可没等他表明心迹,他的老师就辞官离京了。
待他年岁稍长,知道当年朝中传说他与步昊正有染,很是震惊。但对老师的亲近却比什麽都重要,且据他对步昊正的了解,他与先生真有私情的可能性太低。
何况,老师是否真有断袖之癖还是个未知之数。
到了後来,他终於醒悟自己对昔日老师的感情,自然也就把这未知之数当已知之数来想,只想著如何得手罢了。
然而,现在顾易扬的话,却让皇帝愣住了。
当年的事,不管顾易扬因何离京,可流言蜚语绝对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便是与当年还是个正五品将军的步昊正被传,就已足以令朝臣上下埋汰,令其离京,若真与当今皇帝……
历朝不是没有喜好男色的君主,甚至立男宠为妃,可他先生,又岂是能屈身忍辱的主?
而顾易扬此刻提出,便是表明了态度,甚至明了志:
若他执意如此,他便避开;若他强作如此,他便离京。
思及此,原本覆在顾易扬手上的手,便如烫著一般,迅速缩了回来。
只是看顾易扬的眼睛,不觉带著哀求,低声道:
“先生,又何必如此说……我,不再逼你就是了。”
并非不可以,如果他要,大可以直接把人关在宫中,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