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堰-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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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要不让郑将军来?”
作势,南瑞说了一个法子。
“你以为郑融有胆子动一个罪臣?他是名门之后,三代名将,不可能,。。。这些天他恐怕连府都出不去。所有的家眷和下人都会劝他。”我摇头。
“大人,。。。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南瑞拉着我的手,一直在往好的方面想。
这是她的习惯,无论遇见什么处境她都能往好的方面想,就算从前在锦官府受尽欺凌,她只要想到明天就能淡忘了去。
当然这也跟那些事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有关,倘若也有一个属于她的文祁活在她的生命里,那也能如此么?
我个文祁的相依为命,早已不像贴近的生命那么简单,而是涉及了太多的东西。放不下的时候,就总是告诉自己这些并不是庸人自扰,不是,真的不是。
一日后,高逸进府,请我在院前喝茶
我答应了。大雪已经停下来,但没人扫雪,院子里面还是盖了一层白霜。我让人在东院的一角摆上桌椅,也学着张夫人的习惯在光秃秃的枝头扎满红布条。这也不算凄凉了。
高逸穿得并不多,依旧是官服官帽,只不过手里多了一本书,等我的时候他一直在看。
我没有带文祁出来,让南瑞陪他在屋里玩。所以再见到高逸的时候心情便敢有些不一样,没有外人在场,也没好事的人偷听偷看。或许是我跟他相识这么久以来,这个院子才成了两人能真正独处的时候。
我踩雪走过去,拉开折扇,越扇越冷。
我想起了夜宿梁山寺那夜的秋风,怡人,却也有些冷。
“文大人还是有扇不离手的习惯。”
高逸一边翻书一边笑。
“高大人不也在看书?”我给他掺了一些茶说,“这本书,你看几年了?”
“五年。”
“那么久都没看完?”
“不是没有。”高逸抬眼,淡言道,“而是没有时间。”
“我们都太忙了。”我把折扇放在桌上,抽手覆住高逸放在桌上的手,摩挲了一下。不待他开口就抢先道,“我求你,让文祁走。”
“如果文祁愿意走,你不必来求我。”高逸合上书,详似打量一样地看我。一会儿,他笑了笑,“你不走,他怎可能走?”
“。。。。。。”我知道高逸是在逼我说话,只要我跟他走,文祁就会乖乖跟着来。但我不能这么做,我过不了自己。
“要不要我给你出个法子,就当卖我个人情。”高逸也许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刚一说完,他就笑了。
“事到如今,高大人还打算向我要人情?”我偏头一想,那也对,事事非非,前几日确实算清了。
“墨儿。”高逸低声问,“你为何不再唤我的名字?”
“我们平了。”我回答,“也再不能回到不平的时候,高大人,如今我只能这么称呼你。尊敬你。”
“。。。。。你当真?”
“我不知道大人的当真是指什么。”我摇头,“之前大人说的人情我答应,只要文祁能出去我愿意全权配合大人的安排。”
“好!”高逸轻轻拍了一下桌子,顺手拿来桌上的折扇看了看,说,“上面没有题字。”
“以前的我换了。”我点头,以前那把被文相人题了几个字的扇子,前些日子的时候已经找不着了。府邸很大,雪很厚,丢失去的东西就留在过去,不再是现在的存在。
“那也行。没字也好,干净如雪地。”高逸说笑一般指了指满树的红枝说,“这些东西煞是好看,来年你也替我扎。”
“来年?”我抬头笑他,“你说哪个来年?”
“你若跟我走,就有来年。”
“跟你走?”我喝完杯里剩下的热茶,半开玩笑地回答他,“高大人休想。”
高逸听了微愣,随后哈哈笑得很是大声,“墨儿,你这脾气可如当初一般。”
“当初早已成了过去。”我起身向高逸行了一个礼,“我这就回去静候高大人安排,还望高大人看到向我要了人情的份上,不要食言。”
“哈哈哈,好好。”
高逸从前是不会那么笑的,他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小,他喜欢关紧门抱我,喜欢凑在我耳边说话,他跟我在一起的每一次都是在夜里,静悄悄地没人知道。
然后我背对他走了很几步之后都还能很清楚地听见笑声。那声音复杂极了,有了太多的端倪。
但高逸果真没有食言,过几日火把突然全灭了下去,官兵纷纷散开,府前的路上除了被踏得乱七八糟的脚印就什么都没有了。
文祁闹着要出去玩,我便同意,让南瑞简单收拾了几个包袱偷偷带着。出行本不是易事,人不宜太多,而此行也有高逸的人在暗中盯着,所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文祁不知道一切都是为他设的局,一路上兴奋极了,南瑞拦不住我也示意不需要拦着,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个时候不讲规矩。
高逸的安排是我不能离府邸太远,不然就破了约定。所以趁文祁不注意我在院墙一里外的林子里又被官兵护送了回去,我不知道他还在那儿玩雪玩了多久,但我走的时候只能确定,。。。至少我是看不见他哭或者闹了。
傍晚,高逸又来了一次,这次是护送披头散发的南瑞。我和他相对无话,南瑞也只愿意在他走了之后哭哭啼啼地说文祁闹得有多惨,在郑融的府上那怒吼声都快掀起了一座楼,最后郑融不得已命人将他绑在柱子上,彻夜让人守着才能确保他不跑不疯。
我拍着南瑞的肩,让她靠着我说话,“他怎么闹了?”
“只是闹,吼,红着眼镜像野兽一样在雪地里四处乱撞。”南瑞含泪抬头,“大人,我们太残忍了。”
“。。。我知道。”我点了头。
“不,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南瑞又收回刚才的话,趴在我身上哭,“我知道大人的苦,我知道,我不该那么说。”
“不。你说的对。”
我看着眼前的太师椅上一幅画,上面画了一个石屋,前面有棵大树,一群儿孙在绕着树嬉闹。我看着看着泪水就模糊了起来。
灯火很暗,夜幕很快吞咽了所有的光线,深夜快来了,更冷更黑,没有了文祁更安静。。。。我想来这还是我和文祁分离的第一个晚上。
但第一个晚上我就哭了。
。。。我哭抛下了文祁。
第二十八章
孟昶的诏书下来了。
是在一个天大亮的白日,念诏的人是崇云,他不敢露出什么表情。高逸则跪在另外一边,他抬头看见我,随后笑了。
诏书的内容很简单,孟昶想要我死。
而我想,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
南瑞和凌峰执意不走,但除此之外府邸上已经没人了。孟昶允许我在府上等行刑的日子,不必受牢狱之苦,但是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召见,也没有将我押上公堂。
好一点想是他给我和文相人留面子,通透一点便是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我活着,这一个局他也参杂在了里面,并且伸手推波助澜。
我想到那些在城楼上陪他的几个夜,林玉钟提着灯笼似乎总是有话要说,但孟昶似乎还有跟多的话。我心被疲累和郁结迷了过去,便不怎么在意。
所以我不敢多想孟昶了,越想就越是在往一个山崖下跳。
行刑的日子定在五日后,时间不算长,崇云得到恩准可以留下来陪我。我和他多日没见,想说的话很多,可是点烛对看了大半夜都是相对无言。最后还是崇云撇嘴开口,第一句便是对孟昶的怨怼。
“皇上这次不听我的。”
说罢,他哽塞,眼睛像琉璃的球,透亮。
崇云是在内宫里斗阵的人。我曾在他被人打了板子之后教过他,。。。从今往后只要一天在这里就一天不可以有感情,什么同情,憎恨,或者爱意都不能有,就要像屋檐下面的红柱子,无动于衷。
所以日子久了崇云就不会哭,也不会真笑了。
“真要笑开了会早些长皱纹,。。。皇上不喜欢。”这样子说话的崇云,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喜欢孟昶,但没有爱欲,他是阉人,没有爱的那个勇气。但他陪伴孟昶的时间比我多得多,很多时候我甚至羡慕了他,羡慕他能和感情这种东西朝夕相对,虽然碰不得,却能一生都跟他在一起。
不像我碰了,于是也没有了。
“崇云。”我转头看其他的地方,叫了他的名字,然后我想了很久才问,“整件事也有你的份,对不对?”
“。。。。”崇云沉默半晌说,“没有。”
“那就好。”我尽量眯着眼睛笑,“从以前你就不会骗我,所以我想我应该相信你。”
“文哥哥,我想帮你。”崇云一边说一边伸手挡了挡衣袖,大概想掩藏那早就被我看见的东西。我笑了笑,拉开他的手直接握住里面藏好的冰凉的,硬实的,还非常锋利的东西。
“孟昶让你给我的?”我看着它,上面是玉做的刀鞘,有深紫色的系带,苗银雕刻得很微妙的龙,正如拔出的剑一般快要飞奔了出来。同样是玉的手柄已经被我和崇云的手温熨热了,微光下有些发红,我细看里面是一丝丝血丝,自然侵蚀下去的。我点了点头说,“很名贵。”
“是。。是皇上给你的。”崇云的眼神在抖,他在说谎。
“你骗不了我。”我把手里的东西还给他。
“你架着我,文哥哥,你把我架出去!”崇云突然站起来,拔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又拉我的手放在刀柄上,“我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高逸他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命人安排了马在侧门外面,你从那出去就可以。。。。”
“你别傻了。”我抽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傻的是你!”崇云闷声呜咽,“文哥哥,我决不能让你死。”
“你为什么不能让我死?”我低头笑,“我死了,不就少了一个人在心里挂这孟昶,那些妃子根本不能跟着他一辈子,就这皇宫除了你没人能随时看着他,望着他。我死了,你就真的没有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