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绝响[君臣]-第3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已经上过药了。”
萧云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自己又惹恼了他,便赶紧起身,讪讪地说:“哦,我打了水过来,如悔既然醒了,要不要梳洗下?”
他刚想说“我来帮你”,忽然想到什么,便赶紧改口说:“要不我先出去,等你收拾好了再进来?”
楚如悔没有答话,只径自摇晃着从被子里出来。萧云朔赶紧扶了他坐在床边,又将放在桌子上的衣服拿过来,看着他一件件费力穿好,好几次忍不住想伸手帮他,却又总碍着什么似的不能,只得在一旁默默等着他穿戴整齐,然后扶着他坐到桌前,看着他洗净了手和脸,拿起梳子犹豫着该递过去还是帮他梳起来。
楚如悔见他拿着梳子不动,便也垂了手一动不动地坐着,只向铜镜里看着他的影。萧云朔抉择了半天,终于抬起手来——
“梳子。”
“谢谢。”
看着那人指间流落的长发,他真的很想说“果然你还是配这一身衣服最好看了”,却只是故作镇定地笑着,保持着怪异的沉默。
门口的侍卫早听到里面的动静,两个影子头凑到一处,偷偷地听着里面的对话——他们那好久不见的公子,醒来后会说什么呢?
“这里是哪里?”
“哦,这里是两仪宫,是我特地给……给偶尔来住的人预备的。”
门口的侍卫忍不住相视偷笑:怎么可能会有人偶尔来宫里住?还要给他专门准备宫殿?你当皇宫是同福客栈吗?
不过接下来的对话却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么大虞皇帝将高子客劫持过来,打算怎样处置?”
“如悔,我……”
“高子客虽是太子,却是不值一文,若陛下想以高子客换取孤竹的土地百姓,还请陛下早日断了这念头,不如直杀了高子客痛快!”
两个侍卫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把耳朵紧紧地贴着门缝,却迟迟听不到声音。
突然门口大开,两个侍卫吓得赶紧站好,黑袍金丝的陛下一脸冷漠地挺立门前,沉声命道:“把他关起来,一日三餐,不得慢待。”
门口的侍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虽赶紧高声应了句“是!”却是两只脚一动不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倒是钟仪公子翩然而出,如清风拂过陛下的身边,然后闲庭信步般向某个方向走去,步履纹丝不乱,仿佛他要去的地方不是冰冷的地牢,而是阔别多年的小轩一般。
第四十二回
萧云朔从两仪宫出来走进弘毅阁的时候,正看到沈文远在收拾东西。
“文远,你在做什么?”
一听见虞武帝山陵般巍峨的声音,沈文远赶忙停手过来向虞武帝庄重行礼。
“参见陛下。文远正在收拾私物,以尽早离开弘毅阁。”
虞武帝扫了一眼桌上已经打包得差不多的东西,又问沈文远道:“为何要离开?”
这次倒换了沈文远讶异了。他微微抬头看着虞武帝没有表情的脸,小心翼翼地回道:“文远本是奉命在陛下北征期间代为处理政务,当日陛下回来后,文远就该即刻离开,只因钟仪公子高烧不退昏迷不醒,陛下无暇,文远才继续在弘毅阁僭越。如今钟仪公子既已醒过来,陛下也就可以亲政,文远自当马上离开,好为公子和陛下让位。”
虞武帝听了沈文远的话,脸上无悲无喜,只是静静地注视前方,仿佛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沈文远马上想遍了所有的可能性,低声问了一句:“钟仪公子可是又昏睡过去了?”
沈文远心里实在害怕,毕竟当初把“沉香散”给陛下的可是自己!虽然赌上淮海沈氏百年的医名这药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然而他却没料到被陛下抱回来的钟仪公子居然身上带着那么重的伤!而且由于多日的战场风吹雨淋,风餐露宿,伤口已经开裂化脓,本就十分危险,现在与“沉香散”中的某味药相互作用,更使得公子连日高烧不退,神志不清。所以陛下才把朝政继续丢给自己和应铎,而他则一心一意地在两仪宫内照顾公子。如今,公子好不容易苏醒过来,陛下却丝毫不见高兴的意思,难不成是公子的情况又恶化了?
虞武帝不答沈文远的问题,却说了句让他大抽一口凉气的话:
“他在地牢里,你有空去看看他,别让他再发作了。”
随后抬脚走向高案,展开奏折专心地读起来。
纵使聪明如沈文远,此时也被这两人出乎意料的行动弄得大惊失色。不过,他到底不愧是整个大虞仅次于钟仪公子的人,略一思考,就疾步向廷尉地牢走去。
他本能地觉得,解决问题的关键在钟仪公子!
自古地牢便是怨念和恨意郁积不散的地方,纵使是三伏酷暑之日,这里也依然冷风摄骨,寒气逼人。至于那些做了两三百年地牢的古牢房,据说即使推倒房屋烧毁旧址,土地上也完全无法耕种任何作物,甚至野草也不长,直到有当世一流的得道高僧前来超度死去的怨灵,或是请法术高超的道士摆祭坛甚至献上生祭,才有可能破除死囚们的纠缠和诅咒,让这片土地重新获得孕育生命的力量。
而大虞的廷尉地牢,就是这样一个有着三百年历史的地牢。所以即使沈文远特地回去加了件外袍,一踏进地牢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
昏暗的火光下,相对清静的一角,一个雪白的身影独自坐在冰冷的石床上,挺直的后背如峭壁冷漠地拒绝一切同情或是嘲讽。一盏油灯孤单地笼着一层淡淡的光,然而却不会让人觉得是它在驱散寒冷和黑暗,反是它旁边的人璀璨夺目如太阳,用他一身的光芒织成巨大的屏障,无论是妖鬼怨魂都不敢靠近半步。
“淮海沈文远见过钟仪公子。”沈文远拱手行礼,同时示意狱卒打开牢门。
楚如悔微微转过头来,依旧清高典雅的姿态仿佛并非阶下楚囚,而是高立庙堂之上的一国太子。
“原来是文远公子,有劳探望,如悔不敢当。”
优雅得体的回答既不失倨傲清高,又谦和有礼,实在是拿捏得恰到好处,连沈文远也不禁心中暗服。
“钟仪公子过谦了,文远不过一介布衣,亦以布衣之交的身份前来探望公子,如果公子如此客气,文远便只好以为是自己不知尊卑,那么便即刻羞愧离去,不敢扰公子的清静。”
楚如悔心中不禁佩服沈文远的聪明:如果他此番以大虞官员的身份而来,那么自己对他必然也是如对萧云朔一般高傲疏拒彼此分明;而他此时偏偏以个人的身份而来,那么自己也就不便再拒而远之,倒是该以礼相待。
楚如悔微微一笑,侧身拂袖:“如果志言不嫌这牢里脏乱冰冷,就来这边坐吧。”
沈文远也就回以优美的一笑,慢慢走到楚如悔身边,又点头行了个礼,才在他面前坐下。
“志言近日可好?”
虽然当初在国子学仅见过几面,楚如悔却一直对沈文远赏誉有加——也正因为此,在他离开之后,虞武帝才把本属楚如悔的政事全交给沈文远处理。——而在“双煞宫乱”中,两人更是经常书信往来商议对策,因此虽然相处时间不久,却是如故友一般。
“文远一切都好,有劳钟仪公子挂念。”沈文远浅笑如铃,竟使得这阴冷的牢房骤然如吹进了三月的春风。
“当日弘毅阁一别匆忙,不暇多问,而后天各一方,更不得见,不知志言当日身上的伤可痊愈了?”楚如悔虽然那日被萧云朔的一系列举动惊得心神恍惚,却并不曾忽略沈文远受伤一事。
“多谢钟仪公子惦记,文远早已无事了。倒是公子,怎么身上会有那么重的伤?”沈文远话说出口,忽觉唐突,赶紧又加了一句,“因为听说公子一直高烧,昏迷不醒,所以文远便特地赶过去看看。”
楚如悔脸色并无异样,只是如谈论别人的事情一般:“背叛故国,违逆大汗,自然要受点惩罚,如悔可以保全性命于鞭下,已是大汗恩典,格外留情了。”
沈文远惊讶于胡人的野蛮无情,却也不方便发表议论,只劝慰钟仪道:“无论如何,公子身上的伤情况非常不好,本就处理得匆忙,又逢上战事,再加上……”
沈文远本不想说“沉香散”的事,不过他料想聪明如楚如悔不可能猜不到,也就不妨直说了:“再加上‘沉香散’的作用,三力并发,公子才昏睡了这么许久,高烧不退;若是再在这里受冷风寒气的话,弄不好恐怕会伤到性命。公子不如随文远出去吧,文远赌上我沈家百年的医名,一定把公子治好。”
楚如悔满是谢意地点头一笑:“多谢志言美意,如悔也不是全然不惜性命之人,如果可得淮海沈家的医治,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如今既沦为孤竹俘虏,纵使大虞无加害之意,如悔岂能没有自觉?如果志言真是为如悔考虑,便当劝陛下早日放如悔回孤竹才是。”
沈文远垂眼沉思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问道:“公子可是有顾忌?”
楚如悔不回答,只深深地看了沈文远一眼,然后慢慢将视线移向牢房外面。
第四十三回
从地牢里出来之后,沈文远径直去了弘毅阁,却发现陛下不在,只有楚应铎一个人坐在那儿写东西。
“应铎,陛下呢?”沈文远走近楚应铎身边,如铃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春风。
“陛下去见孤竹的使者了,好像是孤竹那边有意要谈判换回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