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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坟上人-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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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末离怀著秦涧月的孩子,然而一步一步踏著最爱之人给他铺设的毒药走了进去,每一步,都离死亡更近。秦涧月脸色惨白地望著她,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末离睁著眼睛看著他,用尽自己的每一分力气去看他,没有问他任何问题,也没有指责他。二人对视,末离的生命将要到尽头,突然探手入腹,五指抓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婴孩来,登时血流如注。秦涧月见了那个虚弱瘦小的婴孩,无需言语,凭著直觉就知道是自己骨肉,当下面白如纸,嘴唇不停颤抖道:‘我对不起你,我愿死……’”傅郁半合眼睛,似又沈浸到了故事里。
  “末离双手捧著那个孩子,对秦涧月绽开一抹微笑,也许秦涧月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笑容,她道:‘我要你死有什麽用?’她一步一步挪到秦涧月跟前,痴迷的眼神凝视著掌中那个小小的婴孩,道:‘我将我的孩子交给你,我会死得很干净,你带著他好好活著。’这是秦涧月所听见的,末离的最後一句话。秦涧月毫不犹豫将孩子抱在怀中,她在犹自鲜血淋漓的孩子脸颊上印上一吻,然後便去了……”
  “此事过後,秦涧月依旧娶了丞相之女,然而好景不长,新婚妻子过门不到半年就病死了,他独自一人带著末离留给他的孩子,再未婚娶。宦海浮沈几十年,生前官拜右相气焰滔天,死後却落下千古骂名。”
  傅郁慢慢将那故事了结了,宋艾长叹一声,似是无意道:“这位秦涧月,原来便是明启年间权力滔天势绝伦那位秦相爷……说来我倒是记得,他是有一个儿子的,名唤小川。当年长安坊间多有流言,说他的这位儿子形貌如幽兰,举止倾天下,可惜却是青狐之子,专事魅惑,据说连励精图治的明启帝都曾是他的入幕之宾。”
  傅郁惨淡一笑,笑里藏著为不可见的讥诮之意:“是这样的吗?原来历史竟然是这样记载的?”他好像记起了什麽不可追思的往事,刚想开口说话,眼光一暗又轻轻摆手道:“罢了,该尘封的过往就让它静静尘封吧。”
  宋艾蓦然起身,星子一样的目光瞬也不眨地盯在傅郁脸上,居高临下道:“有些过往不应被尘封,也不该被忘却。”
  这回轮到傅郁心里一晃,转而又稳住语气道:“本来就是百年遗事,真真假假谁又能知,客人权当笑谈,听听便忘记吧。”
  “既是百年遗事,真真假假,为何你不愿提及末离?”宋艾这回不肯轻易放过他,一步一步逼近傅郁心里的秘密。
  连青青以及蹲在院子里的小狐狸们都察觉到了氛围危险而玄妙,有什麽东西藏在暗处一触即发,一个个睁大了迷惑的眼睛瞧著这两人。
  庭院之中无人说话,宋艾逼得近了,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一起一伏。

  18

  傅郁直愣愣地仰面看宋艾,眼眸里一片波光粼粼,却不知焦距落到了何处,然而里面倒映出了宋艾自己的影子。
  宋艾想,自己此刻的神色该是万分可笑的。
  “末离是位伤心人,她的事自然也是伤心事,客人趁兴而来,怎好败兴而归?”傅郁的声音婉转动听,带著恰到好处的客套与疏离。
  是了,宋艾慢慢退了回去──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客人罢了。
  宋艾重又坐回了藤椅,方才千钧一发的气氛好似瞬间就消失无踪了,他又露出那个宾主尽欢的笑意道:“我有件事不太明白,还想请教主人家。”
  傅郁神色微变,却早料到他不肯善罢甘休,因而道:“客人请说吧。”
  “老和尚从一开始是否就得知了末离的真正身份?”宋艾轻轻问他,目光透著全然真挚的疑惑不解。
  “自然是……不知道的。”傅郁回答得略略犹疑,一双弯弯眼眸探寻似地在宋艾脸上来回。
  “既然不知道,如何便告诫书生以後若有危机,可来求助?既然不知道,如何便知那就是一段孽缘?既然不知道,为何说自己与书生缘分已尽?”宋艾连珠炮似地抛出了三个问题,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
  傅郁下意识躲开他直刺而来的目光,嘴里轻轻道:“或许……”他微滞,又张开嘴想辩解,然而还是徒然咬住了嘴唇。
  傅郁又露出一丝极凄哀的苦笑道:“客人可是想说什麽,直说吧。”
  宋艾徐徐道:“你答不出来,是因为老和尚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他慢慢让自己仰倒在椅背上,声音凝散如高山云朵,道,“所谓的老仙人点破末离的身份,老仙人劝阻她,根本就是杜撰。老仙人从未存在过,从头到尾都是那个老和尚,从头到尾都是你!”
  最後七字说出口的时候,傅郁的脸色变了三变,他几乎是同一时间便脱口低呼:“你,你都知道了?”
  宋艾闻言蓦然直起身,清凌凌地反问他:“我,我还应该知道什麽?”
  傅郁自知失言,猛地咬住嘴唇,头稍稍向左一偏,接著又转过来与宋艾对视,道:“不错,老和尚便是我又怎样?”
  宋艾忽觉嗓子里干涩酸楚,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意包裹了他的心房。
  为什麽,为什麽自己会对一个百年前的旧事如此在意呢……
  不知何时,青青发出低低一声呼哨,已经带著满院子的小狐狸们悄无声息地遁去了,就连木莲也踪影全无。院墙灰蒙蒙的伫立在眼前,荒草蔓蔓的庭院只剩下三三,傅郁和宋艾。
  三三是早就被他家公子的反常举动给吓得六神无主,至於傅郁和宋艾,则是默然相顾,相顾无言。
  宋艾心头像燃著了一把怨忿的无名火。
  他迫切想要窥见那个人心里头最秘密的事,急不可耐到甚至想干脆扒开那副皮囊瞧一瞧他的心……然而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在里面寻找些什麽。

  19

  沈默像层冰,冻住了夜色冻住了月光。
  宋艾淡淡眼眸瞧著如水月光,忽然出声道:“主人讲了个好故事,来而不往非礼也,可有兴趣听我也说个故事?”
  傅郁发现这人真是越来越难预料了,只好答道:“夜还深长著,客人既然无心休息,我自当奉陪。”
  宋艾脸上浮上一层淡如月光的笑意,手指捏住白瓷杯,来回碾压著──傅郁看得心里一悸,也不知道是出於无意还是有意,宋艾所捏的,居然,居然是傅郁的杯子。
  “大约是在个一地萧杀的秋夜,京城里有一户极其富贵的人家,家里的老父亲去世了,仅仅留下两个年幼的儿子,由於两个儿子年幼失怙,所以家中的权力旁落到了伯父的手中。”宋艾说到这儿带一丝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说的故事没有主人家那麽精彩,实在抱歉。”
  傅郁回他一个毫不在意的表情道:“无妨──”他又道,“所以那两兄弟的日子应该很难过吧。”
  傅郁深澈如幽潭的眸子里微微显露一点疼惜的意思,宋艾看了,禁不住心里一跳。
  “没有很难过。”他道,“伯父待他们极好,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因为忙碌家中生意而东奔西走的伯父每一次回家来,都不会忘记给两兄弟带他们喜欢的礼物。”宋艾沈思一会,似在回忆著什麽,“像是洛阳的糖人,金陵的板栗酥,通州的葱油烧饼,有一回,还藏了一壶楼兰的葡萄酒偷偷塞给他们,结果直把两兄弟足足醉了两天。”
  傅郁透露出淡淡讶异神色道:“这位伯父确是待他们极好的,看来豪门之中并非无温情。”
  宋艾突然抬眼瞧他,正巧撞见傅郁也在注视著他,却是傅郁先转开目光,於是宋艾带了些嘲弄道:“怎得?我脸上写字了吗?”
  傅郁失笑道:“不。”然而他继续挂著那层薄笑,淡淡道:“不过有的时候,脸是最能泄露心绪的地方。你以为已经埋到最深,深到别人挖也挖不出来的秘密,往往就写在你的脸上。”
  宋艾耸然一惊,脸上却仍是平静如水。
  他接著说道:“这两个兄弟渐渐长大了,年长的哥哥出落得玉树临风,深得家中长辈喜爱,相比之下,年幼的那个身体羸弱一些,深居简出,不及哥哥招人喜欢。人们常常谈到,某家的长子如何如何风采,却鲜有人知某家还有一位少子。”
  “但是年幼的那个根本就不曾在乎这个──”宋艾轻轻一叹,语声放得又缓又低,“庭院深深,家族是非,他只希望离这些越远越好。”
  “人生到处何所似,恰似飞鸿踏雪泥。纸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富贵功名一笑置之,看来这位少子虽然病弱,胸怀却比兄长要宽广得多。”傅郁禁不住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来,道,“他後来怎样了?”
  “死了。”宋艾的声音极淡,淡得就像铜炉里焚烧的嫋嫋香烟。

  20

  “死了?”傅郁的嗓音微微变了调子,“怎麽──”他又切切道,“怎麽会?”
  宋艾却露出一个疏淡的笑意道:“人生下来本就是时刻准备著去死的,主人家何需如此惊讶?”
  傅郁慢慢攥住了手指,修长的关节处隐隐泛著玉石一样洁白的颜色──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就落到手上去,良久才道:“这便结束了?”
  “主人家希望就这样结束吗?”宋艾突然盯住他,目光灼灼地,像要在他身上烙上一个大洞。
  傅郁顿时觉得呼吸有些艰难,“不……”他转开头,道:“我只是觉得,故事不应该就这样结束。”
  宋艾露出一丝微笑,淡淡喜悦颜色染上眉梢,他道:“也许是命不该绝,也许是因为,越是久病之人,对生命就越有一种牢牢抓住的意念。朦朦胧胧中,他感到自己的魂魄飘飘摇摇,到了一条河畔。河水湍急,深不见底,泛著死沈的灰色。河边开满了一种豔红色,伞状的花朵,只长了光秃秃的杆,不见叶子,远远看上去,凄冷而美豔。”
  “岸边有许多人在排著队,沈默无声息,他静静看著,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猛然有股力道推著他往前去,他靠近了那豔红如伞的花朵,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朝他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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