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上人-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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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们跟著附和道:“末离姑姑!末离姑姑!”
傅郁慢慢靠上椅背,头发披散於椅背上,黑丝缎一般,宋艾突然有个冲动想要伸手去抚摸,就一下,一下也好,感觉必定温凉顺滑……跟著就恨不得把自个儿骂个狗血淋头,今夜冒出来的念头,一个比一个荒唐!
“青狐末离,当年倾世风华,绝代无双,但凡男人见到,无一不为其风采所折。”傅郁眯眼一笑,似在回忆那人举手投足,笑里微微凄凉,像一朵开在荆棘丛中的玫瑰。
宋艾把手一攥,也含了笑道:“为名花倾倒的男人里面可有主人家?”他虽是笑的,笑意里面却有七分嘲讽,三分薄嗔。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麽问,傅郁先是一愕,接著露出丝极淡的苦笑:“可惜为名花倾倒的男人虽然多,能得名花青眼相待的,惟其一人而已,我怎会有那种能耐……”
青青狡黠一笑,插嘴道:“谁说傅哥哥没有能耐,我要是末离姑姑,一定嫁给傅哥哥这样的男人。”
傅郁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因而挑眉道:“得了,你一只小公狐狸成天都在想些什麽。”
青青咧咧嘴,待要再说什麽,却被宋艾打断。宋艾调侃道:“想不到这一只娇媚横生的小狐狸居然是公的?”
青青瞪他一眼,把全身上下毛色抖了两抖,又站起来迈了两步,傲然道:“我不与你们这些凡人一般见识,等过几年我修得人形,怕是要比客人你还好看几分。”
它挤眉弄眼一番,本想著显露一点风情出来,然而弄巧成拙,加上那个圆滚滚毛茸茸的身子,当真滑稽不可言。
傅郁无奈一摆手道:“快少作怪了,连客人都要看你笑话。”
青青一摆尾巴,又蜷到傅郁脚边,半合上眼睛假寐,其实小小狐狸眼里光彩正盛。
宋艾瞧这光景,心道果然给那老道不幸言中。t
奇遇真是不断绝的,唯有一颗心却越来越慌张,按捺在胸腔里头兴奋地跳动。
好像他从出生一直到敲开那扇门为止,都是在等待,等待今夜与那人相逢相谈相知。
然後呢?
把今夜种种当做一场梦忘记?
宋艾想,已经不可能了。作家的话:渐入佳境,请期待他们之间的JQ更新有些久了,薰给大家鞠躬……睁大卖萌眼球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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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耀光年间,曾有一位屡试不第的书生,样貌气质皆是一等一的好,因家里贫困,便借宿在深山寺庙中,每日挑灯苦读直至深夜,恨不能头悬梁,锥刺股。那寺庙香火本也不盛,只得三五个和尚散人,守著青灯古佛,靠著几亩开垦的荒地和山民微薄的布施聊以度日。”傅郁挑起鬓边一丝墨发,搁在手里反复碾压,声音便如山泉般潺潺流动,一院子的人也好,狐狸也罢,个个静默不言地看他,不免有些痴了。
尤其宋艾最为艰难,但觉傅郁的手指好似在他心头上撩拨一般,心跳得飞快,偏偏故事开端这般清雅,一股微妙的感觉摄住了他──他像要整个人都跌进那故事里去了。
“那位主持是个有几分修行的老和尚,见书生举止仪表皆是不凡,夜里时常走来与他清谈禅理,几下来,发现书生胸怀天下,抱负远大,竟也是渊博的。奈何朝政黑暗,每每科考名次都是内定好了的,书生无银钱去活动,自然回回只落了个名列孙山。”傅郁故意缓了缓,抿一口茶,立马将杯子放了,苦笑道:“这茶不知不觉都已凉透了。”
一直沈默的木莲像得了号令般走来撤去茶具,身形一飘一转,不多时就没入荒草不见了。宋艾与三三到这时已经见怪不怪了,对这景象倒也没多留意,一门心思都在傅郁的故事上,宋艾禁不住开口道:“耀光年间,都是百年前了,那时朝政确是腐败,据说新科状元起价纹银三万两,榜眼探花次之,明码标价,端得童叟无欺啊。”
傅郁没有接话,只继续道:“书生惯了清苦日子,对自己注定被埋没的命运也没有半点办法,本来他与老和尚夜夜清谈禅机,倒也动心不如遁入这寺庙之中,也做一个清闲僧人罢。然而到底放不下心底那一点抱负,这般想著,日子也一天天过了下去。”
宋艾笑了:“我若是那书生,我也是不甘心的,後来他可用了什麽方法出人头地了?”
傅郁淡淡看他一眼,却将宋艾看得心惊肉跳──那深澈不见底眼波,好似盛满了世间所有事的解答,又好像根本一无所解。
傅郁极快带开目光,思韵悠然道:“书生若是肯收了天下抱负野心,未尝不能潜心佛理,成一代名僧,百年圆寂,然始登真。”
“听主人家意思,似乎对书生後来结局不甚满意啊……”宋艾手按藤椅,掌心已不知第几次起了一层密汗。
傅郁瞧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时候木莲已端了新茶款款而来,傅郁望见茶烟,脸上露了层薄笑,伸手轻抚道:“还是木莲好啊,知我口渴得紧,故此来得这样快。”
宋艾闻得这茶香与上一次有著不同,然而还是绵密细淼,鉴不出品类来。他急著知道书生後来结局,随手一捞白瓷杯子,放到唇边就饮,然而腕子给傅郁攥住了。作家的话:他们是一对儿!(跟著薰酱默念──)他们之间有故事!(我剧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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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艾不解抬眸,正撞进深澈不见底眸光,好悬没干脆溺死在里面。
听得傅郁浅浅一笑道:“客人当真心急,莫忘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语调刻意拖长,他松了手,眼神还落在宋艾手中的茶杯上。
茶烟嫋嫋,捏久了边缘竟传过来隐隐烧灼的烫意。
宋艾回过味来,连忙把茶杯重新搁回去,轻声道:“失礼了。”
青青方才一直瞧著二人,此时开口道:“不怕失礼,我傅哥哥是怕客人心太急,反而烫著了自己舌头。”这小狐狸摇头晃脑,说得阴阳怪调,也不知道究竟看出来几分情意。
傅郁斜一眼青青:“谁要你来嚼舌根。”
青青十分知趣地闭嘴,眼珠一转一转的,明显是不服气的样子。
看见小狐狸吃瘪,宋艾顿时觉得心情大好,方才尴尬一扫而空。三三却著急了,替宋艾问出了那个问题:“书生後来到底如何了?”
傅郁连著抿了几口茶,也不知是怎麽机巧法,明明与宋艾的茶是同一个壶里头斟出来的,他的就丝毫不见烫的样子,茶烟得宜,芳香四溢。
到众人都不耐烦要催他快一点时,他才疏懒开口道:“刚才我说,那老和尚是有几分修行的,又与他言谈投机,难免对书生凄凉遭遇生了一丝不忍之心。他告诉书生,想要改变这种境况不是没有办法,至少眼前就有一个,只是要冒些许风险。”
“书生回答道:‘只要能够达成抱负,无论怎样代价,我都愿意承受。’老和尚才说,须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然後一切结果就要看天意何归了。”
傅郁说到这里,又停下了,目光扫视庭院,眼神深澈如潭水,一派清宁淡静模样。
青青两只爪子撑起半个身子,飞起一个眼波道:“傅哥哥倒是说清楚,究竟是怎样如此这般法?”
傅郁眼色微微暗下来,道:“你也是修行生灵,怎生这样沈不住气──”他顿了顿,又夹杂了些凄楚道,“时隔百年光阴,书生尸骨都不知腐化何处了,究竟怎样如此这般,还重要吗?”
庭院凄暗,习习冷风吹过,宋艾心里头刮过一阵萧杀之感。
然而傅郁终究还是说下去了:“老和尚对书生说,须得挑一个阴月初七的日子,月色如钩,最是山中生灵喜爱出没之时。”
三三“啊”了一声,“今天也是阴月初七嘛!”
傅郁半合双目,大略因太沈浸了,所以没有理会三三的惊讶:“山中生灵对人间烟火气最是好奇,老和尚嘱咐书生熬煮了一大锅鸡蛋粥,自清晨便将锅子坐在火上,小火慢熬,使那香气清幽弥远,火苗既不能断,也不能太猛,这样一直守到深夜,令那丝香气若有若无缭绕。生灵的嗅觉比凡人灵敏许多,能嗅出这锅粥里的烟火气息,到时候便受气味牵引而到来了。”
青青咂咂嘴,眼睛亮亮的,“人间的鸡蛋粥很美味的,有几回我也尝过,真是……”它忍不住拿粉色的小舌头舔舔上颚,露出一副作死的馋相。
傅郁嗔了它一眼,头一转,去问宋艾:“客人猜猜,那一锅鸡蛋粥勾出了什麽生灵来?”作家的话:矮油,拎著狐狸尾巴给大家鞠躬了…打赏点儿票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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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艾手按下唇,沈沈思索一阵,昏乱乱理不出头绪,又不肯认输,瞧了青青的馋相,终於试探道:“莫不是勾出了一只贪嘴的小狐狸?”
傅郁脸上挂上一点淡薄笑意,深湛眸子里是某种看不透的情感,淡淡道:“一锅鸡蛋粥,没勾出神通广大的小狐狸,倒勾出了一只大肥猫。”
青青把爪子一拍,嬉笑道:“我当什麽,猫儿原是比我们狐狸还好那鸡蛋的腥味儿!”
“书生一见那只猫,通体雪白,散落浑圆的棕黄色斑点,眼睛是通透茶色,两撮小胡子一翘一翘,对人爱理不理,还有几分神气活现的意思。一锅鸡蛋粥,全给这懒猫报销了,吃完之後就地一蜷,捧著溜圆肚皮打瞌睡去了。老和尚拈须一笑,道是机缘成败,全靠它了。”
傅郁妙语连珠,三言两语便勾勒出一只憨态可掬的猫咪来,宋艾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亲眼见过,然而竟然凭著无著无落的话语对那只懒猫产生了难言的亲密感。
宋艾这辈子不喜小动物,尤其阿猫阿狗,有多远躲多远,反正今夜反常事情一桩接著一桩,他索性也懒得计较这麽多了。
“一只猫儿,又懒又馋,也能帮到书生吗?”三三眨眼,疑惑地望傅郁。
傅郁嘴角微微带笑,仍然不回答三三。反倒青青不耐烦了,睨了眼三三道:“听傅哥哥说故事,怎的这许多问题,安心往下听不就得啦!”
三三脖子一僵,刚想顶它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