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如雨月昏黄-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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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果然立竿见影,白疏影即刻停止哭泣,脸上犹带泪痕。他怔了一刻,忽然来了灵感,“听说仙隐峰上有一位世人敬为‘舜山君’的神医……难道就是阁下?”
青年连忙摆手:“非也非也,我才没那麽老……舜山君是家师,去年已经仙逝;我是他老人家的弟子,我叫应止弦。”
白疏影听了青年的回答,了然地点点头。舜山君是闻名遐迩的神医,关於他治病救人的传说不胜枚举,但据说他多年前开始在舜山仙隐峰隐居,不再现身於江湖,没想到今已辞世。白疏影顾不得为无缘得见舜山君而叹惋,听应止弦说他是舜山君的徒弟,他面上重绽喜色。
“原来阁下是舜山君的高足,真乃失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下白疏影,冒昧拜求神医慈悲,不吝相救……”
应止弦掏掏耳朵,“不必这麽客气我也会救你的。医者父母心嘛,我师父在时常说,大夫最不可为见死不救之事……哎?你去哪儿?你不能走动啊!”
他的警告还是迟了一步,白疏影急冲冲下床,刚站起来,胫处一阵剧痛,疼得他立时天旋地转,差点儿栽倒。应止弦赶紧上前扶住,责备道:
“胫骨裂了你还敢乱来?腿不想要了?”
白疏影冷汗泠泠自额上流下,勉强冲应止弦一笑,“应神医答应在下救人,在下喜不自胜……那人现在就在山下的废庙里,在下实在迫不及待,故此……”
应止弦越听越糊涂,“什麽?不是你要治病吗?”
白疏影一诧,而後啼笑皆非:“不是在下,是在下的朋友。他身中奇毒,此番至舜山采灵芝也是为给他解毒……”
“啊……?”
召唤医庐後的两个药僮过来,应止弦吩咐两人推来一架木制轮椅,扶白疏影坐上,自己则将金针、银针裹起来掖在袖里。推白疏影来到一侧悬崖,崖边竖著一架辘轳样子的机械,只是卷绳垂端系著的不是水桶,而是一个吊篮式的坐筐。应止弦和白疏影进入筐里,示意药僮将他们往下放;降至比较平缓的山地时,应止弦出了坐筐,又帮助坐轮椅的白疏影也出来,而後拽了下坐筐上系的绳子,坐筐便徐徐升上去。
“原来有这麽方便的工具呀,”白疏影赞叹,此时他对这位喜好戏谑但心地纯良的青年好感倍增,言谈已颇显亲密,“我上山的时候还想,这种山爬起来可真够呛啊。”
“可不是?要没有那玩意儿,就算我轻功再好,每天一趟下来采药也还是要累死。”应止弦推著他,答应道。他常年陪伴师父,师父去世後,身边只有两个小僮,几乎没有与年纪相仿的朋友交往的经验。今日有缘遇见白疏影,又知他重情重义,别人不辞辛苦,顿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
“说起来你还真行啊,敢摸黑爬舜山……”应止弦称赞了一句,不由面露严肃,“我本以为你急著给自己治病,才分秒必争地上来采灵芝。说句实在的,你的身子怕是比你要救的人还麻烦。我给你试过脉,你的内伤有恶化的迹象,加之过度劳累,身子削损得厉害,若不好好诊治调养,你以後恐怕──”
“啊,到了,就是那个庙。”白疏影出言指示,有意无意地打断应止弦的劝诫。应止弦叹息,不再言语,推著白疏影加快脚步。
荒庙中,彻夜等待白疏影归来的小山见他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尚不及欣喜便吓了一跳。
“白公子,你怎麽了?你的腿受伤了?”
白疏影来不及说明,只简单地宽慰他几句,向他介绍了应止弦,而後便请应止弦对睡穴依旧未解的秦时月施救。
应止弦探了探秦时月的脉,面上现出些蹊跷,“这毒……”
白疏影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一紧,忙问:“很棘手麽?”
应止弦沈思一刹,笑道,“不,没什麽。”他暗暗运动内息,出手如电,封住秦时月周身几处大穴,暂时定住他体内运行的气血,而後敞开秦时月衣襟,在他的神庭、气户、内关、中脘、关元等穴位施下银针,静待半个时辰,他又依序将针拔出,只见那针刺留下的针孔中有紫黑的细细血流淌出,少时止住。应止弦让小山用干净布巾为秦时月拭净血迹,又取出几粒丹药喂秦时月服下。未及,秦时月悠悠醒转。
“月,你感觉如何?”白疏影见他醒来,颇紧张地问。秦时月坐起来,试著运功,气血已通行无阻,内力也尽数恢复。“已无碍了。”他答道。
“是吗?太好了!”白疏影欣喜地道,“不愧是神医。月,是这位应止弦应神医救了你,你该好好谢谢他。”
秦时月闻言,转向旁边的陌生人,抱拳拱手,“多谢应神医救在下一命,神医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
应止弦定定地打量秦时月片刻,摆手道:“不必客气,我是个大夫,救死扶伤是我分内之事。依我看,你当谢的是你这位朋友,他为了你,连夜登舜山给你采紫霞灵芝解毒,还差点坠落悬崖,结果摔伤了腿。你这朋友对你,当真是情深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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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 )啊!白小攻居然神奇滴活过来了,果然是平时烧香烧得好吧。。。被打ing。。。
第十章…02
听应止弦说到白疏影险些坠崖,秦时月的瞳孔猛地一缩,半晌方才恢复自若的神色。
“……原来如此,多谢神医相告。白公子不辞艰险为在下寻药,在下理当感恩戴德;只是,在下自觉了无生趣,本已打算自我了断,所以,此番若是能毒发身亡,其实正称了在下的心愿。如此,在下并无意解身上的毒。为在下解毒,是白公子一厢情愿──情深义重四字,白公子或许称得起,在下却受不起。”
秦时月的话虽是对著应止弦说的,但却句句似利刃刺入白疏影的心窝,他脸色惨变,几乎坐不稳身体,险些从轮椅上跌下。小山听了也十分惊愕,公子明明爱极了白公子,怎麽会说这种话?这两位公子怎生闹得这麽僵……?
应止弦听闻这番冷绝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天下居然有你这种薄情寡义的人!他为了救你,命差点儿搭上还不算,你可知道,他的身体……”
应止弦的话令秦时月又是一愣,忍不住插言:“他的身体怎麽了?”
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应止弦刚想对秦时月道出自己的判断,便被白疏影打断。
“应神医,”白疏影声音低低幽幽,“今次得见神医,实乃三生有幸。神医救我性命,又给他解毒,这份恩情,疏影记下了。大恩不言谢,来日方长,疏影只要活著,必定报答……”
应止弦听得皱眉,闷声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长叹一息。
“算了,你不必跟我客套了,我已说过,这是我应该做的。在这里相识一场,我们也算有缘,不过毒既解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剩下的是你们之间的问题,我再掺和便是不识时务了。咱们就此别过,请二位……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给余下几人道别的时间,应止弦扭头走人,边走边摇头,嘴里还不住嘀咕:朋友?哼,当我小神医的火眼金睛是吃素的啊?
他早就看出了这两人的真实关系,因而很快便领悟过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人家之间那些不可道的事,非是自己这个外人插得了手的。奶奶的,他在心里有失风范地咒骂,幸亏自己住在深山,在那天杀的“情”字够不著的地方……
然而,“情”是无孔不入的,这是应止弦很久之後才明白的道理……
秦时月和小山把白疏影扶上马车,让他平躺在车内铺的厚毡上,这样应该可以减轻车身颠簸对他的伤腿造成的疼痛。应止弦离开时没有带走轮椅,秦时月便把它也抬上了车,有了它,白疏影行动会方便很多。
我这麽做,只是出於人道,毕竟他为我付出过,我不能不仁不义──临了,秦时月没忘记这样提醒自己。
来时的路上大多是秦时月躺著,白疏影在旁嘘寒问暖,虽然时常是他自说自话,但车厢中一定会有人声。现在换白疏影躺著,不言不语,秦时月当然也不肯主动开口跟他说话,行了大半天,车中始终静默一片。
其实秦时月一直很在意应止弦说的话。「他的身体……」他的身体究竟怎麽了?知道他受了内伤,又生了场病,可是看应止弦的意思……难不成比这还要糟糕?
有心问问白疏影,秦时月却怎麽也开不了口。心里正纠结,忽闻白疏影说话了,这是他在返程中说的第一句话。
“……月,到下一个城镇的时候,就把我放下,你和小山先走好了。”
秦时月一怔,“我们先走?那你要怎麽办?”
白疏影笑笑,“带著我走会很不方便,也走不快……你们放下我自己走,我会雇人送我回去。”
“这……”虽然很想不假思索地回一句“不行”,可是秦时月不禁迟疑。白疏影说的理由似乎有著弦外之音,秦时月隐约觉得他是在制造一个机会,一个彻底告别过去的机会。
他们之间那用血债侵蚀出的沟壑已不可能填平,白疏影大概终於承认了这一点,勉强维持不伦不类的关系只会让两个人都更痛苦。
反正秦时月身上的毒已清除,他也不打算追著白疏影为恩人偿命,就此两不相欠,权当报答他倾注在自己身上那不会有结果的……深情……
最终,他一言未出,算是默许了。
日头偏西,马车驶进一个镇子,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秦时月抱白疏影下了车,帮助他坐上轮椅,正欲推他进去,被白疏影微笑著谢绝。
“不用了,我让夥计帮我就可以了。你和小山赶路要紧,马上上路的话,应该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
秦时月想说什麽,却俱被这丝恬淡的微笑堵了回去。他很庆幸没有从白疏影明丽的笑容中找到哀伤的影子,如此,他就可以连最後一点牵挂也彻底斩断地在他面前转身了。
“……保重。”
望著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