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尽天下-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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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罗反而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有去打听望山现下的计划。总而言之,望山要走的路说到底就是一条:夺取皇位,攘外安内!
他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再为他出谋划策了,大局算是定了一半,现在,他只一心一意做着手中的弓,不日,这把弓的弓干已经完成。为了让弓的品质更好,结罗将弓干悬挂在了房梁上,底下置了一个体积最大的造弓专用烘箱,用来收干水分,并防止弓干受潮变形。光是这一道工序,就耗费了十几日,结罗才觉得到了火候,把弓干取下来,转入下一个步骤。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结罗发现了望山即将起兵攻打沉碧国边境重镇的决定,虽然只是一眼瞥过,但他认得出,望山压在几案砚台下的那张牛皮上画着的,是三郡即将实施的军事布防图。
望山不愧是善用兵者,通过几波探子的回禀就分析出来,沉碧国边境戍守的兵士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多,但城池防务却存在着极大的漏洞。
“该死的,驻守在那里的是谁?”结罗愤愤地瞪大眼眸,回想着离开沉碧国时,这两座城池的守兵将领,渐渐的,拳头越握越紧……不行,那两个人根本守不住!以他们的资质,与望山交手那是毫无胜算的。
事到如今,他不能不管,这两座城如果丢了,他甚至即刻就能想到,望山用兵贵在神速,定然会派兵长驱直入,由山林捷径直取沉碧的国都。
胆大心细,手腕狠辣,出招果决,就是望山的用兵之道!
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结罗在房间里踌躇了好一阵,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拿起纸笔将布防图临摹了下来,揣进了睿儿放着衣物的包袱里。待他从容不迫地做好这一切,心里依然豁出了一个硕大的风洞,风声猎猎,将他的整个身子都冻僵成寒冬中的冰凌。
结罗呆愣地坐在床边看着望山的睡颜,伸手,用指尖一寸寸勾勒出他宛如雕刻出的精致五官,幽幽地在心里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对不起,望山,对不起……是我有负于你……
然而他不得不这样做,除了今晚,望山从国都连夜赶回来因而格外疲累,他恐怕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机会偷看那张布防图了。
稍事休息了一会儿,结罗从睿儿的腰间的小香囊里掏出一截短香,燃起轻烟,随即穿上外衫披上厚实的披风,拿起两个早先就准备好的包袱,走出了屋外。他牵起一匹马,甩开乌黑的长发,翻身一跃而上,朝着幽暗的谷中策马而去。
夜晚的林子里很难辨别方向,但结罗却是得心应手,驱策马儿兜兜转转,来到一棵大树下,迅速跳下来把两个包袱藏进了干燥的树洞里,用杂草覆盖在洞口掩盖住,然后转身上马,沿着来时路快速折返。
回到屋子里时,就见望山还在床上睡得香甜,连姿势都没有变。
结罗屏气凝神控制着自己的气息,喘息了一阵,把披风和外衫脱下放在炭盆边烘烤干了,才放在了一边,揉搓起手脚直到微微发热,方才掀开被子上床,躺在望山身边,愣愣地看了他良久,歪过头,依偎了过去。
两人头挨着头沉睡着,仿佛屋外的一切都不与他们相关。
仿若,此时此刻就已经成了永恒。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一辈子睡过去,直到青鬓发白。
五日后,射月谷飘扬起了晶莹剔透的细碎雪花。好一派银光素练,将谷内里里外外都妆点的分外妖娆。
望山和曾夫子去锦阳郡一趟,今日刚刚回转,肩头上点点滴滴都是冰冷的雪水。
什么也顾不上,望山径直冲向结罗的房间,甫一推开门,扑面而来却是一片生疏与阴寒。眼前的炭盆是冷的,烘箱是黯淡的,床上空无一人,整个房间骤然变得没有一丝生气。好似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结罗?睿儿?!”望山心头涌起一股无法阻挡的不安,携带着冰雹,从领口和脚跟往身体里砸入蚀骨的寒意。
“来人!来人啊!”他身子一颤,立时转身,大声对着门外呼喊,紧蹙的眉梢愈渐僵直。
宅子里的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见结罗和睿儿的半点踪
半个时辰后,望山静静地端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几日前还柔软的被褥与浮香暖帐……手指在枕上拂过,蓦地,瞥见枕头上露出的一小截纸条。
尤见笔墨在,不见卿容颜——
“结罗敬上,望山承情:
望尽山岳飞槛,临渊拈花留白,零落尘。
转岚山,拍遍阑干,年华淡去眉尖。
今生不知来生愿,来生不晓往日情,待重头,长风波浪会有时,金戈破土海恒青!”
望山双肩颤抖着攥紧了拳头,一瞬间,手中的纸张化为粉末——“好……好,结罗!你……好狠,对我好狠哪!”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许久,还是决定把这篇给完结了啊啊啊啊~~~~~~~~~~
49、第四十九章
49、第四十九章 。。。
天下有情人,尽解相思死。
结罗勒住马缰,回头了后面的山坳一眼,心情复杂地舒了口气。走到这里,他再没有逃避的可能。
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睿儿,就将他被一块厚实的织锦绑在胸前,现在还沉溺在睡梦中,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勾起一弯浅笑,两只小手毫无防备地蜷缩着放在脸颊边,头向着她的胸前歪靠着,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吃奶的姿势。
“你这小子倒现在还分不清么!早就断奶了,怎么还这个样,不过可惜了,你亲娘早已香消玉殒了……我也不是你爹……睿儿,我是你的叔叔……马上,等进了沉碧国境内,很快你就将见到你的父亲了,你的亲生父亲!”结罗调整一下绑带,确认不会再松动,才又甩开马鞭,打向马儿,再次飞驰起来。
身后是皑皑白雪和不语青山,是再也追不回的山川河岳、千回路转。山水几重,怨怼几重,都横亘在绛双与沉碧之间,阻隔着他与望山。
既然早料到有今日,就应该策马扬鞭,马踏飞尘,彻底的从这里消失。
可是结罗不过是一介凡人,七情六欲怨念嗔痴,都是他心中抹不去的劫数,红尘万丈裹足不前,万般皆不由人,从古到今,又有多少人因情而死。
死的不是肉体凡胎,而是镶在胸腔里的这一颗心。
深深嵌入,掌控者七魂六魄的其实就是这颗坚韧而脆弱的心,情根深种了又如何拔除?倘若情是那么容易掌控左右的东西,世上何来那些痴人怨侣。结罗苦笑着自嘲着继续赶路,眼前还有一道关卡,只要过了这里,他就可以没有阻碍地抵达沉碧国境内。
想必他这一暴露行踪,王兄很快就能预计到自己的路线,应该会派人前来接应。
不过,他实在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是他先于望山洞悉了自己的出逃路线么?
不然,为什么会比他还要早到一步,横刀立马在这条羊肠小道上。这条小路距离官道至少十几里,结罗就是为了避开官兵才从这里绕了远路。冷不丁看到前方不远处出现一马一人,影影绰绰,难免惊讶了起来。
但是这个身影不是望山,也不是他相交不错的谋士和影卫,让他紧绷的神经总算还能保持冷静。拍马前行几步,结罗把头上的帽子掀下来,抬手一望,轻笑了一声,招呼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南宫先生,怎么不留在谷中继续你未完成的任务,偏要顶着风雪在这里等我呢?”
来者正是素衣长袍的南宫玥。
南宫玥打马过来,脸上是一抹佩服和赞许的笑意,“昨晚看到你房中的烛火迟迟未灭,我就觉得有些不对……我连夜赶过来没有知会任何人,但这个时辰,殿下应该已经发现我也不见了,肯定也会对我产生怀疑。你说,我是否应该对你讨要一个说法呢?沉碧国的宿亲王……又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沉碧国的二王子殿下!”
结罗心里一惊,抖动马缰往后退了一步,眸子半眯着露出危险的精光,冷笑道:“南宫玥,你早猜到我的身份了?”
“其实在今日之前我都不敢妄下结论,直到今日。猜测你是沉碧国的人并不困难,因为你的饮食和习惯总透露出一丝沉碧国人的蛛丝马迹。”南宫玥的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杀气,但是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是让结罗无法放松警惕。
“不光是如此吧。”结罗自认为没有留下多少纰漏,但那是在望山和曾夫子等人不详知沉碧国人生活习惯和风俗的情况下,这个南宫玥虽说是望山的旧友,但他始终感觉很是古怪的,居然是个沉碧国了解甚深之人吗?
但他,绝对不会来自沉碧国,因为结罗笃定,哥哥从来不会找一个自己不认识的暗探放在自己身边。如果他安置了,那便意味着对他极大的不信任。
南宫玥嗤笑着对他道:“当然不光如此,我对沉碧国的了解程度绝对超出你的想象。不仅如此,我对绛双、云倾的了解也绝对超出了你的认知……换句话说,这几个国家的皇族、兵力和国情,我都了若指掌,你又信是不信呢?
沉碧国实在是个有趣极了的国家,王宫之内人丁凋零,自从上一辈国君起就子嗣不兴,生出来的王子总是活不过五岁就夭折了,平安长大的只有现今的国君烟罗,二王子结罗。不过,三年前,沉碧国忽然封了一位从来没有路过脸的亲王——宿亲王,据说也是皇族宗亲,但他所得到的资料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当时南宫玥还奇怪,怎么突然出现一个亲王,这碧烟罗是何等用意?今日算是彻底明白了,神秘的二王子就是宿亲王,因为碧烟罗需要一个得力助手来处理一些他不好下手的政事,他那么多疑的一个人,交给别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