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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帝京-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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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前厅一看,只见高公公不住的踱着步子,对着一边的奉茶丫鬟道:“你要还不把太子找来,信不信我拆了你这东宫?”
  那丫鬟本就一直在东宫服侍,几年下来也见不了他一次,怎么会认出人来,自然不搭理他,捧着茶在一旁笔直站着,一抬眼看见了恕己,忙跪下行礼,道:“太子。”
  高公公见他来了,什么都来不及说,先携了他出去,一边疾行,一边道:“太子,恕奴才不行礼,只是……”说着,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帝……遇刺!”
  恕己佯装惊奇,不由得抬高了声音问道:“谁这么大胆?!”
  “……钺婕妤!”
  这下恕己倒是真的怔住了,脚步不由得放慢,喃喃道:“怎么可能……应该是他才对……”
  高公公见他停下,忙略微催促:“太子!请快些赶至帝寝,帝宣你觐见。”
  恕己听此,原本一头雾水,现在倒清晰了些,定了定神,回道:“嗯,走吧。”
  等赶至帝寝,只见龙床边俯了一群太医,像是青藏色的波澜,再微微侧头,只见展颜已被当日自己排下的侍从压住,靠着屏几跪着,珠钗在厮打中落尽,一头浓密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眼神呆滞,愣愣地看着绣龙描凤的地毯,嘴角却高高勾着。
  “咳咳、”恕钺似有好转,低声道:“都下去吧……把她也压下去……”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恕儿……你……过来。”等这一干人走尽了,他突然招呼恕己过去。恕己走到床边,屈下膝盖,跪了下去,道:“父王。”
  恕钺摆了摆手,又咳嗽几声,恕己看着眼见这半副残躯,发已斑白,肤如鹤皮,只眉目间还可隐约看见以前纵横疆场的狂气,不由念道:他真是老了。
  “恕儿,你……可知你母后的事?”
  “回父王……不知。”
  “呵!”他有些许嘲讽地笑了,“聪明了一辈子,蠢钝了一辈子,到死也还忘不了吗?”
  恕己不知他是何意,紧闭着唇,没有开口回复。恕钺也不在意,侧了头,一双眼直勾勾地看向恕己,隐隐夹杂着风雷电火的气势,将恕己看得一震,不由得半低了头。
  “你今年……多大了?”
  “二三。”
  “唉……我还记得十一年前,忘不了啊……”他自言自语道,“都是剑舞,你说为什么就不一样呢?……是了,她……没有她睥睨的神色……这心,倒是一样的黑!”
  他说到急处,免不了咳嗽几声,挣扎着将一番话说出来:“传我令……钺婕妤,不守妇道,欺君罔上……更妄图谋害孤,其意必异,其心……可诛!念圣上仁厚,先褪其发,再赐腰斩之刑,即刻行刑,特令皇太子恕己……监刑!”
  “是。” 
  殿外,恕己宣了旨,传令所有服侍过钺婕妤的宫女太监都来观刑,又命人搬来龙头斩,叫行刑太监一根根拔了展颜的头发,力气之大,扯得她整张脸都变了形,“轰隆隆——”一声声震天响的轰鸣下,一束银白照亮她的面颊,吓得一众宫女都怔了声,她却依旧在笑,尖利的声音贯穿耳膜。
  就连行刑太监都没有见过如此场面,下手更见狠利,迅疾。不稍片刻,满头鲜血的展颜被架到龙头斩上,却突然发话:“就连战犯死前都可留有遗言。”
  “说。”恕己抬了抬手,止住太监动作。
  她缓缓站起,将一身宫装抚平,轻抚绣上的松柏兰花,道:“谢太子厚爱,那本宫死前便提点一句: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哦?那我倒是记下了,只是我哪有情,又如何不寿?”
  “若是无情,那便无欲,你的眼鼻口,哪个没有情,哪个没有欲?!本宫,在地狱里等着你!”
  “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他说完,背过身去,看着浩宇,道:“行刑!”
  一抹血光洒在帝京深夜,重物落地的声音带起一片宫女的惊叫,穿破苍宇。                    
作者有话要说:  

  ☆、入我相思门楣中(番外1)

  南皇年间,政通人和,钺帝执政有为,另平西凉,震慑四方诸侯未敢与之一战,怎奈世人盛传“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两人已死,智囊戎狄自刎于边关,武圣空蝉襄城力敌千军,力竭而死。
  举国默哀,宫中却挂起红纱艳绫,原因无他,钺帝于登基始至此已数年,中宫后位久久空旷,如今终于填了这空缺,宫人只能强压落寞,脸上挂了笑意,忙活着封后大典。
  却说这皇后姓氏尤为古怪,乃是早些被灭了门的秦氏,名倒和武圣相同——空蝉。
  南皇六年,帝携后于铜雀殿前受众官叩拜,后着盛装,妆容端庄,却独独只插了一支白玉钗,清新脱俗之外也被文官暗批不伦不类。
  吉时已到,她步步踏莲而来,行至大殿中央,四周文臣武官无不叩拜,“千岁千千岁——”拉长的语调骤然爆发在盛世帝京,她美目不移,双臂忽张,携着气吞山河的气势,却从口中悄然道出四个字:“众卿,平身。”略显瘦弱的背撑起了开国盛世,撑起了名副其实的南皇。
  彼时,帝京仍是盛都,帝后鸾凤和鸣,天下一片大喜模样,真可谓四海升平,八方安泰。
  直到,大燕年间,帝后于寝殿遇刺,身首异处,帝得知,心痛异常,后便终日纵酒高歌,再不理朝政,全凭丞相奉和一人把持,仅仅数年,帝京便寥落,世人只闻帝为情而伤,终是无法,任凭这一代开国伟帝陨落,自此,世上再无南皇,再无空蝉,再无恕钺,无武圣,无智囊。
  只留下苟延大燕。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番外,如果看不懂,个人建议以后可以看一看边疆,就懂了。

  ☆、笑饮千坛为谁狂

  自展颜逝去又过了十几天,原先服侍她的宫女太监早被支回内务府,一番清理下来,疯的疯,死的死,只有三人被恕己领回东宫侍候,一男两女,男的正是当日的子然,那两名女子则是少见,据子然说,是以前被空蝉救下的,一个习得一身书墨气息,也有几分招式拿得出手,名唤西戎,方是碧玉年华,另一个专习武功阵法,名唤北狄,年岁稍大些。
  回宫的路上,子然便将这几月大小事件都给恕己说了一遍,有时还会插两句以前被空蝉搭救时的事情。
  恕己了然道:“这么说,她们两人是早就潜入宫中,你则是展颜身边的那个公公找来的?”
  “是。”
  “要不是当日行刑你亮出一副暖玉,我还认不出你。”恕己笑道,“只是另一个……”
  “另一个人早就被我下了剧毒,过不了两天定无活路。”子然拱手。
  “两天太长,有些人,活一天都是多余。”恕己侧首,还是波澜不惊的口气,随手指了指西戎和北狄两人,“你们两个,跟着我准备出宫……对了,先前叫你们收拾好的东西都带着呢吧?”
  “带着。”北狄抬起头对着恕己笑笑,拍了拍背上的小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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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出宫,恕己便朝着城门走去。
  从闹市一路走到一座破旧房前,各家各户门前都挂着新符,散落一地红纸赤布,狼藉满地。到了门前,恕己深吸一口气,叩响门上铜狮。
  “诶,来了!”房内想起一豪爽男声,听着声音,就像是随时都能横刀立马的热血儿郎,“主子。”那人推开门,一眼看到恕己,便握拳曲腰,正准备把他迎进屋去。
  恕己摆摆手,“算了,有些事,就在门外说了吧。”说罢,他示意北狄取下包裹给他,“你自己打开看吧,我只能留下这么多了。”
  那人稍显疑惑,但还是伸出手接上,布满老茧的手小心至极的打开深蓝色的布包,里面稍稍露出点黑色,“这!这……是谁的!!”他抖落蓝布,双手捧着半束乌发,有些像是被血水浸过,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点银光,在他手里,像是一卷珍贵的绸缎,柔滑顺亮,散发幽幽香气。
  “她最喜梅香。”恕己向后退了半步,盯着他手里的长发。
  “你说过的,你会保她平安!”那人现实一愣,复又有些不受控制的咆哮起来,“这是你说的啊……你说这是最后一桩,最后一桩了……”
  恕己没有回答,骨节分明的手轻抚一缕发丝,全然不顾对方血红的眼和揪住自己前襟的,血管暴突的手。
  “璟瑜。”恕己第一次叫他全名,“你可知道母后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
  见他不回答,恕己补道:“璟瑜,禁、欲,你就是个多情种子!可怜天下多情人,她给你如此名字,你却负了她,负了你自己。”
  璟瑜终究无奈苦笑,放开了拳头,转过身,冷笑问道:“从来不相思,如今却相思,只道长相思,终究弃相思。主子,你这浮沉一生,可曾相思?”
  “你竟敢用这种口气跟主子说话!”一旁的北狄愤愤,连西戎都攒紧了眉头,正欲一拳击向他后心,恕己伸出手,拦下她:“就你这两拳头,还是收着吧。”
  后有转向赦清,“我这种人,就不该相思,不像你……多情种子。”
  “哈!!”他大笑出声,“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主子,慢走,不送!”他眼中又浮现当日那一点梅花钿,一块金乳酥,一声娇笑,一朵红梅。喃喃道:“不能同生,不能共死,不能长守,但求,不悔!”
  恕己转头,才走两步,身后便响起钝器入肉的声音,尤为清晰,他停住脚步,叹口气,吩咐道:“北狄,送去梅花园,和那些头发一起埋了吧,对了,放上几块金乳酥。”
  “是……可是主子,他这样的人,还管他干嘛!”北狄仰起头,眼中还有怒气,问道。
  “你管不着。”
  恕己带着西戎回了东宫,一推门,只见浩宇对着一张地形图钻研,一副我看了一下午的模样,恕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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