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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啼哭。优优没有劝他,她只是把他搂在怀里温柔地抚摸,像在安抚一个无助的孤儿。
而优优那时最担心的则是姜帆,她不知道姜帆这种人在他的要求没被满足之后,会
用什么恶毒的方式进行报复。姜帆的要求非常明确,他要仇慧敏被判缓刑,结果法
院判了实刑。也许现在仇慧敏正从看守所被押往服刑的监狱,也许姜帆正赶去为她
送行,也许他们正用眼神互相勾通,共同圈定了他们未来的仇人。
坏心情使凌信诚对任何事的兴趣都在迅猛地减退,包括他子承父业后信诚公司
的经营前途。他再一次和优优谈起卖掉公司然后隐居的想法,优优这才意识到他已
经把此话当真。
如果公司真的能够卖掉,优优当然一百个赞成,因为她担心医药公司的暗账回
扣,早晚会像足球黑哨那样,被记者捅将出去,最终掉进司法惩罚的恶浪漩涡。何
况情诚公司行贿之事,已被有关部门盯上,优优没有去为公安卧底,未准别人不去。
所以当她发觉凌信诚要卖公司的说法并非戏言或一时的气话,也就变消极为积极,
极力怂恿,力劝信诚放弃医药这行生意,改行去做别的。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比父
母留下的这份家业,在自己手里败落要强。
她当然不是贬低信诚的能力,也没有透露公安机关对公司的注意,她的论据仅
限于信诚的身体,他的身体状况,显然不能支撑他投身于日益激烈的商业竞争。如
果把公司全部交给父亲那些旧部,而自己从此不闻不问,那还不如现在就把公司送
给他们。
于是在他们从浙江回到北京之后,凌信诚便找来律师商谈出让公司之事。律师
又找来资产评估公司,对信试药业的资产进行全面评估。根据律师的建议,评估明
面上的理由是凌信诚要以信诚的资产,帮朋友的公司做贷款抵押,以免引起公司高
层的猜疑。尽管有此说词,但一向不问公务的这位凌家公子,突然请来评估公司翻
箱倒柜地核查资产,还是在公司内部引起轩然大波。公司的总经理和财务总监还专
门跑到凌信诚的住处,言辞激烈,力陈替人乱行担保之弊,劝他为公司的资产安全
着想,收回成命。但凌信诚有凌信诚的退敌之计,那就是一味地沉默寡言,以柔克
刚,最后也只是表示去和朋友商量商量,别无多言。问他是什么朋友,哪家公司,
也不肯透露。总经理和财务总监也没办法,以为这位少东性格如此,连点男子汉的
痛快劲都没有,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只好摇头而退。他们不晓得凌信诚不肯说出
那家公司的原因,是那公司实际上子虚乌有。
资产评估的结果很不得了,除了计算账面资产,还要计算无形资产和品牌价值,
还要计算房产和地价的升值,信试公司本身的品牌和其主力产品西林霉素的市场认
知度,都估了可观的数目。凌荣志发家致富二十年,站着房子躺着土地,—一细数
也不算少。评估报告出来以后,先密封了送给凌信诚本人过目,凌信诚自己也被吓
了一跳:公司的资产竟有七亿人民币,减除负债,净资产也高达四亿之多。
律师事务所也终于找来了一家有意收购的客户,是一家做药的中外合资企业,
名叫辉德瑞斯制药有限公司,这家公司历史悠久,实力雄厚,光是辉德瑞斯这四个
大字,在制药界已是如雷贯耳。但对方以大欺小,收购的条件过于苛刻,第一条就
是仅按账面资产的价格谈判,评估出来的资产概不算数。而对方提出的收购价,竟
然只有区区几千万元,这个数目同样让凌信诚大跌眼镜。
谈判虽由律师代为操作,而且一直秘密进行,但医药行业互相勾结渗透,没有
不透风的墙,凌情诚出卖公司这件事情,很快就沸沸扬扬传播开来。凌信诚从李秘
书吞吞吐吐的口气当中,知道公司上上下下都已炸窝,很多业务骨干都在打算另谋
出路,管理层更是人人自危,公司的业务基本停摆,这两天下面的工人也开始找碴
闹事,工会组织也在连夜开会……凌信诚这才迫不得已,把公司几位主要负责人都
叫到家里,正式公布了他要退出信试公司的决定。
那时候凌信诚和优优住在亚运村附近一套顶层的复式公寓,那是凌家在搬到瑞
华别墅之前住的房子。在他们去天童湖休假的时候,这套房子做了全面的修整,凌
信诚宣布引退的会议,就在这间公寓的客厅召开。那一阵公司每次来人,优优都要
自动回避,也说不上是什么心理作怪,总之她现在最怕见的,就是信诚公司的那些
同事。她过去在公司里位置那么低,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老板的未婚妻,她控制不了
自己的自卑心,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那些熟悉的面孔,和那些面孔突然
换上的谗媚的笑容。
凌信诚向公司的头头们宣布退出的时候优优照例躲到了楼上,她知道楼下的会
议对每个人来说,都非同寻常,为此她情不自禁地站在楼梯半腰向下张望,那张望
其实仅仅是一种倾听。她听到凌信诚细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在简单省略地讲述了
他的身体状况,以及对经商的无趣和无能之后,便说出了他的决定。在他说出决定
后楼下陷人一片寂静,这寂静让优优心悬在喉,这时,她突然听到身后发出一声巨
响,那一瞬她狂跳的心几乎从口中蹦出!
她转回头去,整个二楼却一下变得静静无声,看不出那声巨响来自何处,她转
身一步步拾级而上,渐渐看到二楼过道上的一只花架,不知何故倒在地上,一盆她
最喜爱的蝴蝶兰连盆带花,全部摔得粉身碎骨,碎瓷四处散落,一地落英缤纷。
优优满腹狐疑,继续向楼上走去,在最后几节台阶却忽然放慢脚步,因为她看
到了这场“事故”的肇事者,原来是不知从哪间屋里自己爬出来的那个小孩!
乖乖似乎也受了这声巨响的惊吓,一动不动地趴在碎瓷残花当中,一双惊惶恐
惧的眼睛,直直地瞪着优优。优优惊魂稍定,想喊保姆,但又不愿让自己的喊声让
楼下听见。她又怕花盆的碎瓷划伤孩子,犹豫片刻她向孩子走去。
孩子依然一动不动,仰着恐惧的目光,看着优优沿楼梯自下而上,他的面部不
由微微抖动,小嘴也已张开,但没有哭出声音。优优怀着一丝侥幸,继续走上楼梯,
当她抱起孩子时她可以感觉到孩子的全身都在抽搐,她极尽温和地抱着他,刚想再
说两句温和的话,还没开口就听到孩子胸腔里的一股热气,冲破痉挛不止的喉咙,
以井喷似的气量,喷薄而出,紧接着优优的耳鼓被一种令人呕吐的尖叫冲撞攻击,
那尖叫声比刚才花盆打碎的声音还要突然,甚至惊惊百倍!
楼下的人也都听到了花盆倒地的声音,少时又都听到了楼梯上孩子的尖叫。那
尖叫声延绵不断地持续,让每个人的神经都变得不堪一击!凌信诚最先熬不住了,
离席向二楼冲去,他看见他的儿子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正在优优手里拼命挣扎,他
的叫声已经完全嘶哑,只剩下阵阵干嚎和垂死的悸动。而优优站在一地碎瓷当中,
进退无据,好像已被孩子吓傻。
有几位与会者也跟上来了,其中有总经理和李秘书。凌信诚可能觉得他在众人
面前丢了脸面,一把夺过哭嚎不止的儿子,同时冲优优吼叫一声:“他不让你抱你
为什么非抱,你非让他哭出病来是吗!”
这是优优第一次,看到凌信诚如此气急败坏的脸色;第一次,被他如此粗暴的
训斥,而且是当着众人。这些人优优全都认识,此时全都面无表情,冷眼旁观。那
些眼神一下刺中优优那根最不敢碰的神经,让她立即明白自己无论享受了多少衣食
富贵,接受了多少阿谀奉承,但在众人眼里,她仍然是个下等之人,是被摆在大理
石台面上的一只花瓶,是供人看的,看腻了完全可以随手一摔!
优优觉得自己受了屈辱,屈辱使她的自尊心反而强过百倍。她推开挤在楼梯口
的那堵无动于衷的人墙,挤出一条逃路跑下楼梯。她没有顾及客厅长桌边上投来的
那些诧异的目光,拉开屋门冲了出去。她冲出屋门的那一刻心里大声地叩问自己,
她为什么要整天陪着这个恶魔似的小孩子!她为什么非要承受这份罪!
她一直冲到大街上,才觉得胸口透出了气。可那孩子的尖叫声,似乎还留在耳
朵里。仿佛那声音是从耳朵里面往外叫……她不知道自己该躲到哪里去,躲到哪里
才听不见这声音。
她麻木不仁地朝前走去,不知不觉走上了一条熟悉的路途。这条路激活了她心
中即将磨灭的印象,让她隐隐听到了灵魂的暗示,让她鬼差神使地,走到了那座梦
中的大门。
那座门是她梦中永远的风景,那座门和梦中的样子极其相似。门口有个小屋,
里边有个老头,那老头神态依然没变,依然在屋里慢慢悠悠地分着报纸。
优优走进了那间小屋,那个老头随即抬头开口:“找谁呀?哎,你来过吧,我
见过你,你上次是找谁来着?”
“我找周月。”
“周月?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周月的老乡!”
那老头热情起来,还给优优让座,在他拨打电话为她寻找周月的时候,一辆汽
车恰从门前开过。优优记得她第一次找到这里,也是有辆汽车正要出门,那辆车后
来拉着她一起到公安医院去看周月……此情此景,恍然如旧,就像电影中一段黑白
梦境的慢速回放。
汽车绝尘而去,老头电话打完,他的声音唤醒了沉于幻觉的优优:“周月在呢,
他马上出来。”
优优彻底醒过来了,心中自问究竟来此做甚,是来寻找梦中的爱情,还是自愿
请缨要当那个奸细?
第二卷 第一十章
?优优从浙东天童山回到北京之后,再没给我打过电话,所以我一直认为,她与
信诚一切都好,两人正沉醉于甜蜜的爱情生活。那时我正在设计小说的结尾,那结
尾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写出这样团圆美满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