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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君情错-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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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虽不与匡顗有所交杂,但心想匡顼总会把他的事告知匡顗,让他知道自己并无执意下胎,还难得听匡顼的话,得空时到蓬清园走走或是留在殿内小睡一下,而且他也不再固执地守斋。虽然始终未能吃下太多荤食,但总算每膳能吃上两、三口,脸上的气息自然不比以前苍白。

        可是他并不知道,匡顼近日忙于为他研制安胎丹药,根本无暇见上匡顗一面;而匡顗则整日与众军操练,吃喝休息都在军营与将士为伍,除了早上匆匆回来上朝,日夜留守军营,绝无怠惰半分。

        腹中孩子已有三月个多月,本来平坦的肚腹已然隆起。宋玄禛一边吃着匡顗之前送来的乾果,一边拿着奏摺细阅,面上看似写意,却人人皆知他此时为国事忧心至极。面对国难当前、战事在即,身为一国君的宋玄禛又岂会宽心?他只是一直装作平淡以对的样子,可笑地希望能骗过腹中孩儿,让他能同时治国安邦,安心养胎。

        门外的小太监轻手轻脚推门而入,一举一动都怕惊动到宋玄禛,急步走到平福耳边踮脚说了一句说话。

        平福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遂对已然看过来的宋玄禛说:「陛下,太后娘娘求见。」

        「传。」

        「是。」平福应罢迈步出门。

        想来自太后知道宋玄禛有孕起,她不再让宫人大声张扬高唱自己前来见驾,同时亦命后宫所有妃嫔仿效。她之所以定此规矩,全因生怕别人惊扰到宋玄禛。纵使她再不情愿接受宋玄禛有孕一事,但事实他有孕在身,而且身子虚弱,不能受人惊吓半分。

        宋玄禛放下手上的奏摺,穿上鞋履站直身子,迎来姗姗跨门而入的太后。

        「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上前扶起拱手施礼的宋玄禛,牵着他的手到匟床坐下,目光不由停驻在他隆起的肚腹上。

        宋玄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当眼光落在比以往怀瑞儿还要明显的肚腹,他立时腼腆地抬起另一只手以袖挡住太后的视线,轻声道:「儿臣最近吃多了……稍为发福了少许。」

        太后伴随一声叹息淡笑摇首,握住宋玄禛的手拍了拍,柔声说:「哀家虽然仅有一子,但亦曾听闻有人怀第二胎的孩子比第一胎大。禛儿,您要好好养身,别跟自己过不去,知道嘛?」

        「是……」宋玄禛抿紧嘴巴低下头去,若是当年,他绝不相信太后会接受他以男身怀孕,还慈爱地关心他的身子。

        太后轻轻抚拍宋玄禛的后背,理着他披背的青丝,紧蹙的眉间尽透担忧之色,悠悠淡问:「您如今身怀六甲,出战逖国一事当真要御驾亲征?」

        宋玄禛颔首应了一声,续答:「此战乃两国生死之战,逖国单于亦亲自应战。儿臣身为大尧国君,岂可在宫中置身事外?此行儿臣定必前往。」

        「哀家知道您护国心切,但切莫把自己推至险景。万事有逊敏和匡顗扛着,您就别太操劳了。」

        宋玄禛沉吟片晌,颦眉道:「匡顗说过,江山社稷与腹中孩儿非两难全,但倘若苍天注定皇儿与儿臣无缘,儿臣亦只能不作强求。」他低首凝视,抚上肚腹,淡淡哀愁无奈的脸上挂起一记柔美的笑容,续说:「不过儿臣相信瑞儿会保佑皇儿平安降生。」

        太后点头浅笑,看到宋玄禛终放下瑞儿,自是安心不少。可是思及匡顗与宋玄禛之间的情障,她不由两手握紧宋玄禛的手,义正词严道:「您打算如何安置匡顗?他虽是我国大将,但他终有一日要娶亲生子,您与他……不可纠缠一生。」

        「到时候,朕就为他亲点一头亲事,为他选最好最美的姑娘……」

        太后闻言鼻头一酸,双眸迅时被热泪盈眶。

        反之宋玄禛言态淡然,彷佛诉说一个与自己非亲非故之人的事。他一边抚着隆起的肚腹,一边轻道:「不论瑞儿还是皇儿,他们都早已注定姓宋,不会冠上他人的姓氏。」

        太后轻轻颔首,静默地一寸一寸地摸娑儿子白皙的手,良久道:「此战凶险,您一定要平安归来。宋氏江山与您……哀家只盼您平安无事。」

        「儿臣知道。」宋玄禛淡笑抚上太后的手,脸上虽然一派安然,但心底早已拟定若有差池,定以身殉国。身为一国之君,若连家国都保不住,那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他瞟向已然显孕的肚腹,心中勾起一记苦笑,心道只能一再辜负了自己的孩儿,不过若然当真如此,这孩儿亦不会如瑞儿孤独离去,至少也有自己牵着他的小手共渡黄泉。

        战事逼近,御平、暗卫两军整装待发,宋曷与俞胥率禁军留守城都,宋玄禛早命官兵把可能波及战火的百姓移居,如今只欠东风。

        众人知道乌伊赤发兵在即,全宫上下人心惶惶,任凭宋玄禛如何自欺欺人安然处之,亦受众人影响,不得不随之紧张起来,夜不安寝。

        平福虽同样紧张,但他更担心主子的身子熬不过去。他特地问匡顼取来一些不伤身子的安神药,悄悄混入宋玄禛的茶水里让他服下,至少令他可以睡上片刻。

        所幸宋玄禛并无食不下咽,反而自怀胎三月起胃口大开,亦不再吐逆晕眩,时时用膳不久又叫平福到御膳房准备小吃,嘴巴几乎除了说话,都在吃东西,故此身形不如昔日瘦削,脸色看起来健康红润多了。

        平福捧着刚从御膳房送来的云片糕进殿,抬首入目瞥见沈敕、俞胥、穆涔山和宋曷分别立于书案两侧,宋玄禛则坐在案前,毫不忌讳地轻抚着微隆的肚腹,与宋曷四人议事。

        平福朝他们点了点头,便上前把云片糕放下。宋玄禛当即断了对话,坐起身来,取过平福逞上的银筷,迅时夹了一块甜腻的云片糕放进嘴里。

        「陛下,臣有一事与陛下商量。」沈敕看了一眼因嘴馋失了隐忍的宋玄禛,心里甚为惊讶,但脸上却依然一派冷静。

        宋玄禛自知失态,急急咽下嘴里的云片糕,放下银筷,轻咳一声整了整坐姿,端坐案前微微抬手道:「沈太傅请说。」

        沈敕稍稍欠身拱手,说:「臣大胆恳请陛下让臣随行出征辅军,充当军师一职。」

        宋曷与穆涔山皆愕然地看向沈敕,他们无不惊讶身为文臣辅政两朝的沈敕竟向宋玄禛提出随行出征之言,反而俞胥彷佛早料此事,一脸平静地看着宋玄禛。

        「沈太傅……你自前朝起久未征战沙场,如此朕担心……」宋玄禛瞥了沈敕一眼,虽知他曾与先帝战胜逖国,但今非昔比,沈敕始终不如昔日年少气盛,且在宋玄禛眼里,他一直都是善于文职,舞文弄墨的太子太傅,论及行军打仗……难免让人担忧。

        「先皇驾崩前曾叮嘱臣忠心辅君,且臣曾任军师与先皇出征大胜而回。臣虽及知命之年,但亦无损臣护主之心,况且如今陛下不宜过分操劳,万事有臣稍作分担,定事半功倍。」

        宋玄禛缓缓颔首,如今仅有自己与匡顗兼任军师的确过于劳累,难以一心专于战事,若有人能精于用兵之道、擅献良计自是最好,而此人则非沈敕莫属。

        他思忖片刻,转首看向立于另一边的宋曷与穆涔山,道:「太傅与朕出征期间,穆涔山暂代太傅一职,辅皇叔处理朝政,俞太尉则率禁军守城,让朕无后顾之忧。」

        「臣遵旨。」四人朝宋玄禛拱手躬身,齐声领命。

        宋玄禛轻舒了一口气,感到腰腿有点酸了,便靠着椅背悄悄在案下舒展双脚。

        平福心想替主子揉捏一下,故抬眼看了宋曷四人一眼,暗示他们先行退下。谁知宋玄禛却在此言发话道:「朕欲与皇叔详谈,你们先行退下罢。」

        沈敕与俞胥对看一眼,遂与穆涔山一同退下。

        宋曷看见宋玄禛面露忧色地看着俞胥离去,心下明白宋玄禛欲说何事。

        「平福,赐坐。」宋玄禛轻轻摆袖,瞟了平福一眼。

        平福给宋曷端来椅子,放在宋玄禛身侧,引手请宋曷上座。

        宋曷谢过宋玄禛,上前一撩衣摆坐下,毫不婉转问:「禛儿,你原谅匡顗了么?」

        「原谅么……」宋玄禛垂眸抚着肚腹,嘴角夹着一丝笑意,「朕近来时常想起以前与他一起的日子,那时朕被情爱蒙闭,为了他甚至想过舍弃帝位,与他远走,浪迹天涯。」

        宋曷闻言一震,意想不到宋玄禛竟曾经有过如此大胆的想法。他所认识的宋玄禛一直如乖巧的大雁,不吵不闹,却因此让他们忘了他会拍翼飞去,也有他想要的事物。

        「可是朕却并无为他考量。」

        「考量?」宋曷不解,侧首问。

        宋玄禛点头,仰首看向前方,续说:「他是朕的谁?臣子?情人?抑或……禁脔?」

        「这……」宋曷一手握紧椅子的扶手,手劲大得让椅子「吱吱」作响。

        宋玄禛瞄了一眼,慢条斯理地为宋曷倒了一杯清茶,拉起他的手并把茶盏放在他的手心。

        「最后朕把他当成仇人,怪他背叛朕、害死瑞儿,甚至几乎毁了朕的江山。朕把所有错都归咎于他,将自己的错推卸得一干二净。可是朕似乎忘了……瑞儿是朕亲手杀死的,而且轻易付出真心的,亦是朕。」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书柜前拉开抽屉,取出与匡顗成对的虎符,抚上与安放「瑞儿」相似的锦盒,颦眉苦笑说:「若非锦盒被逼烧毁,或许朕一直不愿清醒。」

        他手执虎符回身过来,对宋曷笑问:「皇叔可会再次气禛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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