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此夜寒-第1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其实真算起来,顾元戎比两人还小三岁,和两人一比,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大抵还是经历不同的缘故。
顾元戎这一趟边关咸安跑下来,咸安的秋季早已过去,如今立冬都已过去一个多月了,衣服也早已厚实起来。
而林玦就穿着这样一身顺应时节的薄薄冬衣,怀里抱着一个棉嘟嘟的小丫头,那大概四岁左右的小孩子用一张粉雕玉砌的小脸挡住了林玦的半张脸,手里的烤红薯几乎又挡去了另外半边,叫顾元戎一眼瞧过去,差点儿没认出来。幸而徐胜新进店铺里买簪子去了,故顾元戎和张瓒两个是牵着马站着的,如若是策马穿过闹市,必然错过了。
虽然顾元戎心里其实觉得错过了也不错。
陈子烁那一通教训,他可还没忘记。
不过,既然已经四目相对,却林玦已经对他笑了笑,顾元戎也不好当做什么也没看到。所以他略退了一步,作揖行礼,道:“林大人好。”
张瓒忙跟着行了个礼。
“顾军侯好。”林玦点了点头,转过脸逗怀里的娃娃,“来,柔柔叫顾叔叔。”
小女孩原本就在看顾元戎他们,听见林玦的话,小脑袋一歪,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很大声地说道:“顾叔叔好。”
说完,她皱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顾叔叔长得和爹爹一样好看。”那模样被粉色的衣衫一衬,当真是可爱极了。
林玦被她逗得轻笑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宠溺道:“小臭丫头。”
“原来这就是林玦大人家的小姐。”顾元戎笑着说道,“谢谢夸奖,你也长得很漂亮。”
顾元戎早知道林玦膝下有个独女叫林荷柔,今年年方四岁,是林玦的掌上明珠。
而林玦的妻子方氏生下林荷柔后便因产后亏损不能再孕,如若林玦不纳小,林荷柔便会是林玦唯一的孩子。虽然林安世和朱玉长公主都要林玦纳小妾,但林玦一直不肯,大抵是夫妻情深,不愿别人来搀和。
由此看来,陈子烁其实也挺可怜,因为他喜欢的人绝不可能喜欢上他。
林玦听见顾元戎的话,笑了笑,而后似乎想到什么事情,又微微皱了眉头,他斟酌了一下,才道:“陛下最近在查你的事情,故而我也了解了一些……这些年辛苦你了。有些事情,也是逼不得已,你不要太怨陛下。”
顾元戎闻言,僵了一下,而后才道:“哪里,在下不会,也不敢。”
林玦叹了口气,又道:“这确实也不是说说便罢了的,你自己看吧……我们先走了,柔柔的娘还在酒楼里等着呢。”
“林大人慢走。”顾元戎道。
张瓒看看林玦,又看看顾元戎,还是不太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不过他也没能思考多久,因为林家父女俩一走,徐胜新就从饰品铺子里走了出来。
张瓒一看见徐胜新,就忍不住嘲笑他,“你一个大老爷们,选个簪子怎么选那么久?怎么,你还想选出一朵花儿来戴在头上?”
“去去,你才戴花呢。”徐胜新啐他。
“哦,那就是又给你的阮阮姑娘选礼物去了。”张瓒立即接口道。
徐胜新给了他一脚,“你能不能不要张口闭口就拿阮阮说事?”
张瓒躲过他那一脚,而后又将徐胜新的话顶了回去,“那你有本事睡到半夜里别喊阮阮,‘阮阮’,‘阮阮啊’,‘我的好阮阮’。”
“滚开。”
顾元戎在一旁打断了两个人的斗嘴,“走了,回去。再不回去小心被冯校尉拿马鞭子抽,到时候还阮阮什么阮阮,半夜叫娘还差不多。”
两个人一听见冯有昕,立即乖乖闭了嘴。
而之后回羽林的一路上,也再没什么事情,就是顾元戎有时皱着眉头,似乎心情不太好,不过也没朝剩下的两个人发脾气。
待回到羽林,便听冯有昕说陈子烁早降了旨意下来,待他们回来后,就让顾元戎先歇息一日,去去疲态,明日再去清心阁回禀事物。
顾元戎乐得不看陈子烁那张脸,听了这话,点点头,也就不再折腾,转身回了自己房中,洗漱换衣。冯有昕又特意没给他安排什么事情,叫顾元戎惬意地待在房里看了一日书。
自然一日无话。
第十三章
“臣顾元戎参见陛下。”
陈子烁闻声,抬头看了一眼,跪在清心阁地板上的顾元戎一身红袍玄甲,但没戴头盔,也没佩带武器,并不太像个军人。
“平身。”陈子烁道,“过来坐着。”
顾元戎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在陈子烁对面坐了下来。
陈子烁用未拿朱笔的左手端过小茶壶边多倒的一杯茶,放在了顾元戎面前。
那杯底碰到案几,本是极轻的一声,却将顾元戎吓了一跳,那一瞬间,顾元戎甚至有些怀疑面前这个究竟是不是真的陈子烁。
毕竟,即使是顾元戎刚进宫中,陈子烁还把他当个最近正得圣宠的男宠宠着的那十几日间,陈子烁也只是对他百般温柔体贴、眷顾缠绵,未曾动手帮顾元戎做过什么端茶穿衣的事情,后来就更不必说了。
陈子烁却不知道转瞬间在顾元戎心里滚过的诸多小心思,他只是一边儿低头继续批改奏折,一边儿满意地夸奖了一句:“此次的事情做得不错。”
顾元戎被他一句话震得回过神来,斟酌道:“陛下谬赞。臣……臣在凤桐见到了维丹三王子纳古斯。贝格……”
“朕知道,他还变相送了你一匹好马。李方回为宣北王手下一事朕也知道了,此事你办得也不错。”陈子烁不以为意地接口道。
顾元戎在脑海里准备的诸多说辞,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竟不知有陈子烁的人一直跟着他。
“你也不必紧张,此事是朕问了徐胜新后半蒙半猜的,朕也只是叫徐胜新多看着你些,有什么事情回来禀报朕,并未专门派人监视你。”陈子烁看他一眼,“而且这马也算你自己赢回来的,又是为了找维丹战马,朕不会怪你,也不会怀疑你。对了,那匹马除了你谁也不肯载,你哪日将它领回去,省的朕和御马苑的人看着它心烦。”
“诺。”顾元戎忙应了下来。
深谙“打一巴掌给一个红枣吃”之道的陈子烁又慢悠悠地说道:“为你恢复顾氏长子身份一事也办得差不多了,朕准备以忠义过人的由头给顾忠义正个名,功过相抵,将他一家埋入你顾氏祖坟,元戎觉得如何?”
顾元戎忙起来一拜,“谢陛下。”
陈子烁点点头,“嗯。去,将案几边的那个木盒里的玉佩取出来,贴身戴好。这玉佩你可见过?”
顾元戎双手将那个盒子取来,打开,而后将玉佩取了出来,这才道:“见过。爹与我说过,这是我的生身父亲留给我的,乃是顾家长子长孙的传家玉佩。后来被爹拿走了,说要给能救我一命的人作为信物……”
陈子烁因心情不错,便好心地答了疑:“顾忠义将他给了宜川侯,后来长公主给朕的。你戴上后便不要取下来,别人问起,你就说自己一直自己贴身保管,知道了吗?”
“臣明白。”
“戴上。”陈子烁命令。
“诺。”顾元戎只得应了一声,将崭新的红绳套过头脸,挂在脖子上,而后将冰凉的玉佩收进亵衣里,紧贴着肌肤,玉佩的温度将他狠狠冰了一下。
陈子烁这才满意道:“你退下吧。”
“诺。”顾元戎行过礼,从清心阁里退了出来。
下了台阶,顾元戎忍不住伸手隔着皮甲与衣物又摸了那玉佩一下。
他原以为宜川侯选中他带回府中做书童是因为看他机灵可怜,未想到原是爹为他苦苦寻了人,是顾氏旧年的交情救了他的命,否则边关苦寒,他一个幼年奴隶,只怕早与大多数奴隶一样,做了那乱葬岗中的枯骨。
顾元戎忍不住笑了笑。
心里微微温暖了起来。
数日之后,陈子烁降下旨意,大意是说:
今已查明,前左将军顾之武之子尚在人间,系羽林军军侯顾元戎。此事经过,另有诏书再议,顾氏一事,先帝多感愧疚,朕亦多感亏欠。幸苍天不灭世之忠良,留有一息,以沿顾氏血脉,朕深感欣慰,定不负天意。故今封顾元戎为安宁侯,食千户。且顾元戎在秋狩之时护驾有功,故升为校尉,归入程且行将军麾下。顾忠义力保忠良之后,忠义可嘉,虽犯朝廷律法,却可功过相抵,准其以大夫礼安葬于顾氏祖坟。
另以诏书罗列诸多证据,证实顾元戎的身份。后陈子烁又命官吏将此诏书制成榜文,昭告天下。旨意与诏书降下之后,九州百姓与朝中大臣虽难免有些非议,却也没谁说皇帝查错了,也就更不会有谁说对皇帝的封赏有所异议。
于是选宅子,修缮一新,源源不断的赏赐送入其中,一座安宁侯府,就此在冬日的寒风中出现在咸安城中。
落成之日,陈子烁特许顾元戎休假一日,去崭新的安宁侯府看看。
顾元戎要过两日才去程且行将军军中,这两天则在羽林之中折腾交接的事情,故而陈子烁的恩旨送到时,冯有昕也在边上。
于是冯有昕这家伙堂而皇之地把手上的事情推给了余下的军侯们,换了衣物,跟着顾元戎一起出了羽林,跑去了安宁侯府。
门口候着的仆人忙把人迎了进去。
仆从都在院中等着,上下只怕少说也有百人,一看见顾元戎和冯有昕,便齐齐行了礼。
而后当头一个衣着最好的上前自报了姓名来历,原来他是陈子烁下旨指派来的管家,叫谭齐,也才二十六的年纪,人有些刻板。因为是陈子烁叫人认真选的,所以能力应当不差,而且可信。跟在他后面的,是杞柳、茯苓两个,也是陈子烁派来的,依旧负责顾元戎的起居,算是安宁侯府里的大丫鬟。
余下的人并未一一说明身份,只几个负责的报了姓名,叫顾元戎有个印象。而后谭齐给了些赏钱,便叫他们各自散了,各干各的活去。
而谭齐在前头给顾元戎和冯有昕两个带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