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此夜寒-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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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何尝不知。可这般天气,若是贸然出关,便是送死,难有两全之法,待我再想想吧。”顾元戎苦笑道。
秦慕天闻言,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片刻后,拱手道:“既然如此,征战辛苦,将军先好生歇息。”
“秦将军自己也要好好休息。”顾元戎再还一礼,转过身来,翻身上马,向着军营里去了。
……
晌午将至,荒凉的边塞已到了冬季里一天最温暖的时候。
然而何擎裹着干净清爽的棉衣坐在军帐里,整个人紧紧挨着火盆,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他是顾元戎手下的亲兵,今日方从高未离处送信回来,这一月他从位于大魏东面的咸安先去往南地,又再转向北疆,气候变化之大,让他犹如死过一遍,怎么也缓不过来。
哪怕另一名亲兵坐在一旁嘲笑他,他都没兴趣反驳。
“真冻成这样?”顾元戎一手挑开军帐的帘子,探进半个身子来,笑着问道。
“将军怎么到这儿来了。”正在嘲笑何擎的那一名亲兵本是背对帐门坐着的,如今听见顾元戎的声音,忙转过身来站着问道。
何擎也慌忙跟着站起身来。
今日早间顾元戎带兵驱逐了维丹六百多前来骚扰的军队,而后便在帐中处理军务,或是对着地图思考着什么,也不知是为何才跑到这亲兵住着的帐子来。
“无事,只是方才听小吴说何擎回来了,我便来问问信送得如何。”顾元戎说完此句话,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妥当,忙垂下了眉眼,似乎是掩饰地咳了一声,缓了缓,才抬头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着帐中的二人。
何擎立即道:“那将军叫小吴或是济世来传唤属下便是,何必亲自过来?”
说这话时,何擎脸上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似乎是在气那两个混小子又犯了懒骨病不说,还劳动了自家将军——何擎算是几个亲兵护卫里的头头,新来的小兵是多要听他教训的。
顾元戎见他那表情,已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忙解释道:“是我叫他们两个帮我送东西去付喜凤将军那里了。我是突然想起来,正好想出来走几步活动一下筋骨,便顺道来问问。”
另一个亲兵一听,忙告退道:“属下去看看火头军把将军的午饭做得怎么样了。”
“去吧。”顾元戎点点头。
待那名亲兵走远了,顾元戎方走进军帐之中,在何擎边儿上坐了下来,他蹙着眉头,轻声问道:“情况如何?”
“禀将军,一路顺利,属下亲手将信送到了高屯长手里,因屯长挽留,又亲眼看着高屯长拆了封,看了信。”何擎忙拱手答道。
闻言,顾元戎微微哆嗦了一下,他不太自在地看着一会儿火盆里黑炭,又看了看何擎,轻声道:“……嗯。你也别站着了,坐着说。”
“属下不敢,属下还是站着说吧。”何擎推辞了,又继续严肃地保持着那站立、微微弯腰的难受姿势,道,“高屯长看过信后,便将那信连信封一并投进火盆里烧了。他说信上的意思他都已经明白,还托属下带几句话给将军。”
顾元戎的脸上浮出一个苦笑,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在眼脸地带动下微微下垂,半掩住眼眸,口中则颇有些迟疑地问道:“哦?是……是什么话?”
“高屯长说,他不怕。”何擎用一种极为严肃而没有感情的语调说道,“高屯长请将军不要担心,他担得起,将军只需回京时给他一个答复便可,希望这个答复是将军真正想要的一个,最好也是他想要的那个。”
原先高未离说这番话时,平静语气下的波涛汹涌,一概被何擎没有感情的平板语调消磨干净,但已足够将顾元戎震上一震。他猛地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传话的何擎,虽睁大了眼眸,恍惚却像是看见高未离皱着眉,抿着唇,一个字一个字把这一段话咬出来,掷地有声。
何擎说完,直直地站了,而后偷偷打量顾元戎两眼,他知道这信其实是陈子烁要送给高未离,也猜测既然答复给了顾元戎,这信中或许是些军中机密,但他就是有些莫名地觉得,高未离这些异常正常的语句里面,有些不太寻常的东西,如今见了顾元戎的表情,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但他只是一个亲兵,故而心中虽有疑惑万千,却一个字不敢说出口。
他只是静静站着,等着顾元戎反应。
而坐在火盆边的顾元戎呆愣了须臾,便轻笑一声,用右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并顺势埋下了头,他轻轻摇了摇脑袋,不说话。
高未离横冲直撞的,似乎什么都不怕,只是一心想要和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可他越是这样,越是让顾元戎觉得自己胆怯懦弱。
越是觉得,没办法面对高未离。
第三十九章
维丹军队正式攻城,是在正月廿二的晨间。天未亮,残月未落之时,流矢就已一只只飞上了定寇关的城墙,忽而有那么几只射得极高,迎着风,正好将城墙正中的那一面最大的魏字旗自旗杆上射落。
“这弩箭好准头!我们军中用的弩箭只怕也没有这般威力!”眼见那魏字旗飘下城墙,秦慕天却还有心思与顾元戎谈笑道。
顾元戎抬头看着一只只飞箭,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
纳古斯。贝格虽为维丹鞑子,幼时却遇到一位出逃到关外的汉人夫子,小贝格的汉人母妃请他为小贝格讲学。因为受到夫子教育,长大后的纳古斯。贝格十分仰慕中原文化,在学习中原汉人文化传统的同时,他也陆续招募了一批空有能力,却因为各种原因,未曾为大魏朝廷所用的汉人到麾下,这些人或有治世的能臣之才,或可为出谋划策的谋士军师,或是怀有奇技的能工巧匠。
而弩,这种威力大、射程远的武器,原是中原特产,这些能工巧匠投奔维丹王庭之后,也带走了这种武器,奉上了手弩、双人弩等,纳古斯。贝格初时虽觉得这物什有趣,却并不重视,及至上次维丹兵败关州城外,维丹人见识到了弩箭的厉害,这才从西域运来大量木材,建造了大批的弩。
这一件事,顾元戎却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维丹攻打大魏的诸多战略都有汉人参与,射上定寇关城墙的弩箭是汉人所造。
于是答了那一句“确实”之后,他站在定寇关的城墙上,看着那纷飞的箭矢,蹙眉问秦慕天道:“运用自己的一身才学,帮着蛮夷伤害自己的同胞,他们不觉得愧疚难堪吗?”
秦慕天抿了一下薄唇,轻声道:“末将不知。”
闻言,顾元戎轻笑一声,道:“不必认真,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是肯定不知道的,也希望如今的大魏子民,人人都不会知道。”
秦慕天不语。
顾元戎也不在意,他一边儿皱眉观察着战局,偶尔发出几声指令,将各个地方的兵将调配一下,一边儿用右手手指在自己佩刀的刀柄上轻轻摩挲几下。
两位将军沿着城墙一路巡视,他们的左手边不远处,一名守在堡垒之上,正向着城下射箭的兵士突然中了维丹人的弩箭,就势仰着摔倒在地,昏了过去,他的同伴分出两人,一人赶忙将他向后拖了几步,同时呼唤军医,另一人拿过他的弓箭,顶上了他的位置。
这名新顶上的士兵身子一靠上城墙,口中便是一声惊呼,道:“云梯!”
话音未落,又是一只弩箭上来,正好射中了那士兵的眉心,那士兵睁大了双眼,倒在了同袍的身上。
那同袍被他睚眦欲裂的表情与顷刻间流淌了满脸鲜血震了一震,一时竟动作不能。
城墙之上,一时便有了一个空缺,随即,那城墙之上便露出一张胡儿染了血的脸。
被同袍尸身砸个正着的士兵本就还在惊慌之中,再看见这宛如地狱修罗的一张脸,不由向后又退了退,他这一退,正好给那胡儿让出了位置,眼见着这浑身浴血的维丹士兵就要爬上城墙,却有人一把推开了那大魏士兵,一只手夺过他手里的长枪,一枪扎向那胡儿。
这一枪出得急如闪电不说,力道也极大,那维丹士兵只来得及伸手握住了枪杆,并未能出刀,但他掌上带血,所以虽然伸手抓住了枪杆,那枪还是在他手心里接着滑向前去,顷刻之间,便将他扎了以个对穿,那握抢之人再一抖枪,他便直挺挺落了下去,将底下两个同伴也一并砸了下去。
一旁忙又上前两个士兵,用手中的工具将云梯推倒。
跌坐在血泊中的士兵一抬头,正好看见顾元戎抿着唇站在一旁,手握长枪,手上脸上都被那维丹胡儿的鲜血溅上星星点点。
“临阵退缩,回去之后自己记得去领罚。”顾元戎肃容道,眉目严峻,带着些威严。
“……诺。”那士兵似乎还没缓过神来,愣了一愣后,才应了下来。
顾元戎“嗯”了一声,将手中的枪挽了一个枪花,枪尖翻转过来,递了过去。那士兵赶忙伸出双手去接,待他双手握在了枪柄之上,顾元戎向后一使劲,便将他拉了起来。
“作为一名军人,眼见得同袍惨死,你不应惧怕,该记着为他报仇雪恨才是。”顾元戎一边儿放开枪柄,一边儿对那士兵轻声道,面上已经和缓了刚才的严厉。
士兵低头看着同伴的尸体,这个人不久以前还和他从紧挨着的两个铺位里起床,在一个锅里吃饭,如今却只能躺在地上,瞪大了一双眼睛,狰狞地望着混沌的天空,满头满脸的鲜血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连着身体一并变得冰凉。他有些哽咽,半晌,才轻轻地应了一句:“诺。”
顾元戎点点头,转身接着向前走去,继续行走在烽烟与死亡之中。
……
日暮时分,这一场攻城战才告一段落,士兵们依旧在城上城下的忙活,他们把伤患被抬进专门的营帐之中,将同袍的尸身用白布一一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