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绝响[君臣]-第5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流泻而下,面色皎洁,唇红齿白,秀眉一弯,竟让人不禁相信他才是此次迎亲的主角。
从没见过钟仪如此打扮的众人不禁错愕惊艳,只有萧云朔知道,火红的绸袍下,是怎样愧疚和自责。
“启禀陛下,公主有言请传。”红色礼服的侍卫上前跪拜行礼。
“讲。”
“死生有命,离合在天,今日一别,不求复见。骨肉家园皆抛尽,何苦临行损残年?请皇兄恕昭阳不别之罪,他日在吐壁,定日夜为皇兄和大虞燃烛祈福。”侍卫的声音洪亮清脆,却不知为何仿佛重合了一个女子柔弱幽怨的低吟,在命运的摧残下,对着古佛青灯,燃尽青春和生命。
虞武帝的视线越过侍卫,遥遥地注视着那停在五十步开外不肯再前进的花轿。他知道,昭阳是断不肯再与自己面别的了。他不忍心去看楚如悔,因为他知道,此时的他心里一定比自己更痛。
“知道了,转达昭阳公主,大虞欠她的,必会给她一个青史留名。然后……”萧云朔眼睫低垂,眉头一皱,“自己保重。”
侍卫下去了,虞武帝和钟仪公子仍在风中并立,注视着昭阳公主的轿子缓缓地远去,直到登船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昭阳是个很坚强的女子。”楚如悔说。
“是啊。”
萧云朔眼前仿佛看到,一个月前,昭阳公主亲自来侧殿面见自己的情景。那时楚如悔正好有事不在,殿里只有他一人独坐。
“昭阳给皇兄请安。”
打扮一新的昭阳公主一袭墨绿色长裙遮了绣花鞋面,绣着睡莲的紧身抹胸托得雪白的胸口呼之欲出,绛紫色的外袍香肩半露;头上鬓云欲渡,面上胭脂如霞,一双凤眼顾盼生辉,却又在凝眸深处藏着心思沉稳。
萧忆如不愧是萧云朔的亲妹妹,只要她无意隐藏,大虞公主的魅力和干练便如浓郁的花香般四散弥漫,教人无法忽视。
“昭阳此次前来,可是为和亲一事?”萧云朔知道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索性开门见山。
“正是。”萧忆如语气平稳镇定,“昭阳愿答应和亲。”
萧云朔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心中也不禁吃了一惊。
“忆如,大虞会记念你的。”
听出了哥哥话里的愧疚,昭阳公主叹了口气道:“皇兄不必如此。昭阳愿意远嫁,不是为了国家,只是为了他。”
萧忆如一言既毕,转身离开。
萧云朔望着昭阳公主离去的背影,他知道,她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此后再也没有大虞的天下为她遮风挡雨了。
放心吧,你爱的那人,我会连你的份一起爱他的。
昭阳公主远嫁吐壁后不久,大虞便迎来了这一年的除夕。而过了除夕,就是神秀十二年。这一年,虞武帝萧云朔二十三岁。
“据皇兄说,当年父皇见我是五月初五出生,以为恶月之子,大不吉利,恐怕会为祸江山,便打算将我溺死。结果这时老太后赶来,见我可爱机灵,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抱,便动了爱孙之心,说什么也不让父皇下杀手,日夜带在身边,这才留了我一命。”萧云朔一边吃着桌上的梨花糕,一边跟楚如悔闲话小时候的往事。
“当年孟尝君也是五月初五出生,却拜相齐国,成就了四公子的美名,可见这恶月之说本不足信。”楚如悔悠悠道来,一阵风吹过,粉白的樱花落了满发满身,仿佛三月吹雪,又似即将归去的谪仙。
自从昭阳公主远嫁之后,钟仪公子就一直身体不好,所以萧云朔便将丞相之务全交给了秦行师,每日下朝后便陪他在花园里静养。
萧云朔剑眉一挑,一脸八卦地问:“那如悔是何日出生的呢?你告诉我,我好帮你庆祝~”
楚如悔不看他,只把目光停留在手中的清茶之上,声音透明得冷清:“害母之日,有什么好庆祝的。”
萧云朔心上一凛,这才想起楚如悔的生日与他母亲的忌日是同一天。
楚如悔静静地坐着,面色从昭阳公主远嫁以来变得更苍白了,萧云朔觉得他好似正在虚弱下去,气息也仿佛带着冰冷。
“就算如此,死者已矣,生者还得好好活下去。我想如悔的妈妈也是爱你的,不然也不会把如悔留在世上。况且你活得好好的,也是杜娘的心愿,我当日答应了杜娘,要好好照顾你……”
萧云朔希望他的如悔可以活得快乐些,毕竟他已经背负了太多的痛苦,接下来的人生,他希望可以给他幸福。
“十月初十。”楚如悔淡淡说道,目光仍没有离开茶盅。
“咦?是嘛~”萧云朔听见他终于说了,心里也开心起来,“那如悔岂不是得叫我声哥哥?唉唉,没想到如悔平日看起来那么成熟稳重,也不过是个小弟弟而已嘛~”
楚如悔微微侧目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萧云朔,脸上稍打起了些精神:“如果我记得不错,倒是我比陛下虚长半岁。”
“啊?!”萧云朔立时嘴巴张得老大,“如悔不是与我同年么?”
“我何时说过与你同年。”楚如悔不再理他,继续盯着手里的茶。
“不行!”萧云朔又开始耍赖了,“你明明生日比我小,为什么反比我大?这不公平!”
楚如悔不再管他的无理取闹,只径自品着手中的茶,望着满树开得过于繁盛的山樱。
其他的花儿都是慢慢吐蕊,次第开放,把个花期开得细水长流,只有这山樱,仿佛急于赴死一般将所有生命都绽放成一瞬的繁华,然后香消玉殒,也是倾绝天下。
这樱花,倒与自己很像呢。
萧云朔望着楚如悔白得透明的侧脸,一低头看见他手心断掉的线,心底漫过一丝痛。
十月初十,两仪宫内,丞相楚如悔生日大宴,内外官员咸来携礼祝贺。
“礼部尚书送白玉如意一对!祝丞相事事如意,身体安康!”
“左卫将军送‘青鸾’宝剑一对!祝丞相调理内外,所向皆克!”
“南康执金吾送翡翠珊瑚树一株!祝丞相前途似锦,功业千秋!”
……
楚如悔仍是一身白衣,翩然立在门口,一一向前来的官员拱手道谢。
“陛下驾到!”
一声高喝,群臣退避两旁,躬身行礼。
“陛下前来,如悔受宠若惊。”楚如悔上前,敛衽行礼。
“如悔不必多礼,”萧云朔扶他起来,又免了众人的礼,“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多谢陛下关心,好多了。”楚如悔确实气色比前日好了许多,不仅面色红润,身上也有了力气。
“那,你猜我给你送了什么?”萧云朔小声在楚如悔耳边一问。
楚如悔未及思考,便听司仪报到:“陛下送丞相美酒两坛!祝丞相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群臣顿时心里一阵莫名:这什么礼物?这什么贺词?他们这宝贝皇帝今儿又是要演哪出?
楚如悔也是不解,抬眼看他,却见他一手提了坛酒过来,叫他闻闻看。
楚如悔将信将疑地打开坛封,凑近一闻,忽觉一股熟悉的酒香盈入鼻翼,叫人不禁觉得怀念。
“当日在林间小筑喝了你酿的酒,朕就一直忘不掉,回来就一直琢磨着怎么弄出来。不过朕没得真传,这味道恐怕要差一点。”萧云朔说着叫人拿了酒盏过来。
楚如悔接了酒盏,倒了一些在手里,低头一品,盈盈笑道:“陛下果真是作伪的天才,这酒几可乱真了。”
萧云朔知道他在趁机报当日从吐壁逃出时的仇,却也嘴上不好说,只苦苦地笑着。
“不过若陛下真有兴趣,如悔倒可以把这酿酒之法教给陛下。”楚如悔一边说着,一边将萧云朔迎入宫内,延至上座。
萧云朔倒不是个有皇帝架子的,左右说今日是楚如悔的生日,应该主人坐上座,于是两相推让之下,只得拉了他一起坐在上位,看着百官列坐两旁,开始了今日的宴会。
酒过三巡,上了歌舞,皇帝命了诸人各自为寿,文臣武将们也就各自欢闹起来。
钟鼓齐鸣,笑声如潮,欢歌曼舞之间,两人喝尽了那一坛开了封的酒,楚如悔便又命人拿了一坛宫中的好酒过来。
“如悔可是嫌朕的礼薄了?”萧云朔故意问他。
“陛下亲自酿的酒,谁敢说薄?”楚如悔接了新拿来的酒,一边说笑一边为萧云朔斟上。
萧云朔待楚如悔斟毕了酒,便伏在他耳边说:“我还有一样礼物要送你,你可愿意接受?”
楚如悔不知他又有什么鬼名堂,便侧了眼看着他。
萧云朔暗暗在桌下一把抓住楚如悔的手,楚如悔一惊,未及抽手,却忽然被他按住肩膀,然后手心感到轻轻一划:
“你的命,我帮你续了。”
楚如悔一震,猛抬头盯着萧云朔的眼睛,只见那墨色的瞳子正深情望着自己,眸光之中闪着撑起一片天地的力量。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楚如悔猛然站起,狠一抽手,雪白的衣袖“哗”地扫了满案的杯盏盘羹,正在欢闹的众人吃了一惊,顿时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直直看向堂上的两人。
“你疯了吗?你救了我,自己的命怎么办!”楚如悔怒不可遏,对还坐在地上的皇帝高喝。
众人从没见钟仪公子如此震怒,一下子全都不知所措。
萧云朔慢慢站起来,平静地看着他:“我曾说过,就算是死,也要保护你。”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即使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