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词-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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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别的姑娘对他眼波流转的时候,也会沮丧得直直睁着眼向后倒去,顺带压垮了背后走来茫然不知所措的卓云陶。待到他表明心迹,她又会立马扑过来,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
这才是他的小姑娘,那个喜形于色的卓云釉。
那时的她眼角眉梢都充满了温柔的笑意。
他无法忘记再见她,她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的她明艳俏皮,活泼好动,稀奇古怪却又百折不挠,让他感觉世间仅此一人。可如今她眉眼疏淡,一副无所谓的淡然。
这么多年,卓云釉对于他而言,就是一道毒疤,隔三差五都会刺痛一下。那日在方斋楼下遇见了卓云釉,顾敏之回来便冰冷得厉害,整个人都阴沉着。此时的他,躺在水阁的长椅上,风吹得他的衣袖鼓鼓的,他只用修长的手指按住眉心,神色不明。
“哥,你不能一直这样。”顾怀之犹豫半天,终究是开了口。他实在是害怕看见顾敏之当年那副颓败的神情,好像一下被人打散了魂魄,人也瘦的没了神气。
“你也见到了,她……过得很好的。”顾怀之说得有些磕巴,“你看她,也不是寻常婢子的打扮,而且……”
“寄人篱下能有多好。”顾敏之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心头发痛,她怎么会那么倔,那么绝情,宁愿去明家,也不愿意呆在这里。其实他知道,傲然如她,是不会选择留在这里的,即便他们是她在世间仅剩的亲人,但是当初顾家的置身事外,只怕是殆尽了所有的亲情。
顾怀之自顾开口:“她不想回来的,她看见我们都不说话,她甚至于都不来看看母亲。哥,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要一直这么过下去的。”他是在劝顾敏之,更多的是在劝自己,他记得小时候卓云釉对自己是多么好,但是没能好到要忤逆父亲的意思去帮她,也没能好到看着自己的哥哥这么消沉。
“你和灵犀怎么样了?”顾敏之忽然问道,神色淡漠。
顾怀之对着这没来由的话,愣了一下,末了竟有些羞赧:“还不是那样。”他不是有意在哥哥面前露出那副神态,但是提及陆灵犀,语调却是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好好对她。”顾敏之起身,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别学我。”
“不会的。”顾怀之抬头,转念又开口,“你便要去壁都了,在那里父亲也管不了。其实……你要是真的想,表姐现在的身份,你要娶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顾敏之冷斥,“管好你自己。”
顾怀之却是不生气,看着哥哥远去的身影,只是觉得自己这剂猛药下的狠绝——嫁娶之事,郎有情,妾未必有意。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平日里觉得自己是最委屈的,事实上,真正痛苦的远远不止自己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抛出一个问题哦:猜猜谁才是真正的男主嘞?
☆、园中夜会
有人在花园里。
卓云釉自然是没有听声辨位的能力,但静居多年,莫名多了丝人气,也还是能知道的。园中有一颗大树,府里小童前些日子来别苑,在树上扎了一架秋千,还引了杜若缠绕,点点斑白流连于绿蔓之上。她悠悠地坐在秋千上面荡着,只觉香风细细,漫不经心地开口:“不要躲在后面了。”
只是等了一阵,明崇乐却没有如往常一样一脸挫败地嚷嚷着走出来,卓云釉也愣了神。她慢慢地跳下来,向着那海棠掩映着的人影走去,手慢慢拨开遮着的枝叶,这里光线昏暗,她只觉得一片模糊。一只手忽地伸出来抓住了她的右腕,把她一把拉了过去。卓云釉知道不好,连忙转手捏上了对方的指节,脚下用力踢向对方的小腿,来人似是算准了她的路数,不费力气地一一必过。她掌下生风,左手毫不客气地劈向命门,顺势却被执了双手,轻巧地一扭,背对着整个人便被圈进了对方怀中。
“登徒子!”她低骂,手肘不留情地后击,结结实实地击中,对方闷哼一声,松开了双手,下一瞬却径直环住了卓云釉的腰,未待她的挣扎,已经稍稍俯身,下巴搁在了她的肩窝处,轻声道:
“是我,阿釉。”
——“你都和别人一样叫我云釉云釉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得有个特别的称呼……卓字太单一了,云字我弟弟也有,只有釉字是我一个人的,所以你要叫我阿釉……干嘛皱眉头,不许皱眉头!你就得叫我阿釉!别人都不许叫的,只有你可以……我是你一个人的阿釉。”
言犹在耳,卓云釉蓦地愣住了,灼热的呼吸烫着耳畔,低头便看见了那露出红色衣袖外素节的双手,她默默掰开,转身推开了身后的人,不喜不怒,静如止水。
顾敏之不像上次见面一般冷漠,双手慢慢负于身后,此时却还能唇边带笑,坦然地好像私闯明宅的好像是她一样。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长高了,也瘦了……唔,好像还白了一些……”见对方没有反应,他也不恼,只自顾地说着:“怎么不讲话呢,难道连声音也变了吗?”
“你来这干嘛?”卓云釉平静地开口,不算客气,但是足够生疏。
没有预期中的好久不见,也没有情意绵绵的我很想你,他们的对话就应该这样,直截了当。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和我讲话了呢。”当年的少年已然变成了一个清俊的男子,他背着光,卓云釉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他的身形颀长,不自觉地给了她一种压抑感。“自然是想见你才会来的,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见到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悄悄来,但是被你发现了……没想到我自认一往情深,却被人骂作登徒子。”
卓云釉简直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她心中的他似乎一直是温润如玉,举止得体,何曾说话这般的轻浮。
“我并不想听这些话,你只要说你到底要干嘛?”
多么熟悉的样子,那日重逢,她便是这么地事不关己。“我说了是来找你的啊。”顾敏之深吸一口气,“便是想见见你。”
“见完了还不离开?”她笑,句句逼人,“你不走?那我先走好了。”
他被说的一噎,索性放弃了作样。慢慢走近,伸手抚住卓云釉的肩膀,深邃而恳切,“你知道我想做什么的。阿釉,其实我想……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么?”
她早就料到会是这一句,嘴角露出了一个薄凉的惨笑:“重新在一起?这么多年,我都看开了,你竟还没有看开。顾敏之,我们如何才能在一起,当年那般的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不还是分开了。如今我家毁人亡,你来和我说要重新在一起,难道你们真的认为我只能任人摆布么?”
“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过。我知道你还有心结,但是舅父的事情我们实在……”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顾家的袖手旁观。”卓云釉越发的平静,“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连爹爹和云陶的后事都没有办法办好,对你们,我是感恩的。但是,我们现在隔了那么多,从我进明家的那天起,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她倔强的抬头,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
顾敏之紧紧皱着眉头,他口才那般的好,此时却是一言不发。卓云釉再次准备伸手挣开他,他却忽地笑了起来:“既然你不怪我,那么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就算不在一起,我们还是表兄妹,年少之谊总还是有的,你总不能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吧?”
变脸之快,卓云釉有些跟不上节拍。她看着顾敏之明亮的眸子,不仅仅是期待,更多的幽深难测,本来动摇的心,那一刻忽然就恢复成那世间万般皆不上心的淡然。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他早就知道她不会答应,所以被拒绝才会恢复得那么轻松,也许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想听到她亲口说出一句“不怪”。
再次开口,她的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我真的是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的。”
原来五载春秋,他们都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话说的绝情,不留情面。
顾敏之一下子不动作了,只觉得低低的悲哀。
他那般的放低姿态,却换不回一句软话,她的语气甚至于都没有刚刚那句“不要躲在后面了”来得有起伏。
不怪不怨又怎样,她依旧不原谅。
他早就猜到可能会被拒绝,但是他还是不死心地来了。眼眶有些发热,简直无限悲凉:“我从未想到,会害你至此。”
卓云釉趁着自己心软之前,立刻转身:“敏之,你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又想起了什么: “还有,陆家小姐和你……很是般配。” 语气隐忍而克制,一如他一样。
他一直到走,都未置一词。
当晚,卓云釉睡得非常的不安稳,前前后后醒了三四次,只感到额间酸涩,屋内的安神香仍在燃着。她咬咬牙起身,又扔进去一大勺分量很重的熏香,微微有烟从香炉中散出,气味着实呛人,她对着半开的轩窗看着屋外,胸口大恸,皱眉抚住,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算是明白了,人真的不能做亏心事,接连几日的难眠,早上佛堂诵经后,她差点栽倒在蒲团上。
“丫头,你夜里做贼去了么?”阿莫扶起她,看着她眼下的青黛嗔怪道。
“我睡不着。”卓云釉皱着眉头,这一离了床榻便困意袭人,一沾被褥却是越发清醒,简直心死,“我那安神香已经没有太大作用了。”
“我看还是找大夫看看吧。”阿莫有些担心,卓云釉夜间难眠她是知道的,看她用熏香的时候,分量大效用大,简直吓死人。她知道用多了定然是伤身的,但见她完全离不了,阻止过几回,也就随她去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抓两副汤药就好。”怕阿莫不同意,她连忙补充道,“我也顺便出去走走。”
“走走也好。”阿莫看出她的疲惫,不放心地提醒,“但是你得带着人一起,一个人我实在是不放心。”
“恩。”卓云