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绝响[君臣]-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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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纬之,你只穿了这么少,不冷么?”楚如悔亲切而不失庄重地问。
“多谢大哥关心,不冷。而且大哥好不容易回来,纬之想让大哥看看新做的汉服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
五王子高纬之是孤竹大汗一夜临幸侍女所生,虽然天资聪颖,好学善问,却在宫中并没有什么地位。他自小对汉族文化深感兴趣,因此自从懂事以后,就一直缠着如悔教他各种汉族的文化礼仪知识,现在更是符离宫中唯一一个真心理解并支持如悔汉化政策的人。
“很好,没有什么大问题。”楚如悔点头肯定,文雅端庄。
“那太好啦~”得到肯定的高纬之兴高采烈,“等大哥伤好了,再教纬之点新的样式吧!还有,纬之最近读书有很多地方不懂,到时候也请大哥一起教纬之吧!”
楚如悔仍是微笑颔首,丝毫不见重伤者的狼狈凄惨。
“说到伤,纬之给大哥带了些好药过来~”高纬之说着,就向袖子里掏去。很明显他还不太习惯这样的衣服,竟花费了好一阵子才拽了一个布袋子出来。
打开袋子,五六个小瓶子争先恐后地滚了出来,杜娘凑近一看,竟和昨夜大汗送来的一模一样!
“大哥,这是前阵子胥阑族送来的百灵膏,送了好多呢,父汗给大家都赏了些,即使是我也拿了七八个。之前我去山里找药材的时候脚摔伤了,所以用掉了两个,剩下的这些,都给大哥拿去吧。”五王子一脸真诚,满腔热情,直把这些小瓶子塞到杜娘手里。
杜娘看看手里的小瓶子,又想到昨晚大汗的惺惺作态,不禁又愤怒又心疼!愤怒的是,他待如悔还不如个婢女之子也就罢了,干什么又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心疼的是,连自己都能看出来,如悔冰心如玉自然早就明白。可他却从不揭穿,仍是谦恭地为高莫治国安邦,若非知他宁死不用那人的东西,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个孝顺能干的好儿子!
楚如悔果然无事一般,依然清贵静雅地对高纬之说:“五弟的一番心意子客心领了,这百灵膏本是难得的神药,五弟自己也有用得着的时候,再说昨夜大汗也送了许多百灵膏过来,子客已经够用了。”
昨夜!杜娘听了这话不由心里又是一痛。
高纬之看了看丢在桌子一角的小瓶子,低声答道:“纬之知道,父汗送的,大哥是不会用的。大哥若还看得起纬之,就请收下纬之的一点心意吧,大哥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纬之,教导纬之,纬之无以为报,只能在这种时候借花献佛了。”
看了看年轻而认真的脸,又看看仍是稳坐不动的楚如悔,杜娘刚想出声,却见如悔伸手取了两个小瓶子放在一边,剩下的仍装在布袋子里,交还给高纬之。
高纬之显然还要再让,不过楚如悔既已决意不再收他的,他也没法,只得低头将布袋子送回袖内。
“那纬之就不打扰大哥休息了。”五王子仍是一拱手作汉人之礼,向楚如悔告别。
楚如悔也就轻轻点头回礼,目送他离开。
高纬之走后,杜娘赶紧帮如悔用了百灵膏。刚穿好衣服,却听见汉相陆知节前来拜见。
所谓汉相,就是专门负责汉人事务的最高官员,不过虽然名字叫做“相”,其实在这胡人的朝廷里并没什么地位。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陆知节虽然年老,却仍是仪态端庄,敛衽行礼。
“陆大人快免礼。”楚如悔赶紧就要起身,却被陆知节止住了。
“太子有伤在身,不必勉强。”
楚如悔也确实是起不来,只得又伏下去,关切地问:“我不在的日子有劳汉相操持了,不知大汗对汉人可还好?”
陆知节闻言叹了口气:“太子刚走时,大汗待汉人还算客气,一切都按太子大人走时的样子。可是自从太子拒绝了大汗……”
楚如悔明白他的意思,皱眉闭目点了点头。大虞的江山,孤竹的汉人,两方关心,却是两方都不能如愿。
“陆大人放心,子客再不会走了。”
楚如悔沉声许下承诺,陆知节知道他有难言之苦,也恨自己无力帮他。这人是一方天下众生的脊梁,受到普天下万民的瞻仰,却少有人知道,顶天立地的躯体之下也不过跳动着一颗少年的心。
午饭后刚一会儿,又有三王子高延和二王子高烈陆续带了人过来。楚如悔知这两人最是难缠,便硬撑着穿衣坐起来,又找了借口打发杜娘出去了。
“我就说太子不是人吧!要是个人谁受得了这一百马鞭?你看这样子,估计再来一百也没啥~”高烈进来后也不见礼,也不寒暄,径直张口就是一句。
“二哥别这么说呀~‘不是人’在汉人嘴里可是骂人的话,太子大人好不容易回来认亲,二哥这话太子听了多伤心啊~”高延阴阳怪气,话里有话,装模作样地跟楚如悔行了个礼。
“哦~”高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撇了撇粗壮的胡子,瞅了眼床上如玉山的楚如悔,“太子怎么突然想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跟那狗皇帝跑了正高兴呢,你故意让我们不痛快是不是?”
高烈对楚如悔的排斥和厌恶一向是毫不掩饰的,这一点与高延恰成鲜明对比。
“哎呀太子大人刚回来,二哥这话未免太直接了,总该先表示下关心嘛~”见楚如悔毫无回答高烈的意思,高延一脸笑意拱手上前,“三弟先恭贺太子大人终于找到如意郎君~”
一句话出,一屋子的人哄然大笑,楚如悔仍是面色不易,八风不动,玉盏轻斜润了半口清茶入肺,清冽的目光抬起扫了众人一行。
目光所至,每个人都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和难看,赶紧讪讪地住了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楚如悔放了茶,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持重清雅,不卑不亢,竟完全听不出受了重伤:“有劳二位贤弟挂念,特来探望,子客感动不已。此次回来匆忙,未及筹礼,只能将些小玩意儿送予二位弟弟,还请念在兄弟情份上不要嫌弃。”说着将身后一大一小两个盒子拿了出来,示意二人的随从接过去。
二人本是来看楚如悔笑话的,没想到反收到他的礼物,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伸手打开盒子,却不料顿时两眼放光!
高烈眼前的是他一直想得到而不知如何下手的宝弓繁若!传说中只有上古的仙人、乱世的明君以及四海的名将才能拥有并拉开此弓,而持有此弓的人也会万里拓疆,战无不胜!
高延眼前的是他在孤竹民间抄家劫舍搜寻已久也没得到的《武经六书》!这书不仅内含《孙子》《吴子》《尉缭子》《司马法》《六韬》《三略》六部兵书,而且还有各家笺注实录!有了这书,他就可以成为秃发历史上第一个懂得兵法的将军!孤竹兵权将永远握在他手中!
二人偷偷地交换了下眼神,高延故作平静地说:“既然太子大人有心,我们也不好意思拒绝,就勉强收下了。”怀里却紧紧抱着巨大而沉重的盒子,一刻都不肯放下。
“对对,你一定要送,我也不能不收,但不代表我们欢迎你回来啊!你给我小心点儿!”高烈话语里还是透着暴怒和威胁,两手却死死抓着繁若,好像生怕被人抢了去。
楚如悔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哂笑,口中仍是恭顺文雅的辞令:“二位弟弟的话子客记下了,子客有伤在身,不能久陪,还请见谅。”然后眼神一挑,便是送客的意思。
两人得了人家的好,自然嘴上也不便再揶揄,更恨不得赶紧回去好好看看新得的宝贝,于是如来时般风卷残云地离去,只剩下楚如悔一人强忍着巨痛站起来,努力趁下一轮访客到来前回床上休息一会儿。
后面来的弟弟们都比高纬之还小,即使说些难听的话,也多是他们母亲所教,所幸以前多带了些胭脂水粉锦缎玉钏回来,依各家所爱每人送了些,也就算结了。妹妹们倒是从来对自己很好,只是言辞眼神间似乎也对自己和南朝皇帝的关系有些顾虑,欲言又止的关心,却比弟弟们的讽刺还让人难受。
算了,只要熬过一年,谣言也好,真实也好,什么都会散得了无痕迹。真的假的,实的虚的,又有什么能抵得过时间?
“别等了,今日也差不多了,我们吃饭吧。”楚如悔用了高纬之带来的药,果然恢复神速,即使这样折腾,傍晚时刻也已经可以稳稳地坐着了。
杜娘叹了口气,她知道如悔刻意支走自己是怕自己听了那些话难受,可是他又何尝好受呢?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要应付那么多人,即便没有言辞上的攻击,这一天也绝不好过。更何况还有那些不明就里的嫉妒和排挤呢?所以杜娘早早地办了如悔交托的事就赶紧回来,哪怕只是站在一边也好,她不忍心让他一个人面对。
晚饭后,收拾了碗筷,如悔又伏在床上,让杜娘给他上药。
杜娘一边上药,一边又想起了昨晚的对话,于是思虑再三,小心翼翼地开了个头。
“如儿在大虞,都做了什么?”
楚如悔伏在床上,微闭着眼睛,仿佛回忆一般地说:“也没什么,无非是做官,宴饮,清谈,授课,有空的时候读读书,偶尔跟人出去玩一玩。”
跟人出去玩一玩?杜娘心里一阵纳闷,能带如悔出去玩的人,这人不用猜,一定是大虞皇帝。不过大虞皇帝怎么会这么闲?竟然还可以带人出去玩一玩?
好在昨晚的经验已经让杜娘意识到关于大虞皇帝的问题要小心谨慎,于是稍作思考,就换了个方法问:“那如儿在大虞,都玩了些什么好玩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