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绝响[君臣]-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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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刑的人中,有的人已经忍不住哭出来,紧捂着双眼,随着鞭声浑身一下下激灵。
——这,多半是附近的百姓。
有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处刑,粗壮的拳头紧紧握住,头颅两侧青筋暴起,仿佛正在通过意志力,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台上自始至终一声不响的人。
——这,多半是侍卫和府兵。
有的人眼神嗜血,如欣赏一般看着台上的表演,嘴角带着残忍得意的笑,一副表情简直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去□施虐。
——这,多半是朝中的大臣贵胄。
“九十八!”
“啪!”
“九十九!”
“啪!”
“一百!”
漫长的刑罚终于结束,头发和裤子完全被血水和汗水浸透的人被从架子上扶下来,半昏半醒间微微侧头,微弱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还拿着沾满自己鲜血的鞭子的行刑人说了两个字:
“多谢。”
行刑人一时泪水模糊了双眼,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颤抖着说:“太子,对不住,俺也是没办法……”
楚如悔微笑着摇摇头,然后就无力地闭上双眼,彻底失去了知觉。
楚如悔再醒过来时,已经趴在了东宫的床上。乳母杜娘正在一边低头拭泪,一边为他清理伤口。
“乳母……”虚弱的声音如耳语一般,若不是屋中清静无人,恐怕是杜娘也无法听见。
“客儿醒了!”杜娘赶紧擦干眼泪,从一边端了一碗水来,“先喝点水吧,你血流了这么多,连骨头都……”杜娘又要下泪,赶紧住了口。
楚如悔仿佛安慰她似的微笑了一下,就着她手里的碗,猫儿样地喝了一小口。
杜娘见他这样,便又强忍眼泪劝了句:“多喝点吧,流了这么多血,一定渴。”
楚如悔仍是摇了摇头。
杜娘知道他是疼得不行,只好把碗先放一边,转过身来对他说:“咱的金创药只剩下最普通的一种了,等我明天去求求大汗,让他给你些好药材……”
“不要去求他。”冰冷的声音忽然决绝清澈地传来。
楚如悔平日一向最是待人知礼,从不打断别人讲话,更何况杜娘又是他的最敬爱的人。
杜娘也是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拒绝,也就不再言语,只叹了口气,转身去拿药来给他上。
“大汗到~”
意想不到的通报,让两个人都不禁一时错愕。
第三十四回
“大汗到~”
随着一声通报,高莫一身新换的狮子皮长袄满脸带笑地走进楚如悔的卧室里来。
“大汗金安。”杜娘赶紧跟高莫行礼。
高莫一扬手止礼,然后两步走到钟仪的床前,在小吏搬来的凳子上坐下,看着钟仪背上的伤连连叹气。
“唉!客儿,你也太倔了!你若是跟父汗陪个不是,不也就不用吃这些苦了?”
楚如悔并不看他,只是趴在床上,眼睛看着前方,好像身边什么都没有。
大汗高莫见他不答,知道他心中有气,便自顾自说起来:“客儿,你也别怪父汗,刚才在朝堂上,百官都看着,你犯的错又那么大,父汗怎么也不可能包庇你。况且你自己平日里不是也常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我要是包庇了你,你回头也要生气吧?”
“再说你这次玩儿得也忒过了,虽然咱不像汉人那么多规矩礼法,可身为堂堂秃发男儿,就算不想搂一堆女人睡,也不能跟个男人啊!”
“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好汉,杀人屠城,削了脑袋砍了腿都没怕过,现在好不容易收伏了各部,倒因为你抬不起头来……父汗希望你明白谁才是你的亲人,以后可别再犯糊涂了!”
楚如悔自始至终不作任何反应,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高莫见他如此,深深地叹了口气,好似慈祥的父亲看着闹别扭的孩子,随后一手探入怀中,拿出两个金色的小瓶子来。
“这是宫里珍藏的百灵膏,父汗猜你没有,就拿了两个过来给你。待会儿睡前让杜娘帮你擦上,不出两个月,准保你好得一点儿疤都留不下。”说完就把两个小瓶子交到杜娘手里,杜娘自然是低头行礼表示感谢。
高莫又枯坐了一会儿,终于自觉无趣,便拍拍衣服,悻悻地带人离开了。
虽然钟仪说吃不下,杜娘还是勉强做了点清淡入口的东西给他。等收拾好碗筷,杜娘拿了金色小瓶子过来,侧身坐下,就要涂药——
“不要用他的东西!”楚如悔仍是断然拒绝。
“这可是百灵膏啊,用了它你可以少受多少罪!”杜娘知他从不用高莫的东西,只是这一次他实在伤得太重,无论如何都想劝劝他。
楚如悔稍微侧过脸庞,坚定的眼神带着难掩的恨怒:“如悔知道乳母是为我好,可我们本就寄人篱下,受人欺凌,若再不能守一点骨气,还有什么面目活下去?况且,乳母总不该忘了他是怎么对母亲的吧?”
听了最后一句,杜娘拿着金色小瓶子的手一颤。
楚如悔知她心痛,便不再说下去,只放缓了语气,安慰似的调皮一笑:“咱的金创药总还够的吧?”
杜娘抬起眼睛看着乖巧的如悔,她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是最懂事、最体谅人的,不仅从不给自己添麻烦,还想着法让自己开心。面对这样的孩子,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够~给你用一年都够~”杜娘强忍要哭的冲动起身,把金色小瓶子盖好扔在一边,打开药匣子,拿了一个有点发旧的小木盒出来。
“有点痛,忍一忍。”杜娘轻声道。
楚如悔又是一笑,转过头去,轻轻咬住牙齿,等着杜娘给他上药。
整个过程,自始至终,楚如悔都没有发出一声。可是杜娘知道,上这个药应该是非常疼的,他只是怕自己心疼下不了手,所以才强力忍着。
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孩子。从小就是。一直都是。
杜娘忍不住又落了两颗泪珠,赶紧趁他发现之前偷偷擦掉。
上好了药,缠好了布,杜娘帮他轻轻把被子盖上,却激得始料未及的钟仪一声闷哼。
“疼了吗?”杜娘紧张问道。
“没事。”钟仪没有转过脸来,只应了两个字。
杜娘不敢看他的脸色,只好搬了凳子,坐在他身边,一边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他的长发,一边跟他闲话家常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这次一去可真久啊。”杜娘温声和语,仿佛一位慈祥的老母亲。
“嗯。乳母没收到消息吗?如悔被大虞皇帝抓到了皇宫里,虽没有识破身份,却也无法逃脱。”楚如悔趴在床上,闭上双眼,感受着杜娘的抚摸,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两个人住在山间竹楼里的日子。
“听说是听说了,不过连如儿也没法逃出来,那大虞皇帝可真厉害!”杜娘虽不常出门,秃发话也懂得不多,但大致的意思还是猜得出来。
“要说厉害,也不是。他就只是一直缠着如悔,像条狗似的,无论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算我骂他,不理他,他也赖着不肯走,如悔没有办法,才只好跟他耗到现在。”
听出他的声音里夹了一丝赌气的情绪,杜娘心里不禁高兴得要哭出来。这孩子从就小没有同龄的朋友,无论对谁都是谦恭客气百般礼让,却也因此总忽略了自己的心。这大虞皇帝虽不知是什么样的人,不过看样子是个性格平和的好皇帝,如果可以和如悔成为好朋友,那可真是……
“那如儿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大虞皇帝怎么又放你走了?”杜娘的声音不由得带了一丝喜悦。
这次,楚如悔没有答杜娘的话,只是沉默地趴在床上,半晌没有出声。
杜娘猜到可能是问到不该问的问题了,赶紧换了话题:“对了,刚才大汗走的时候跟我说,他叫了诸位王子来看你呢~你也很久没见五王子了,他可是很念着你呢!”
“嗯。”趴着的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算作回应,却也再没有说出别的话来。
杜娘叹了口气,为他掖了掖被子。
“早点睡吧,明天说不定会有很多人来,你也没法休息。”
“好。”
又是一个字,孤苦伶仃地飘过来。杜娘心疼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端起油灯,离开了楚如悔的卧室。
孤月,寒星,呼啸的朔风。
原本是熟悉的一切,为何这次回来却觉得如此陌生?
楚如悔疼得睡不着,想翻个身,动了动,却被背上的伤扯得无法动弹,只得放弃,继续看着窗外的月亮。他忽然想起那住了四年的临风轩里的小塌,还有总是会在半夜起床活动的子清……
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去那里了吧?
那日早上的一别,没想到竟是永别了。
第三十五回
第二天一早,楚如悔很早就被背上的伤疼得醒了过来,杜娘帮他上好药,好歹吃了口东西,还没说上几句话,五王子高纬之就带着人前来看望楚如悔了。
五王子一进门,就拱手行礼道:“大哥可还好?”
楚如悔仍是趴在床上不能动弹,只得微微抬头,向高纬之回礼。
面前的王子年龄在十五岁上下,一身靛蓝色锦袍却不是孤竹常见的皮毛作风,柔顺的长发和楚如悔一样用绣带紧紧束在头顶,白嫩的脸颊一脸书香气,竟完全看不出是胡人血统。
“纬之,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