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堰-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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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他已经走了,你这么说他听不见。”
南瑞拉着我,呜呜地哭,凌峰站在一边沉默无言。
倒是文祁冲去了门前哗啦一下拉开两扇木门。所有人都闻声抬头,雪就顺着门缘落下。高逸站在被烤化了雪的霜枝下面,回头看过来。
他身穿官服头戴黑色的官帽,树枝也是深色的,整个人和院子融在了一起,在渐渐落下的夜色里快不见。除了那些火把的微光,带着凶气,烧得雪天无情至极。
高逸笑着回身说,“好啊。我就跟你赌。”
文祁大怒,抬起手边的太师椅扔了过去,然后噼啪一声椅子在落下之前裂成了两半,摔在雪地里溅起了不少冰渣。
极像我踩河水边行了,矮岸下有一点点的水,我和谁一起经河而过,酆都城外的雾气和忘川的水就在我们的脚下溅起了很多水花。
而时过,又境迁。
往事就像一重山和千帆船,将所有未赶上的交待和心事都侧畔这么过去了。我和高逸就是这样,如今这么看,蜀中的花和这一代的雾气就像陪葬品,我们两个人生生毁了这所有的一切。
是雾里看花,看空气,却仍然那么不自知。
不知道什么时候,南瑞在我身后嘤嘤地哭。
“你哭什么?”
我摇头靠在窗边。
“大人爱深了,所以根本看不见。”
南瑞的声音就像在心里打开的门,那些潮水和破浪就不可遏止地翻滚起来。我看着窗外的枝头和夜色,只能摇摇头叹它朦胧。
第二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用了霸王别姬做比喻。
其实这两兄弟的奸情比谁都深刻。
几日都过了,孟昶的诏书依旧没有下来。
一个府邸里面的人在等,外面的人也是等。而寒冬腊月,雪就一直都没有停止。我不想出去让南瑞在屋内生了一盆火,暖火解心,我想屋外的人应该也不是冻的。
夜里,我做了两个梦,一个是关于酆都的爹,一个是文祁。
这两个梦交叉延续,但也同惯例一样,我醒来之后就把什么都忘了。只记得梦见了他们却不记得内容。文相人曾经说过我对很多事都不上心,记不住,那再执拗一点就是自负。
他说这是我最大的弊病,迟早会害了我自己。
我想到最后一次离开晏仁之前还是中秋,九月份的天气雨打芭蕉最好时节,但晏仁却已经下雾气了,文相人站在牌坊下面一直目送我们走远。我自信我一定看见了他,但后来南瑞却说,那一日一早文相人就抱病在床,根本下不来,也送不了。
那是我看错了,还是有谁碰巧站在那儿,我只是觉得他的身影像极了文相人。并且一像就像到我心里去,此后无论我走多远,去什么地方,这块心病总是如影随行。我不知道究竟要过多久才能彻底忘了晏仁的雾气,是过一座山?还是再淌一条河?但这蜀川的山清水秀似乎总也走不完,一幕过了以后还有另一幕,山围着山,水绕着水,而一个城一个镇都能围困了一个人。
我曾经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城,自己的方圆,破了就要补,小了就要筑,但不可以和别人碰撞摩擦,否则坏了规矩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但现在我极想走出那座城,盲无目地,却总是想出去。
。。。那也不是完全没有目的,我记得楚良说过。蜀川的南边有海和山崖,风吹如晒都是腥咸的味道;西边有草原和雪山,冷到洌的时候却也美;还有一个叫玉门关的地方,风沙和马,那儿的烟都是直冲了天上,任你奔和跑,再没有规矩能拦着你。
这些都不像在蜀川喝酒,三盏一杯,必须如何怎样地给别人添给自己倒。那也不像朝堂之上的说话,一分一寸一脚一步都得慢慢走。
楚良说那儿比蜀川自由,没有城也没有镇,更没有方圆。
但这些和我在心里筑了二十年的事就有了冲突,我不敢想象一直以来笃定的事在某一天也会土崩瓦解,而那个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或许人生来就有一个属于他的地方,我想那日让楚良走,无论什么恩怨,我还是做对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文祁在我房内写字。一边写一边念,他握笔的方法是不对的,写出来的东西也歪歪扭扭,但有是我平时教过他的原因,那些字的笔法倒没有错。
“文墨儿。你看。”还是按照往常,他写完了以后就给我让我评上两句。说得好他就高兴,说得不好便撅嘴坐在一边生闷气。
可眼下我没有任何心情,摆了摆手说,“好看。”
“文墨儿都没看,怎么知道好看?”
文祈今日比平常机灵了点儿,懂得讨价还价了。他坐在椅子上很不安分,我觉得很吵,却还是没有开口喝住他。我想或者再几天便没有和文祈相处的机会了,过几日我会找个时间跟高逸说,文祁只是个傻子,没什么用就让他走吧。
“文墨儿,你是不是想让我走。”
文祈一边晃一边说,他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许从这几日南瑞和凌峰的口里,他知道我要让他出去了。
“嗯。”我不打算继续骗他。
“我走去哪儿?”文祁继续问。
“随你。”我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海阔天空都随你。”
“那为什么文墨儿不一起?”文祁晃着脑袋躲开我的手,眼睛紧紧盯着我,似乎是在监察我看我有没有撒谎,他打算紧紧盯着我,让我没有机会骗他。
“我走不了啊。”我指了指门外模糊的人影,“我欠了你逸哥一些东西,还了才行。”
“什么东西,我陪文墨儿一起还。”文祈撩高袖子,作势要出门去,南瑞赶过来连哄带骗人才被拉住。
“文祁。”我抬手撑着下巴,问他,“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文祁回头大吼,脸气红了,“我不傻!”
“。。。你为什么会这样?”我跟他说,“为什么你不病死了去?还要活着?。。有用么?就这么恨着我有用么?你就是恨我一辈子我当初还是会出卖你。”
“。。。。。”我也不知道文祁听没听懂,不过他没有回答,好像在等我说什么。可我呢,这些话里面的真真假假我不知道,当不当继续我也不知道,
“大人。。。。”南瑞知道我这么说的用意,只是她插不上嘴,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无论几次,我都会那样做。”
我坐在椅子上,已经没有力气了。
我想如果我是文祁,我肯定已经走了。
。。。可是,我不是文祁。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不但不走,还过来抱着我,安慰我,轻轻拍我的背,轻轻说,“不怕,。。不怕,有我在,文墨儿不怕。”
我怕了么?
听文祈这么说,我禁不住问自己。
我看见双手在抖,我觉得全身发冷,门外的火把声和高逸的咳嗽声一点点都能让我全身紧张。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但是我又不得不听,不然孟昶的诏书,我听不见。
“文墨儿记不记得我们以前看的戏,镇上最喜欢唱的大戏。”文祁突然跳了起来,又不知从哪儿拿来了一根木棍在屋子里面舞动起来。
我曾说过,我习文,文祁练武,除去他是个傻子,他的动作其实非常漂亮,功夫也算不错。郑融就认为文祁迟早是个将军料,所以无论他再傻都好心照料了。所以文祁此番要走,郑融那儿是最好的去处。他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走脱晏仁的阴影,重新再活一次,这么一想,我就非常羡慕他了。
这种梦寐以求的事他能做到,我却不行。
如今不是走就是死。
走是被高逸困住,死就是被孟昶斩了。。。。我说赌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所有人都清楚孟昶不可能不下诏,就算他不下,高长卿也得逼他下。
孟昶一定会下诏的,他经不起人劝。
“。。文墨儿,你看我唱戏。”文祈一边闹一边唱起来,我和南瑞都能看懂。那架势唱的只能是霸王别了虞姬的一出,英雄气短,女儿情长。
“霸王扮得不错。”我拍了拍手,南瑞却笑不出来。若是在意,这样的戏谁看了都笑不出来,只是觉得悲凉,不由得也会想到现状。
“我不是霸王。”文祁撅嘴玩棍,一下子敲在地上,“他不敢带虞姬走,孬种!”说罢一个人豪气干云地踢开了面前的椅子,纵身跳上去哈哈大笑着对我伸手,“文墨儿,我带你走。”
“。。。你?”我有些啼笑皆非。
“我带你走!”
文祁瞪眼,不厌其烦地说。
“罢了。”我摇头推开他的手,“我不是虞姬。”
“。。。。”随着文祁脸色变黑,气氛逐渐僵了下来,南瑞瑞连忙打圆场,“祁少爷你也累了,下来歇歇吧。我看也到用膳的时间,不如大人和祁少爷一起去后面。”
“也好。”我起身拍了拍文祈,“你么大了还玩,下来。”
“文墨儿。”文祁还是不愿下来,但他看出我动了气,就蹲在椅子上嘀嘀咕咕地说,“你不要赶我走。”
“。。。。。。”
他的声音就像拿了绳子把我牵住一样,我再也想不出能走开的理由,心里已经全是对不起这三个字。我恨不得用千万个对不起来换得离开的勇气。
原则上文相人是爹,我不可以怨怪他;文祁已经傻了,我更不能跟小孩动气。
其实归根究底,所有的责任都在我,所有的决定都靠我。
我回头看着文祁,他的所有都被童稚消磨殆尽了。世人笑他,晏仁的人笑他,就连我也是告诉自己必须一辈子好好待他才不会那么笑他。可我真的是这么想吗?
我这样问自己。
“大人,。。大人你快说句话。”
南瑞拉了拉我的手。
“哈哈哈哈哈。”我回头看着她和文祁,我努力放声大笑。笑声尖厉刺耳。我努力在模仿一种嘲笑的声音,我势必让文祁感受到这种嘲笑。让他发怒,让他一气之下独自走了。
“大人,要不让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