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在弦-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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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现在最好的方向便是留在这里。
虽然明确了方向,可是要寻找可靠安全的栖身之所却并不那么容易,以往他多与子墨露宿野外或是投宿客栈,看城中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店家开门迎客。
而更加糟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意识到的时候雪花已经在地上积起了一层白霜,一开始还能看见自己走过的痕迹,但是人影愈渐稀少,渐渐地雪也积了起来,两脚下也觉得艰涩难行起来。
原本受寒的身体便不该在雪天里乱走,意识若是真的想做些什么必须要恢复身体才好,以前有子墨在旁倒也不觉得担心,如今一个人反倒有些害怕。
原来很多以为遥不可及的事竟然会这样的近,突然落在你面前,连害怕或者惶恐的时间也没有,只能去面对,心中强烈的阵痛和身体上的不堪重负几乎把他逼到绝境。
而现在也只有自己站起来才能继续下面的路。
眼看歇脚避风雨的小亭就在眼前,但是几乎要被冻僵地身体却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侵入视野的黑雾挥之不去只能默默沉入其中,不甘地咬紧牙关。
若是埋在雪中恐怕根本不会有生机了吧。
陆清冱在早上和秦夕叶和邱雨南告别表示自己要离开的意思,秦夕叶很惊讶本想挽留,却被陆清冱婉拒了,而邱雨南则无奈没能帮上忙,只是承诺,他与秦夕叶虽然不在,若是他没能找到人随时可以回秦家的大宅,这里自会有安排。
听邱雨南如此说道,秦夕叶才稍稍安心,偷偷望向自己的丈夫,见对方了然安慰一笑,便也不再多言。
眼看陆清冱离开的背影,邱雨南不禁想起陆清冱所要找的人:“夕叶,你知道陆公子要找的是什么人么?”想起陆清冱昨晚为难的神色,他不禁好奇有谁能让这样明朗之人如此困扰,“昨晚我询问他找的人,想帮他打听消息,但他却说知道,只是神色很是难看,似乎有些为难。”
秦夕叶摇了摇头,她也有感觉陆清冱与她几年前所见的感觉不大一样,似乎是有所愧疚般:“只希望他能顺利找到那位朋友。”
“自然。”邱雨南低头将妻子的披风又拢得紧些,“今天天气似乎还好,若再等下去便更加难行了。”
“恩。”昨日本是要离开的,只是看见陆清冱才执意留了下来,她一直担心邱雨南会介意,但看到对方待她依旧便彻底安心了下来。
☆、第六十七章
介于昨晚邱雨南所说的状况,陆清冱决定在山下等上几日,若毫无准备贸然闯进杰英庄恐怕也只是徒劳。
而在城门一旁守候时,他正好听到几个下山的猎户提到早上看见一个落魄的男子独自下山,身上似乎带着伤。
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从杰英庄的地盘上走下来,还带着伤?答案似乎不言而喻,即使不是对封晓下手的人,至少也是有干系之人。
刻意向两人询问那人走的方向后,陆清冱决定先去找到这个人,若是带着关系杰英庄的消息去,也许把握更大一些。
至于若逸,他应该已经回到山庄了,无论如何作为封晓的独子他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那么就再等上一会,等到他找到些许线索,也许对方会更加相信他,相信他并不是刻意接近他。
时隔半日,也许那个人已经离开,但是若是他身上有伤那么也许还有机会追上。
但是,当陆清冱在城中看见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时,他感一阵眩晕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会告诉他原因,即使知道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却也没有余力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声音仿佛被扼在喉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也不知道该如何叫住眼前的人,原本急于伸出的手却被克制住了。
拉住他要说什么?
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么?
而我却是那诸多祸首之一么?
他承认自己怯懦了,至少现在他没有勇气去直面若逸所有的质问,所以他只能这样胆怯地跟在他的身后。
很多次,他鼓起勇气想要冲上去解释清楚,可是看着他蹒跚的背影,总是想到那张脸上满是轻蔑和不屑,那足以让他无法坚持自己的固执。
直到在休憩的小亭旁,那个一直固执前行的身影突然软倒,陆清冱才放开心中的顾忌,抓住了那人的手。
“若逸!若逸!醒醒!”在陆清冱碰到若逸的一瞬间,包覆在若逸身上的寒气也扑面袭来,惊讶之余看着若逸勉强支撑的双眼,他想得到对方的一句回答。
只是在初时因为惊讶而睁大双眼后,若逸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可以称的上回应的举动。
也许是太累了,已经到了极限,又或是安心下来,陆清冱就这样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闭上了双眼,而那个来不及揣度的眼神仿佛是给他最后的留念般,,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
而震惊之后,洒落在肩头并积起的雪花让他意识到,不能再放纵自己的情绪。
想到邱雨南临别的话语,他从心底感激其对方的善意,否则此刻真的只怕是到了穷途末路了。
接下自己的披风,将已经入寒冰般的若逸包裹好,陆清冱才弯下身将对方抱起来向秦家的大宅走去。
街上已经没有人了,陆清冱只能听见脚踩在积雪上“沙沙“的声音、自己的喘息声,还有若逸微弱的呼吸声,而那微弱的呼吸声仿佛也成为他此刻的救命稻草般。
每走一步,陆清冱都仔细地去听那声音,那唯一可以称得上回应的声音成了他此刻所有的寄托。
他要解释清楚,也要问清楚。
即使平日里他可以忍受别人的非议和误解,可是这次例外!
可是,只有他,只有他的误解没有办法……
☆、第六十八章
长久的不安和压抑几乎已经耗尽了若逸的经历,因此这一次真正让他得以休息的机会也格外宝贵。
仿佛真的要就此长眠般的沉睡让陆清冱一直惴惴不安,透过秦家管家请来的大夫看到若逸的模样时,几乎吓了一跳,不过也因为有秦家在其中牵连着,所以并没有多问。
血虚气损,伤寒入骨。
字字都叫人忧心不已,因为没有外伤,所以几乎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而这些亏损因为是年轻人,若是能好好养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一连几日退不下去的热症却让人始终放不下心,大夫开的方子只能内服,一开始还能用调羹一点点地渡进去。
但是情况却只能说是越来越坏,药喂进去的只能是一点点,额上冷敷的帕子换得再勤也无济于事,曾经想要捏开嘴强灌一次,可是反倒呛了起来。
大夫看着直摇头,让陆清冱一阵惊心。
可恨子墨不在这里,即使现在日夜兼程赶过去,若逸的身体也受不了,这几日的雪一直没停过,屋子里一直烧着暖炉也还有一股股寒气在四窜,更不用说到了外面更是死路一条。
高热一直退不下去,若逸开始会呓语些什么,虽然听不清是什么,但却没来由地让陆清冱觉得很悲伤。
这几日忙于照顾若逸,陆清冱也不曾好好休息,眼底已有了青影,受了秦夕叶吩咐的家仆对他很是敬重,见他连日来疲累不堪想劝他休息,却被拒绝了。
“把药放在那里就好,这里有我看着,你们去休息好了。”
“是。”几日来负责送药的玉桃已经习惯了如此,便也没有再劝,只是见陆清冱如此辛苦,也隐隐期盼着那位漂亮的公子能早日醒来。
“若逸,起来喝药了。”说着,将不会回答自己的人扶起靠在自己的怀里。
“即使你有再多的不甘和愤怒也请先醒过来好么?”近乎哀求的声音带着沉痛的意味,如果说,在没有见到对方时,还有些生气对方没有选择信任而独自离开流风谷的话,那么此刻那些焦躁已经完全变成了卑微的祈求。
无论醒来后,陆清冱要面对什么样的指责也好,此刻他的愿望只是希望若逸醒来。
如此简单而已。
没有继续重复着以往无用的动作,陆清冱自己先喝下了汤药,然后度进若逸的口中。
只是为了能喝下汤药。
陆清冱如此想着,但无形中却有些许其他的东西在他的脑袋里乱窜,而他只理解为是担心的一种罢了。
终于药总算喂了下去,也许是受那药中安神成分的影响,加上终于能喝下些药的安慰下,陆清冱感到睡意朦胧起来。
起初还能勉强支撑,通过不断提醒自己考虑接下来该做什么来保持清醒,可是到了最后,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头不断偏倒,虽然意识尚有,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直到接触到床沿的木板才停止,而他的一只手无意识地覆在被棉被盖住的若逸的手上。
至此,原本紧皱的眉头才慢慢舒展,一直强撑的意识终于放松下来,最终沉沉睡去。
☆、第六十九章
若逸一向睡得很浅,很容易被惊醒,所以和沉眠相连的梦几乎与他无缘,而这次因为身体受创,下意识竟然难得沉沉睡去。
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太过陌生,所以若逸猜也兴许是梦境吧。
只是真是久违的体验了,小时候在娘身边午睡时经常会做些奇怪的梦,若是记得还会告诉娘做了什么奇怪的梦,娘便会掩着嘴角哧哧地笑。
他还为此生气,以为娘亲不信他说的话,见他真的撇起小嘴,娘亲便会抚着他的头,玩笑式地说,这些也许是他前世的经历,所以才记得这么清楚。
只是那些天真烂漫的回忆和那些莫名的梦境也已经模糊远去。
他只觉得自己正往哪里走去,但是周围一片漆黑,风过时有沙沙声,许是小树林。
远处点缀着灯火的小亭中有一张清案,镂空雕花的香炉里焚香已燃尽,但是走近时仍有淡淡的余香。
案上摆着一把素琴,没有华丽反复的金丝雕花、珠玉镶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