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雨初霁-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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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边，有一长发女子窈窕婉约，有风拂过，手腕轻动，腕间银铃响彻山谷。
不远处，男子负手而立。
“不错。你说的对，他对我很好，我已经知足了，不在奢求其他。对了，我西海有一样宝物，你想看看吗？”

　　☆、第七十八章

女子身形一动，速度极快，转瞬便到了男子身后。
男子嘴角微扬，唤道，“千影。”
那女子，是我还从未见过的千影。
那男子，是不知道几万年前的孔雀，是我没见过的霁泽。
树下，石案前，放着一碗汤水，几朵芙蓉花不知怎的飘到了碗中。
“辛苦你每日为我做这东西，可惜也没有个好听的名字，不如就借这芙蓉花瓣，本姑娘赐名芙蓉露，如何？”
“芙蓉露，就随你吧。”
山谷间都是女子明媚的笑声，和腕间的银铃声。
她猛一转身，惊了我一身冷汗。
孔雀口中的千影，竟与我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那日，琼霄见我吃惊的样子，讥诮道，“果然如此。这么久过去了，若不是碧霄姐姐见过你后提醒我，我几乎都忘记了，你与那死去的千影，何其相像！原来，你就是千影，千影是你的前世。”
“只可惜，你不知道千影和霁公子的前事吧。也是，一个人投胎转世，已非前人，又怎么可能记得前世。”
心上仿佛覆了一双手，将我捏的死死的。
我还是咬牙道，“我是不记得前世了，但若我没猜错，千影之死，与你脱不了干系，是不是。”
琼霄果然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不错，她的死是我促成，并且还扯上了上古神器开天斧。本想让任何人都救不了她，不，准确的说是救不了你。不想，机缘巧合，那凿齿竟然利用你救活了你的前世。真是奇谈！只是这下，真身回来了，你这霁泽身边的替代品也该离开了吧。古往今来，还未听说过有人的两世能存在同一个时空的。”
我原以为得知真相我会忍不住哭出来。
哪知除了心里疼的快要说不出话来，我并没有流一滴泪。
“比起千影，好像，你更恨我。”
“如果你们不是一个人，如果一定要我挑出一个最恨的人来，那的确是你。因为我并不是败给了千影，相反，是千影输给了我。我恨你，是因为他对你这个替代品似乎比对千影还要好。不过那又怎样呢？真相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临走前，她说，有的人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是个绝佳的替代品。
多么可笑，我是我自己的替代品，是自己前世的替代品。
房门紧闭，我在床上躺了五日，不许任何人进来。
其间只有雾痕敲过几次门，言语之间尽是关切。
第六日，我开始不争气的像个凡人般发烧。
夜里，迷蒙中，我感觉有人靠近。
他的唇贴在我额头上，我无法睁开眼睛推开他，躲避他的触碰。
良久，一股清凉之气注入体内，我知道，我的身体很快就会好了。
可是，心呢？
我没有任何力气反抗，只能任他抱着入睡。
几日下来，我渐渐恢复了些，他晚上也不再来。
我打开、房门，阳光正烈，我眯了眼，用手去挡，指缝见看到迎面走来的雾痕。
“小樱，你终于肯出来了。”
“嗯。带我见他吧。”
露松池边，流水潺潺，有枯叶浮于其上，他凭风而立。
“孔，岛主，我终归不是千影，即便是前世与今生，我也已经不是她。况且，她已经醒来了。让我走吧。随便哪里，都行。今后，你我，再无瓜葛。”
他背对着我，淡淡道，“不行。”
言语间波澜不惊，像在谈论天气般平淡。
一阵酸涩委屈，抬起手背将泪抹了，还是抑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你，一开始就把我当做她了，是不是。”
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随你怎么想，你若要走，不行。”
“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我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想洞穿他的身体看到他的表情，他的心，不管多么不堪，我都要知道真相。
“是。”
原来早就知道答案和亲口从他嘴里说出来是不同的。
“那她现在回来了，你为何还不放我走！难道一定要我留下看你把她接回来看你们恩爱如初吗！”
我一开口便无法控制自己的声线，说完这些话，竟撕裂了喉咙，满嘴血腥。
好在，他背对着我，看不到我的狼狈。
旋即，我又觉得有些好笑，“霁泽，你若真喜欢千影。就让我走，因为，因为我也是她啊。”
露松池边传来他冷冷的声音，“不行！”
我再三的缠问，他终于有了些愠怒。
眼前的天地开始旋转，“呵，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到最后，我是恨了千影，也恨了我自己吗？为什么，为什么，我是谁，千影又是谁——头好痛——”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我抱着头，缓缓蹲下身子。
在醒来是在雾痕的房间里。
九如岛上变得禁制重重，可我还是逃了出来，没错，逃。
雾痕说，孔雀在厉害，有一个地方是他无法设置结界的。
九如岛上有一处名为悔水的地方与外界相连，历来为九如岛的禁地。
雾痕耐不住我相求，最终带我去了悔水。
悔水之地，鸿毛不浮，任何法力在这里都施展不出来，无论仙魔。
在下悔水之前，我几乎都忘了我是懂水性的。
从悔水出来没多远，我就碰上了桉枫，不，他也不在是桉枫。
“等你多时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从这里出来。”
“你到底是谁？是桉枫，还是，你根本就凿齿？”
“哈哈，问的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可是真相往往会让人不快乐，你还想知道吗？”
“世上本没有桉枫，有的只是凿齿，是吗？都道相由心生，而有这种本事的人却不多见，自古以来，天地之间能随心所欲控制自己的容颜，幻化之术登峰造极的，也不过凿齿一人。只是没想到，不仅如此，你竟还能同时分裂出一个自己，让凿齿和桉枫同时出现，同演一台戏。”
“你果然与前世不太一样。性子沉静了些，脑子却聪明了不少。可是，太聪明的人是不讨喜的。不错，桉枫，不过是一个木偶罢了。从一开始看似机缘巧合被你救下便是一个棋子。仙，神，魔，都有一个沉寂期，尤其是上古时期繁衍下来的生灵。桉枫，不过是我在沉寂期苏醒的一部分神识罢了，起初他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活着，一旦我苏醒，便能完全控制他。”
“原来如此。那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沉寂期虽不可避免，却也不是完全无法规避，有些道行高深的神仙，早就没了沉寂期，比如，九如岛主。至于我嘛，刚刚从东山出来耗费了太多心神，不过也只是时睡时醒而已。所以你身边的桉枫，有时是桉枫，有时又不是。”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呵，难怪上次桉枫进入九如岛连孔雀都未察觉。以他那点道行，恐怕在百里之外就被发现了，也只有你，能有趁虚而入的本事。你就是如此凭借一个假造的人愚弄别人？”
“愚弄称不上，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我欠千影一条命，当年天庭下令剿灭上古兽类，若没有她将我藏匿，我活不到今日。苟延数千年，这个恩情，我便一定要还她。难道你不想见见千影吗？哦，就是见见前世的你。”
我实在不能理解，逝者如斯，前世的我和今世的我，果真能在同一个时空出现吗？
就像桉枫，那个活生生的人，竟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反正已经无处可去，我就随凿齿来到一处溶洞。
我好奇，自己的前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更确切的说，究竟是哪一点让孔雀念念不忘。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毕竟，被他费尽心机当做代替品的是我，可代替的人竟然也是我。
命运弄人，我看不清，怕他也看不清了吧。
见到千影的一刻，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没错，这是我。
就好像照镜子般，一个与我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站在眼前，除却衣服，发髻稍有不同，举止神态基本与今世的我无异。
只是眼前的千影只是有个人形的影像，与我不同，她没有人的身体。
说来也是，一个灵魂配一副躯体，她本已经死了，又如何能有人的身体呢。
“你就是千影，是前世的我。”
她闻言微微一笑，竟让我也禁不住心神一荡。
即便是容貌一样，我也终究不是她。人的有些东西，光靠外貌是体现不出来的。
我今生自恃懒散低调，想不到曾经也是个高傲的人么。
她手腕间戴了挂有银铃的手链，轻轻一动，便是一阵清脆的声响。
我眼睛微涩，那日在西海龙宫，孔雀应该就是听到了斟酒舞女身上的银铃声才失神离开的。
那手腕上，除了银铃，竟然还有渡。
曾经我向凌晟要来救瑾萱的那条小蛇。
难怪，我后来怎么找也找不到它，原来，孔雀早就算计好了。
利用我将千影唤醒，在用渡维持她的生命。
否则，一个人的前世今生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时空里。
我被利用了个彻彻底底。
口中有些苦涩，我摇头笑笑。
“你笑什么？”她眉宇轻皱，言语之间似有不悦，仿佛是我冲撞了她。
“我笑，你也只是我的前世而已。你与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还笑，除了长相，如此不同的两个人，那九如岛主怎么就将我当做了你，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说到孔雀，她脸色柔和了些许，道，“我与他的遗憾，你多少也弥补了些。可是就像你说的，如今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你怎能代替我留在他身边呢？”
决定与凿齿来见千影的时候凿齿就说，他欠千影一条命，势必要还她。
最坏的结果我已经想到了。
用我的命换我的命。
我当初插手瑾萱的事，让她用自己的命换了另一个人的命。
如今，这是遭报应了吗。
“是，我绝无可能代替你。西海筵席，他只不过是听到了银铃声，便匆匆离开。我之于他，只是你的影子吧。如今你回来了，这一切，自然都该是你的。”
千影似有些吃惊，“我原以为，你会不愿意。”
我笑，笑得泪流满面。
“千影啊，我们还用分什么你我吗？你得到的，便是我得到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