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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桃花婿-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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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您的热茶,请漱个口,吐在这盆里。」
  仁永逢看着冬生招呼完了自己,接着转向一旁,将埋首棉被堆中的弟弟挖了出来,如法炮制了一番。只是,睡癖超差的弟弟,恐怕比自己更难摆平。以前跟在他们兄弟身边的奴才们,常因为不想负责叫醒弟弟而纷纷请求调离。
  也难怪他们会这样,因为赖床贪睡的源弟,不但会蛮横抗拒、死不起床,还会对前来叫醒他的人动手动脚、暴力以对。
  但,说也神奇。
  仁永逢看着冬生将热毛巾覆在弟弟的脸及手脚上面,不过片刻,那一向最痛恨被叫醒的弟弟,在毛巾撤走后,竟安分地坐起来了,还老实地揉着眼睛,接过热茶,漱着口。
  「逢少爷,您准备要更衣了吗?」
  回头,冬生已手脚利落地捧着一迭衣物到他身畔。
  仁永逢点着头,下床解开睡袍,让冬生替他更衣,并说:「倘若你不想和萧证在一块儿,我看你就干脆别回去,一直待在我们『仁永堂』伺候我们就行了。」
  冬生没有回话,默默地整理着他的衣摆、衣带。
  反而是在旁边的仁永源开口道:「哥,你这么做不行啦,没有朋友之义。人家说『朋友妻,不可戏』,你怎么能跟萧证抢邬冬生?」
  冬生面若桃花地紧抿着嘴,装作没听见。
  「呵呵,我又不像萧证,想要冬生嫁给我,怎能说我和萧证抢?良禽择木而栖,平心而论,我这算是给冬生一个公平的选择机会,让他自由地选他想跟的主子、想过的日子。」
  仁永逢反驳完弟弟的话后,不死心地再问冬生一次。
  「你这阵子待在我仁永府上,应该知道我们待手下也不薄。你要是愿意留下,薪饷从优,你也不必做这些随从的工作,只要替我们训练出不亚于你的优秀好奴才就行了。」
  已经替仁永逢打点好了全身上下的行头、衣袍后,冬生起身。
  「我很欢迎你继续留下来,你意下如何?」
  「感谢逢少爷的抬爱,小的……眼前想的就只有今天一天要怎么过,明日的事,还未考虑。但,我会把您的话放在心上。」
  他都说了会考虑,仁永逢不缩手也不行了。
  「老爷夫人说,今天想和两位少爷一起用膳,在膳厅那儿等着您们。请少爷们准备好了便过去。如果两位没别的事,小的先退下了。」
  「好,你下去吧。」
  一等冬生离开,仁永源马上等不及地追问。
  「哥,你方才的一席话是当真的吗?你真想挖冬生到我们身边工作啊?我以为那只是你开开玩笑的。」
  「呵呵,我当真的,不行吗?」
  「可是……萧证会气炸了。」嗫嚅着。
  仁永逢心想「是有这个可能」,但是……
  「最初他们提议要让冬生到别处工作,我也只是出于好玩,想见识一下邬冬生做个奴才的手腕,如今亲身体验过,才知道撇开私情,就一个随从和奴才的表现,他面面俱到、细心、缜密的伺候功夫,实数一流。」
  过去没体验过,仅从旁边看是无法窥得真貌,只能看到皮毛而已。
  「再说,我也不是要抢人。假如冬生没办法接受萧证的情,叫他回萧家去,不是徒增尴尬、困扰?冬生若觉得待在我们这儿较能施展手脚,不必应付工作以外的烦恼,他又为什么不能留下?」
  仁永逢瞥看弟弟一眼。「难道你不希望,能有个像冬生这样一个能处处替你设想、一切为你打点好的随从、管家在身边?」
  「嗯……」邬冬生的伺候,的确让人无法不上瘾,但……「我还是觉得,哥你早点打消这主意吧。」
  「你担心哥我会被萧证打?」
  这点也有可能。但另一个让仁永源觉得此事不会成的理由是──看邬冬生在他们身边从未展露过笑颜就知道,也许邬冬生热爱工作,可是在这份工作的背后还有个连他自身都未察觉到的真正理由。
  「我只是认为,再怎么迟钝,早晚邬冬生都会想通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呵呵,那,哥哥我就赌注在另一头,赌邬冬生永远想不通,或说他没勇气面对昭然若揭的事实。」
  兄弟俩难得持相反意见。究竟谁才是正确的一方?此时此刻,唯有天知道。
  主子们都就寝之后,做奴才的方能结束这一日的工作。
  冬生持着一盏小油灯,在主子们的寝室外巡逻一遍。检查一些该备好的东西──像是夜壶、该补的柴薪等等,都已经备好,值班的小侍童们也安分地在邻室待命,他才回到自己房间,得以喘口气,卸下奴才的身份。
  搥打着又酸又疼的肩膀,冬生苦笑着,自己莫非是年纪到了,怎么过去从不觉得辛苦的差事,现在却让自己有筋疲力竭的感觉?
  在仁永府上做的差事,并不会比过去在萧家多啊!
  论棘手度而言,不似爱发呆的证少爷,冬生往往得自己揣测他的喜好,反观仁永两兄弟,只要是冬生问的问题,都能得到简单明了的答案。哪一边比较不劳心劳力,明眼人用膝盖看都看得出来。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冬生自己也不明白。
  和衣倒在床上,脑子惦记着该去打点热水,净一净手脚,身子却还贪恋着这柔软的床铺,不肯起来。
  再一会儿就好,躺一下下就好。
  闭上眼假寐……
  我很欢迎你继续留下来,你意下如何?
  脑海里的声音却不放过他。
  今早仁永逢的一席话,冬生不愿细想,因为不想影响工作时的心情,现在空闲了下来,也跟着重返心头。
  做人奴才的,能被慧眼识英雄的主子赏识、挽留,该说没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那又为什么我并不觉得感激呢?
  在那当下,冬生听到时的反应,是困惑、是为难,立刻想回绝这番好意。
  是不是,我成了个不知感恩、不知好歹、不知珍惜的坏奴才了?
  那就像是冬生的本能在告诉他,他并不想继续留下来……这里并不是他归属之地。
  为什么?我真不懂,明明做的都是一样的差事。
  以前的他乐于奔波、为了主子忙得团团转,只渴望能让主子的日子过得舒适一点、快活一些,他可以吹毛求疵、力求完美地在细节中打转,而不知疲惫为何物。
  只要主子一句「冬生,做得好」的赞美,或是主子的一个笑容,他便会得意地抬头挺胸,满是喜悦。
  可是现在……做的事没多大的不同,感受起来却完全不一样……就好像吃一样的米,过去津津有味,如今却形如嚼蜡。
  自问,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不是证主子,一切都不一样了。自答。
  冬生张开眼,从侧躺的角度望出窗外,恰巧可见那一轮高挂天空的明月。
  ……证少爷,您睡了吗?还是又偷偷地爬起来,在观星星了?可有多披件外袍?阿瓶、阿壶有没有好好照顾少爷您?天冷夜露深,可别着凉了。
  想着想着,冬生不禁自嘲,这样婆婆妈妈的行径,不要说证少爷受不了,自己也快看不下去自己的优柔寡断了。
  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全是自己。
  那一天──
  「……唔唔……少……爷……住手……这里还有其它人……」
  当众被证少爷夺走了双唇,冬生只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彻底掩藏起来。
  好不容易他的抗议让萧证松开了唇,但是满脸怒容的男人仍未松开紧扣住他双肩的十指,还使力大大地摇晃了他一下。
  「下次不许再不告而别了!」气急败坏,写满焦急得快疯掉的关心。「再要发生一次,我会将你关在家里,禁足一辈子!」
  冬生皱起眉。难道少爷还不知道,就是这种种逾越了主仆界线的言行,逼得自己不得不离开?这样紧迫盯人、掐着脖子般的占有欲,让人窒息。
  「走,我们回去了。」
  他连征询都没有,揪住冬生的手,便往外带。
  冬生看到四周人们或讶异、或窃笑、或翻白眼的反应,蓦地,一口热热的东西由肚子深处往上冲,他以罕见的力道甩开了萧证的手。
  「冬生?」
  「……小的不能回去。」
  「你说什么?」萧证一脸惊讶。「你是担心爹爹那边会怪罪你擅自离家的事吗?爹交给我,你乖乖跟我回去就对了。」
  「小的并不是逃奴,小的在离开的时候,已经写了封辞别的信给老爷了。在小的想清楚之前,小的不能回去。」
  信上,冬生除了为了自己没能对老爷坦白自己与少爷的关系,向老爷谢罪外,也为了自己造成他们父子勃溪一事致歉。为了减少他们父子的纷争,自己选择「消失」。
  「想清楚?有什么需要想的?」
  萧证偏偏不明白冬生的一番苦心。彷佛这半个月来的分离,对萧证而言不过是场闹剧,而这也让冬生忿忿不平。
  「我不是说了,我会保护你。其余的事你不必担心,跟着我就对了。」
  「小的不是担心,小的是不懂!小的根本不知道,小的究竟是喜欢少爷,还是因为少爷是少爷,所以才喜欢您的!」
  冬生太过愤怒而失控,将心头最大、也是最伤人的一个疑惑,脱口说出。
  那瞬间,萧证像被人一拳击中心口,面若槁木。
  「有幸在您身边照顾您,小的的确感到非常幸福,也觉得很快乐。能替少爷尽力,哪怕是一点点的力量也好,就是小的最大的成就。」
  既然说了,覆水难收,冬生只好全部都说了。
  「不过在小的眼中,少爷就是少爷,小的没办法拿奴才以外的角度看您,您现在却要求小的将您当成……和主子相爱,对小的来讲,太太惶恐了。小的承受不起这样的重担。」
  「你觉得……我是你的负担?」低沈的、伤痛的,萧证一脸遭受背叛,黯然神伤的苦涩。
  冬生想收回,想说「不是的」,可是自己要否认什么呢?
  他确实对少爷咄咄逼人的占有欲感到……
  「所以,你要离开我吗?你要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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