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诉离殇-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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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聍接过一看,见那黄稠早写上了伏罪书,底下正是王莽专用的鉴章,当即手一收将那黄稠卷起。待要说话,眼见血水从王莽嘴角流下,梅舞轻呼一声,抢上前查看,道,“主子,这人服了毒药了。”
刘聍嗯地一声,道,“叫人进来拖走吧。”
第48章 14。相见难欢
有了王莽的伏罪书,加之前朝君主的遗旨,登基大典比想象得要顺利。刘聍的身体状况却愈发糟糕,头疼脑热是常有的,偶也有呕血,他极珍视这高位,登位第一天便批奏章到半夜。
这一天,夜阑人静,他又在批阅奏章之时,只听门外有人小声说话,夜静的很了,这话声立即被他听到,只当是梅舞又要淘气,心里叹了一声,道,“放进来吧。”
那人款步向他走来,他咳嗽两声,并不抬头道,“我这几日忙了,你不必担忧。。。。。。”话未说完,只觉一只温暖滑腻的手握住他的,矮身往下一坐,他才发觉来人并不是梅舞,竟是久不见的董贤,心中微微吃惊。
他起事不便带家人,因而长久不见董贤,登位后才将家人一并从北地接来,底下人也不知如何处置董贤,大约是梅舞将他随便安置在什么地方,久不见他,加之公务急忙,他几乎将董贤忘了。低低笑了一声道,“你也被接到宫里了。”
“是啊,是梅舞接了我来的,”他笑吟吟道,这几年,他跟着刘聍,无人相逼,心无挂碍,身材长得壮实了些,虽还是瘦弱,却不若从前,仿佛一阵风便能刮倒似的,“我听他说,你病了。”
“瞎说!瞧我不去打他!”因久未相见,刘聍心中高兴,笑着在他头上摩挲一阵,细细打量他一番,见他眉眼出落得更加分明,脸色亦有些红润,这些时候,自己准备大事,他并无事可挂碍,反而养得身子好了,不觉笑了。笑声牵动,又是咳了几声。
董贤低声道,“你还说他瞎说呢,你可不是病了。”
刘聍心情大好,也不责备,道,“你可又长高不少。”
董贤轻轻一笑,并不答话。
“存心捡着夜里来看我么?我没什么事情,梅舞总要大惊小怪,你坐近一些,再让我仔细看看你。”
董贤颇感害羞,轻轻挣一下他手,并未挣脱,便由他握了,他道,“什么事儿,夜深了还来找我?”
刘聍何等精细,早瞧出他神色虽欢喜,显然还挂碍什么,淡声问道。
董贤低了头,轻轻抽出手来,两手交握,嘻嘻而笑,并不答话。刘聍心情大好,此时振臂一呼,天下莫敢不从,待旧下也就纵容得多,并不生气,微歪头想了下,沉吟道,“你有什么放心不下说吧,你要出宫,我也送你走,我派了梅舞护你,没人伤的了你。”
他低声道,“那也不必,王爷你一向。。。。。。”
“嗯?”刘聍皱眉。
“哦,是皇上了,”他又是低低一笑,他于江山社稷之事并无概念,加之这几年在刘聍家中并无人多打扰他,日子一久,身子养好,于从前所受种种折磨也便忘了,是以这时虽意识到称呼有错,也并不放在心上。
刘聍轻哼一声,听他又道,“您一向待我好的。”
“那我可不敢当啦,你可是前朝的大红人,多少人想巴结还巴结不来!”刘聍嗤笑一声,存心逗弄他,只觉这半夜奏章批示下来甚是气闷,话一出口,忽然想到什么,笑意渐渐敛在脸上,“你今儿找我来是为那人求情来啦。”
“没有。”他摇摇头。
刘聍略略放心,道,“那人折磨得你那样惨,你还帮着他么?”
董贤轻轻摇摇头,道,“他病得厉害,求皇上给一道旨,准我瞧瞧他去吧。”
刘聍这些天正为如何处置刘欣而烦恼,朝中大臣多不支持赐死,何况那人是梅舞旧主,赐死以后恐怕也惹梅舞伤心,他的感受也须顾及一二;可留着这祸胎终究难安心。这回董贤亦是笑吟吟求见,心中不由隐隐有气,道,“你心中始终向着他些。”
董贤沉吟道,“您要如何处置他啊?”
“当初你可恨他得很,他折磨得你半死不活还记得么?之前是谁立誓要带他去地底来?”
经他一说,董贤忽然想到之前受他种种折磨,一条小命险险断在他手,心中微动,静了一会道,“那也没什么,我不也被您治好啦!我原知您待人是宽和的。”
刘聍是武将出身,向来不听人吹捧,但这话由董贤说出,语气至诚,他并不十分反感,哼了一声,没答。
听他轻轻摇着他说,“我就去看看他,不然总放心不下。”
“好罢!”他叹一声,从腰间解下一枚令牌,道,“你去吧,小心着,你要饶人性命,人家还恨着你也说不定。”
按着他从前性格,必不准董贤前去,但这几年他心性实已改变良多,不仅是他,梅舞、董贤又有哪一个没变,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董贤今天也会轻牵他衣袖软语相求了,他心觉有趣,将令牌递到他手上。
董贤低低一笑,脸色甚为感激。
穿过一片花海,一条曲曲绕绕的溪流,便到刘欣殿上了,他一直避在这偏殿不出,行事也是低调得很了,怪道刘聍一直找不到借口杀他。
董贤出示那令牌,两旁守着的侍卫便推开门,一阵穿堂凉风透胸而过,他激灵灵地打个喷嚏,愣了一下,但觉这小院说不出的安静凄冷,快步向房内走去。
吱呀一下推开门,见一个小丫头蜷在桌旁睡了,床上侧卧着一人,似乎正是刘欣,此外满屋子再无一个奴才,心下不禁难过,心想昔时刘欣多么风光,如今病卧榻上竟无人服侍。那宫女却被惊醒,见了生人进来,满脸惊惶色,董贤见她甚小,身材稚弱,料想只是服侍斟茶倒水的丫头,其余一并事大约是主仆并做了,心中好生难过,低声道,“你去吧。”
那宫女见他神色间并无恶意,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是新皇上派来跟我一道服侍的么?”
董贤不待做解释,轻嗯一声,又催她出去。那宫女心中欢喜,这寂寞清冷的院里能多来几人分担事情再好不过了,答应一声,道,“那你照看着。”便出门自去休息了。
门吱呀一声又被关上。终于吵醒了床榻那人,低低问了一声,“谁啊?刘聍又派了人来服侍么?哼!假惺惺!不必啦!”
那人先时一直背向董贤侧卧,瞧不真面目,这时一开口,哪还有疑,正是刘欣。
他忽地哽咽了,低声道,“不是。”
刘欣还未听出是他,道,“那是派人来取我性命啦!哈哈哈哈哈,我早等着这天!来!来!!来!!!”话未说完,已是一阵大咳。
董贤心里好生难过,抢上两步,矮下身来,拍他后背。
刘欣哼一声道,“谁要你来卖好?既不是来服侍我的,又不肯要我性命,叫你来干嘛?”
良久无人回答。刘欣只道人已走了,轻轻叹了一声,忽然听得身后那人也是低低叹了一声,道,“我来看看你。”
刘欣心中一动,又是一阵大咳,满头满脸都是汗水,挣扎着要翻身过来,口里急问,“你是谁呀?是不是。。。是不是?”
董贤轻轻握着他手,助他翻身过来,道,“我在这里,你当心着。”
猛一打照面,不是董贤是谁?他如在梦里,痴痴地瞧着,良久才喃喃低语,“阿卿,你看我来啦。”
“我来看你。”董贤见他脸色惨白,稍稍说个长句便喘息不已,实在病得不轻,心中很是怜惜。
“你带我去阴间相聚么?好啊!很好啊!”刘欣紧紧抓住他手,生怕他跑掉一般。
他柔声道,“我不走,我并没死,你放心罢。”料知一时跟他解释不清,便不再纠缠,任他紧紧握着他手。
好一会儿,刘欣才轻轻叹了一声,放开他手道,“你将灯拿来。”
他站起身,拿过灯来,刘欣挣扎坐起,接过灯,对着他面目细细瞧着,时不时伸手抚摸,他见了刘欣病容,老大不忍,胸中一点恨意早已散了干净,迁就着刘欣任他在自己脸上摩挲。听刘欣笑道,“你没有死,我原知你没那么容易死。你还来见我,是不再恨我啦。”
董贤并不答。又听他轻轻地问,“你怎么进宫来啦?”
“王爷带我来。”
“什么?”刘欣大惊,“你,你是说刘聍那厮,你,你一直跟他一起么?”
董贤瞧了他脸上伤心不已的神色,心中老大不忍,又不知如何安慰,道,“是王爷救了我,我便在他家养伤。”
“那你,你是来取我性命的了?好罢!那么,你拿走就是!这样,你,你便可去邀宠!”他原来性子便不甚豁达,又历经两朝易主,久为病痛折磨,行事更是偏激。若说刘聍这些年性子变得温良豁达得多,他这几年便变得更为阴森些了。
董贤听他话音里满是恨意,不由打个寒颤。
“我怎会,怎会要取你性命?”他轻嗔,“你病啦,我求王爷给你宣太医瞧瞧。”
“呸!谁稀罕了,你,你走吧,我就是病死也不要他来施舍。”
刘欣虽出声赶人,可眼光里尽是不舍。董贤低低叹一声道,“你别倔啦,有什么不能养好了病再说?我在你身边看着,不叫旁人近你身就是了。”
“我,我偏不!”他低呼一声,晕厥过去。
第49章 15。天心难测
董贤照料他病直照料了大半年,刘欣才渐渐恢复一些,这半年里偏殿不通外面,殿内只董贤与那小小女孩照看,刘欣心才淡些,偶然梦中醒来,见董贤好好地在他身边,气息均匀地睡着,心中也感和美安乐,却又暗暗想,难道刘聍将他照顾得这样好么?
立冬过后,天渐渐冷了,这偏殿更显阴森,这里人迹罕至,只能董贤去自己住处悄悄偷一些炭火来,塞了银钱给侍卫央他们搬来。这一切,须瞒着刘欣,否则按着他骄傲的脾气定然大动肝火。刘欣病中朦胧觉得这年似乎与往年不同,往年没有这样冷,又隐约觉得不对,往年是比这时候还冷才是,神志一时清楚一时糊涂。
偶有一天好些,怔怔地瞅着董贤与那小女孩生起炭火,见他醒来,董贤只对他温存一笑,并不停下手里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